第341章 我會離開這裏
“在看什麽？”顧念恩出聲問道。
“隨便看看。”見她出來，蘇瑾言收起報紙，往沙發邊上挪了挪位置，讓出空位來。
顧念恩狀似沒見到一般，坐到一旁的獨立沙發上，接過他手上的報紙翻看著。
她努力不讓自己顯得刻意的動作……
蘇瑾言的眸色黯了黯。
蘇瑾言看的報紙有好幾份，無一例外地頭條全是最近備受關注的白小枚的案子悄無聲息了，莫名停審，莫名就冒出一份醫檢報告，說白小枚的傷均是意外而非人為……
輿論和媒體都在紛紛猜測其中是什麽原因。
賀銘川跨出法院大門的照片被登在報紙上，一貫冷漠的神態，不對上鏡頭的視線，緊抿的薄唇……
指尖劃過上麵的唇。
顧念恩咬了咬唇，用力地將報紙折起來，丟到一旁。
別再看了，沒什麽好看的……
顧念恩對自己說道。
“餅。”蘇瑾言拿出自己帶來的點心，遞到她麵前，唇邊泛起一抹微笑。
“謝謝。”
顧念恩沒有拒絕的理由拿起餅在嘴裏嚐了一口，是她以前喜歡的一種點心，明明是和印象中一模一樣的餅，可吃上去已經吃不出從前的味道了……
或許，她的口味真的變了，變了以後……再也變不回去。
“好吃嗎？”蘇瑾言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眼裏有著期盼。
他的目光太過執著，顧念恩幾乎無法與他對視，隻能點頭道，“嗯，很好吃。”
“你還喜歡吃就好。”蘇瑾言笑了起來，眼角彎彎的如一彎倒月，伸手輕輕擦去她唇邊的餅屑。
顧念恩呆了下，下意識地偏過臉。
就算沒有賀銘川，她也沒那麽快接受他……
蘇瑾言離開後，顧念恩躺在床上睡了一覺，醒來後坐在床上，望著那個被她鎖上的櫃子，裏邊是賀銘川為她花了一夜時間做的模型，被她關在了裏邊。
沒有鑰匙。
打不開的門……
“小姐。”房門被輕輕叩了三下，月嫂不輕不重的聲音傳來。
“進來。”
顧念恩從床上坐起來。
她還以為自己能在賀銘川身邊呆到死的那一天，什麽都是她以為……她以為的都是假的。
月嫂走進來，站在她的床前手上拿著一支電話遞給她，“有小姐的電話。”
她的電話？
誰會在這種時候打電話找她？
顧念恩疑惑地接過電話放到耳邊，“喂，我是顧念恩。”
電話裏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音在說，“太太，顧小姐接電話了。”
……
太太？
緊接著，顧念恩便聽到一個有些沙啞的女聲從裏邊傳來，“我是顧念情，可以出來談談嗎？”
顧念情？
顧念恩沉默了下，“好。”
顧念情約她見麵的地方是一個咖啡館，顧念情明顯哭過，摘下墨鏡時眼睛紅腫得厲害，讓顧念情整個人看起來特別憔悴。
顧念恩在她對麵坐下，顧念情幾次想開口卻又欲言又止，顧念恩主動開口，“你哭過？”
聞言，顧念情慘笑起來，眼裏有著悲傷，“連你都看出來我哭過了，謹言回家以後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顧念恩知道顧念情今天喊她來的目的是什麽。
咖啡端上來，顧念恩捧著咖啡杯淺嚐一口，低沉的小提琴聲在角落裏響起，小提琴手拉弦拉得格外認真……
“我為以前發生過的每一件事和你鄭重道歉，那時候的我還不成熟，做事方法比較極端。”顧念情見顧念恩沒有說下去，終於肯主動開口，目光傷感，“我真的很抱歉。”
……
“你現在成熟了嗎？”顧念恩反應很淡默，她對顧念情沒什麽好感，但也不想去多計較什麽。
畢竟她們之間的恩怨，也隻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還能計較什麽？
“他是我的老公，是我孩子的父親。”顧念情哽咽了一聲，抬眸看著顧念恩，“我很愛他，為了他，我甚至曾經努力地裝成你的影子……我愛他，我的女兒也很需要他。”
……
顧念情一連說了幾個愛字，語氣很強烈。
“你想說什麽？”顧念恩問道。
