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確診
看著懸掛在支架上的吊瓶中，白色的液體緩緩流入我的身體，像是小河中的死水在新的動力之下重新匯聚，涓涓流入大海之中，在那細細的流水之下，似乎掩藏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這如同枯木逢春的感覺，身體似乎找回了幾分力量，可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我的心裏竟是突然間悲戚起來，眼皮也越來越重，漸漸地，閉上酸澀疲憊的雙眼，沉沉睡去。
時過正午，窗簾早已被甄曉瑜拉開，窗戶也開了一條微笑的縫隙，醫院的對麵不是鬧市，即使開著窗戶，還是較之市區的喧囂差了遠。
我合上眼睛，微微側著身子，躺在潔白的病床上，鼻息緩長，長長的睫毛輕輕閃動，在眼窩處打下一層陰影，臉上粹著淡金色的陽光，一派安靜寧和。
甄曉瑜拎著保溫桶再次推門而入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景象。
一直懸著的心不由稍稍安了下來，她總覺得這個女人活得太累，即使是清閑的時候，心裏也要裝上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端著，藏著。這會這麽一病，反倒是難得有了休息的機會。
也不知柳欣到底睡了多久，眼看著吊瓶中的液體已經見底，心底暗自慶幸，還好自己回來的及時，回柳欣家裏報了平安，還親自煲了她愛喝的粥，這又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
叫來護士為柳欣換液，順便撤掉呼吸器，卻不想柳欣睡得如此之淺，隻是輕輕的接觸，人便醒了過來。
“柳兒，你醒了？吃點粥。”甄曉瑜扶著我坐起身來，細心地在腰間墊上枕頭。
見甄曉瑜擺好保溫桶，將一應小吃拿出，又盛了一碗粥出來，是我組愛吃的八寶粥，而且一看就是甄曉瑜的手藝，我的心裏一暖，肚子卻先想了起來，好久沒有吃東西了，確實有點餓。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剛要伸手去拿餐具，甄曉瑜卻已經將小碗端在了手中，正要喂我。
我搖搖頭，表示自己還能動，而且我也不習慣別人喂我吃飯，除了……
除了秦浩天。
“好吧，你自己吃。”甄曉瑜遞過東西，攤攤手，無奈妥協。
二十分鍾過後，放下碗筷，餂足地往後一靠。問甄曉瑜我什麽時候能出院，口腹之欲得到滿足之後，我才想起正事來，感覺了一會，身體似乎並無大礙。卻見他眉頭顰蹙，動了動唇，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似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怎麽了？”觀察著甄曉瑜越來越差的臉色，我的心裏開始浮現出幾分不好的預感來，麵色也凝重了不少，難道是我的身體真的出了什麽問題……
“哈哈，瞧把你嚇的，結果還沒出來呢，你也別急著出院，這兩天好好在這休息，就當是給自己放幾天假，等到籌備開畫廊的時候就有你忙的了。”
雖然甄曉瑜恢複了往日放蕩不羈的樣子，但第六感告訴我，事情沒有這麽簡單，甄曉瑜絕對又事瞞著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身體上的問題，那麽，難道是孩子除了什麽事情？
“琴琴……”我的話還沒問完，就被甄曉瑜出聲打斷，看出我的小心思，語氣中挪揄盡顯。
“放心吧，沒人敢把你的寶貝女兒怎麽樣的，她好好的，下午清閑的時候就讓美麗帶她來看你。”這個清閑，自然指的是不打吊瓶，不檢查的時候。
聽此，又觀之甄曉瑜表情真誠無異，我才放下心來，但願是我多疑。
“手機落在了車上，我去去就回。”甄曉瑜收拾了東西，看了一眼時間說道。
我點點頭，便又躺下身子，繼續閉目養神。
甄曉瑜重新穿上外套，除了病房，卻並沒有向醫院外麵走去，而是轉身上樓。
人民醫院院長辦公室。
甄曉瑜翹著二郎腿坐在辦公桌前，辦公桌後，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駕著眼睛的中年男子正拿著一張片子仔細觀察著，隨著時間的推移，男子麵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凝重。
這男子正是G市人民醫院新晉升的院長，周長明。這周長明私下裏卻還和甄曉瑜有些交情。
說是人過中年，卻也不過是三十出頭的年紀，卻是在這競爭激烈的醫院中坐上了院長的位子，可見，家中也是又些背景的。
甄曉瑜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再不回去，怕是柳欣就要起疑了，“怎麽樣？確定是那種病？”
本來柳欣的主治醫師給的診斷證明上已經寫明，可他仍是抱著一絲希望，來找他這位許久不見的院長朋友。
許久，似是在考慮該怎樣告訴甄曉瑜這個結果，畢竟，甄曉瑜肯為了這人親自找上自己，可以想見，關係必然不一般，但是這結果……
“我認識美國這方麵的幾個權威專家，若是有需要，可以幫你引薦一下。”周長明放下手中這諸多的檢查單子，最後無奈歎息。
雖然沒有直接回答甄曉瑜的問題，可是話語中的暗示不言而喻，柳欣，這病確診了。
BHEC器官衰竭綜合症，這什麽症不症的他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可是這病卻是會讓患者的所有器官在短短幾年之內迅速衰竭，最後，不僅身體虛弱，抵抗力極差，還會五感喪失，記憶缺失。
“有治愈的可能麽？”甄曉瑜捏著手中的診斷書，似是極不甘心，抬頭問道。
“有……”但是極小極小，目前，世界上所知的也僅有一例而已。
甄曉瑜卻是沒有聽完後半句話，便抽回長腿，邁步出門，心裏想著，再不回去，柳欣定是要起疑的……
一邊下樓，一邊將手中那一疊白紙黑字的報告揉搓了幾下，順手扔進了樓道中的垃圾桶裏。
有治愈的可能便好，哪怕隻是那麽一丁點兒的可能，不管在什麽要花多少錢，多長時間，地方，不管他也要看見柳欣活可是蹦亂跳的樣子。
甄曉瑜是這樣告訴自己的，可是他又哪裏會不清楚，這種希望，真的是極其渺茫的。
可那又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