“我和女兒不能沒有他。”顧念情有些激動，目光哀求地看著顧念恩，“我們已經結婚了，我不知道你和賀銘川之間出了什麽事，但是……我和謹言已經結婚了，我們也已經有了孩子。”
“姐，我以前很少叫你姐，今天我再叫你一聲。”
顧念情說得有些語倫無次。
但很奇怪，顧念恩聽得懂，“你是想讓我不再和他見麵？”
顧念恩的直截了當讓顧念情的表情僵了下，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懇求，“可以嗎？”
“……”
“我知道你一個人帶孩子辛苦，你需要多少傭人照顧都可以，錢不是問題。”顧念情說著又覺得自己說得似乎過份，忙道，“我不是用錢侮辱你的意思，你和孩子都需要人照顧，這個我知道。”
……
顧念恩看著顧念情期期艾艾的樣子。
顧念情是成熟了，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任意妄為，這麽低聲下氣地跟她說話……甚至是在哀求她離開蘇瑾言。
好像以前那個尖酸刻薄的影子在她身上正逐漸消失……
“好，我會離開這裏。”顧念恩一口答應，沒有任何的猶豫。
顧念恩答應得太快，顧念情反倒愣住了，“你……你會離開？”
“我和謹言隻是朋友，但你心裏不舒服的話我會離開，因為我希望他會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沒有猜疑沒有爭吵的家庭。”顧念恩認真地說道。
她說的是實話……她欠了蘇瑾言那麽多，不希望他的家庭因為她而生變，他應該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至於顧念情……
當年的事，她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與顧立海有關。何況，十幾年前，顧念情也隻是一個小女孩而已，還什麽都不懂。
她這個人，愛憎分明。
大概是沒想到顧念恩會這麽容易擺平，顧念情連聲感謝，“你……真的和以前也不太一樣了。”
“是嗎？欣賞我麽？”顧念恩冷淡地反問道。
###第342章你剛剛撕壞了我的長襪
顧念情被她逗笑，隻是笑容苦澀得厲害，“我還沒學會欣賞自己的情敵。”
沒學會欣賞自己的情敵……
不知道為什麽，顧念恩忽然想起了白小枚……再想起白小枚，她也沒了什麽恨意，那是一個為了賀銘川願意付出生命的女孩。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觀念……誰都評價不了誰。
“謝謝你。”顧念情端起咖啡杯向她表達謝意，她沒想過今天顧念恩會這麽幹脆地答應離開，“以後，我們還是姐妹。”
還是不是姐妹，顧念恩不知道。
“你愛得太小心翼翼了。”顧念恩說道。
“那是因為，我現在身份不一樣，而且有了牽絆……”顧念情苦澀地一笑，“這樣的牽絆，會讓我變得患得患失也難免。”
顧念恩第一次和顧念情之間的氛圍這麽融洽，顧念恩答應她，自己很快就會離開，不再呆在這座城市……
走出咖啡館，外麵的太陽很大，顧念恩坐上出租車又到了海邊別墅外，隻是這一回，她沒再吵著鬧著要進去。
出租車停在社區外麵，顧念恩靜靜地望向社區裏。
從她這個方向，她連賀銘川的別墅都望不到，她也不知道自己還來這裏做什麽，想要看什麽……
都已經決定死心了……都已經決定離開這裏了……
接連幾部車駛進海邊別墅。
“小姐，你究竟在看什麽？”司機有些不耐煩地問道，“海邊別墅是最高檔社區，要去碰富商的話你也該下車展示下，躲在車裏他們又看不到。”
……
“我付你車錢就是了。”顧念恩冷漠地道。
“哎？小姐我怎麽看你有點眼熟啊……”司機看著後視鏡裏的她又開始羅嗦，“小姐難道是明星？”
“我想安靜一會。”顧念恩無奈地道，現在的司機都太過熱情。
司機終於安靜地閉嘴了。
顧念恩目光微沉地望著海邊別墅，這個她曾經生活過那麽久的地方，裏邊那個男人，已經不再屬於她……
“這個海邊別墅有住那個什麽盛世總裁的你知不知道？鬧的什麽虐打女孩的新聞可大了……可新聞又說不是他幹的了……”司機很快又靜不下來，嘰哩呱啦地又開始說道。
驀地，海邊別墅的大門打開，一個年輕的女人穿著妖嬈的藍裙走出來，外麵套著一件長款風衣，一身的盛世服裝品牌。
最鮮明的是她的直發。
那抹直直的長發在風中微揚，顧念恩記得她，記得清清楚楚。
在法院裏，賀銘川和她吻得投入時，他還將他修長的五指插進她的直發間，吻得婉轉纏綿……
那女人有著一頭很漂亮的直長發，而她……生完孩子以後，頭發就變得暗黃幹枯不少。
程雨柔邊走邊打著電話，滿臉的嬌羞，“好啦，我忙完手頭的工作，就來陪賀總好不好？！”
賀總。
隔著車窗，顧念恩能清楚地聽到她說的話，心髒跟著緊縮，被割開一般地疼……
“你不用專門派車了，我客戶過來接我的。不過你剛剛撕壞了我的長襪，我現在走路很冷耶……”直發女對著手機撒著嬌走過……
顧念恩的手慢慢撫向自己的心口，疼到失去了溫度，疼到她無力承受。
死心。
隻是死去了追求的行動能力，心卻還跳著，還疼著……
“走吧。”顧念恩不再勉強自己呆下去。
“好。”司機啟動車子離開。
出租車緩緩離開海邊別墅。
海邊別墅內，道路蜿蜒，方正走到一部房車旁低頭恭敬地稟道，“賀先生，顧小姐已經走了。”
走了？
顧念恩，現在……有多恨他？
賀銘川坐在車內，臉部弧線繃緊，沒有一絲表情，眼眸深不見底，“開車。”
車子駛進賀家，賀銘川下車走進屋裏，吳嬸迎了出來，“賀先生。”
賀銘川沒有反應，徑自踏進門外，空空蕩蕩的別墅，隻剩下冰冷。
顧念恩坐過的沙發，顧念恩進過的廚房，顧念恩使用過的茶杯……
賀銘川走到酒櫃前，沒有意識地拿起一瓶拉菲，吳嬸立刻走上前來道，“賀先生，你這幾天高燒一直反反複複的，就別再喝酒了。”
……
賀銘川盯著手裏的酒瓶……
酒。
賀銘川低咒一聲，將酒瓶放了回去，他已經無數次無意識地開酒櫃拿酒……
他不能喝酒，喝醉他就瘋了。
“賀先生，您今天感覺怎麽樣？是吃退燒藥，還是讓醫生來家裏輸液？”吳嬸站在一旁說道。
“藥。”賀銘川冷冷地道。
吳嬸立刻準備好了退燒藥和開水，賀銘川直接幹咽下去，喝了兩口水便往樓上走去。
吳嬸擔憂地看著他的背影，賀先生以前不開心就不愛說話，自從跟太太離婚後，一天到晚連話更是很少聽到他說兩句。
明明隻是普通高燒而已，賀先生卻反反複複的，好了又燒，燒了又好……
“賀先生好好休息。”
賀銘川一個人坐到電影室裏看電影，那部和顧念恩一起看過的《亂世佳人》，很長很長的片子……
他喜歡抱著顧念恩看電影，或者躺在她的膝蓋上看電影，看愛情片、看文藝片、看商業片……
每次，最先看到睡著的都是她。
影室裏沒有開燈，隻剩下屏幕的光在他臉上忽明忽暗，賀銘川坐在沙發上，抬起手往旁邊摟去卻摟了個空，才發現已經沒有人可以擁抱……
賀銘川的臉色變得更沉。
驀地，賀銘川躺下來，側靠在沙發裏看著偌大的電影屏幕，連沙發都是冷的，隻有他身上的溫度因高燒而熱著……
閉上眼，賀銘川向上抬起手，隻有空氣，不是顧念恩柔軟的臉……
他連想象那種熟悉的觸感都想象不出來……
嗬。
他親手把她推開，推得遠遠的，有些決定做了不能改變，有些決定明知後悔還得去做……
賀銘川，你也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了。
“顧念恩……”
賀銘川嗓音喑啞地出聲，回應他的，隻有電影的聲音……
……
當吳嬸找到賀銘川的時候，就看到賀銘川側躺在沙發裏睡著了，一部電影已經放完，還停留在最後的字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