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我恨的人
為了不被眼神殺死依依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她永遠看不見她的身後夏亦澤用溫柔的目光一直看著她。
依依買了一瓶礦泉水遞給夏亦澤。
夏亦澤十分滿意的接過來擰開滿意的喝了一大口之後才說,“謝謝。”
依依無語的看著他,然後在他身邊坐下來,“你今天怎麽了?竟然會對我說謝謝。”
“你是不是喜歡自虐啊?稍微對你好一點你還不習慣了?”
“你神經病啊,誰喜歡自虐。”她白了他一眼。
夏亦澤忽然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他說,“依依,你知道嗎?我真的特別喜歡你。”
依依剛要轉頭說話就聽見哨子的聲音,夏亦澤放下水笑著看了她一眼然後邁著大步走向籃球場。
她看著他走到場內,十分驕傲的揚起頭給言謹做了一個鄙視的動作。她笑出來,那笑容卻慢慢的模糊,夏亦澤拜托你一定不要喜歡她。
一定不要喜歡她。
依依還記得第一次看到夏亦澤的時候他站在盤山公路上,一臉冷漠的站在所有人中間,他的眼神偶爾掃過她的臉都是冷漠的。
那樣的冷漠卻把她逼瘋了。
她幾乎是瘋了似得向他撲過去卻被君柒和爸爸媽媽緊緊地抱住?
後來呢?後來的事情她記不清了,她隻記得當她決定來台中的那一天天天的陽光特別燦爛。溫暖的像個懷抱。
應該下雨的。她在上飛機那一刻想。
她從回憶中抽離出來,她抬起頭看著在場上奔跑的夏亦澤慢慢的笑出來。那個在籃球場上奔跑的男生啊,笑的一臉陽光的男生啊,以後會是什麽樣子呢?
他真的喜歡她嗎?她不知道,應該說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他吧。
夏亦澤又進了一個球,場上的氣氛徹底被點燃,女生們都跳起來高喊著夏亦澤的名字。
比分馬上就要被追平了。
言謹看著夏亦澤,眼睛裏全是嗜血的光芒,他說,“終於要開始了。”
夏亦澤淡漠的看著他,“拭目以待。”
言謹說,“你就不怕?”
“怕?就怕你玩不起。你本來就是個失敗者。”夏亦澤勾勾唇角一個轉身球就從言謹的手裏到了他的手裏。
他拿到球的那一刻全場高呼,幾乎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他拿著球一躍而起,球從他的手中脫離以最快的速度飛向籃筐。
球在籃筐的邊緣轉了兩圈之後,跌了進去。
與此同時響起了裁判的口哨聲。
贏了?台中以一分之差贏了?
贏了!
所有人尖叫起來。
南中所有的人人都懊惱的搖著頭,失望的歎著氣,唯獨言謹微笑著看著夏亦澤。
厚重的劉海搭下來擋住了他眼裏複雜的光芒。
夏亦澤正好回過頭來看他,他用唇語說,夏亦澤我們等著瞧。
然後言謹便轉身帶著一眾人走了出去。
台中所有人都跑上去抬起夏亦澤高高的拋起來又接住又拋起來。
所有人都在歡呼。
薑姵姵站到依依身邊第一次很真心的看著她說,“依依謝謝你。”
依依有些詫異,她奇怪的看著薑姵姵,“為什麽要對我說謝謝?”
“依依,因為你讓我明白了什麽叫喜歡什麽叫依賴。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們能做朋友。”
“我們……”
“依依,一開始我們的目的就不單純,怎麽可能做朋友呢?”她說著說著便笑出來,隻是有淚光在眼睛裏閃爍。
對啊,一開始就抱著別的目的接近的別人怎麽可能做朋友呢?
畢竟,朋友不是要坦誠相待嗎?
那麽……她將視線偷偷移向站在所有人中間表情已經淡漠卻有微微的笑容在嘴角的夏亦澤,這樣一開始就懷著其他的目的接近的他……最後……
然而還沒等她想明白就看見夏亦澤笑著衝她吹了一聲口哨然後笑著向她跑過來他當著所有人的麵拉起她的手,“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還沒等她問他去哪兒他就把她拉走了。
她不知為什麽很相信他,第一次無條件的相信他。
就好像他帶她去的地方是一個懸崖她也會毫不猶豫的跟著他去。
最終他拉著她在一排高高的梯子上停下來,依依皺著眉看著他傻傻的問了一句,“這是哪兒?”
夏亦澤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嗎?”
廢話!台中那麽大,宿舍到學校門口都要打個車才能去。最開始來的時候她還丟了,她唯一記得的幾條路都是去教室,食堂,宿舍,體育館和藝術樓還有南湖的。台中她還沒逛完呢。
“這裏是學校的相當於放電影的地方……”
“什麽?”台中還有這個?
“這個地方是台中最自由自在的地方,我以前逃課的時候最喜歡來的地方就是這裏。在這裏沒有人問你成績的事情,沒有人在意你是誰。這裏有人組樂隊,或者放一些獨立電影,都是自己拍的。沒有人在意是不是有人看,隻在乎自己的作品是不是有靈魂。”
他說的時候台階下麵那個白色的幕布慢慢的出現了人影,夏亦澤拉著她坐在台階上和她一起看著那部不知道是誰拍的電影。
“你知道嗎我從小就不羨慕那些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的人。相反的我最羨慕的卻是被家長逼著學習的人。我小時候跟著保姆出去逛街親眼看見一個小男孩被母親逼著上鋼琴課而大哭的男孩,我嘴上說著可憐,心裏卻偷偷羨慕著那個男孩。最起碼有人關係他呀,有人為他的前途擔憂。”
“從小到大都沒人真正的關心我,最關心的我的那個保姆還被我爸送走了。他不喜歡我,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依依愣愣的轉頭看著他,卻發現他的目光一直鎖定在那個白色的幕布上。
她也沉默的轉頭看著下麵放著的電影上。
夏亦澤似乎很滿意她的沉默,他說這些不是讓她可憐他。隻是因為他也是人,他也有自己痛苦的地方。他也需要傾訴。
“我有一個妹妹。她叫夏以沫,很小的時候被我媽失手推進海裏大概淹死了。然後我媽在後來的時候在我麵前自殺了,那時候我三歲。”
“三歲的時候看見自己的母親在自己麵前跳海,卻無能為力,也不能哭。因為一旦我哭便會被那個叫爸爸的人打。他恨我,因為我媽媽害死了他的女兒。”
“所以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哭了,我就不敢把表情擺在自己臉上了。我恨那個女人,她介入我爸媽的感情,害死了我的母親。”
“依依,我希望我能夠足夠強大,然後毀了夏氏。”
依依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哭了,她的指尖微微顫抖。這就是他嗎?他不了解的,卻又真實的他。
他說的雖然斷斷續續可是她還是聽懂了。
不過就是他的母親害死了他爸爸喜歡的那個女人生的女兒,所以他爸爸恨他媽媽連帶上也恨上了他。
虎毒還不食子。
這樣的人還可以被稱之為父親嗎?
電影亂七八糟的放著,依依卻看入迷了。她看著電影裏的人手牽在一起的那一刻眼淚大滴大滴的開始往下落。
天空還是飄起細細的小雨。
夏亦澤伸手摟住她的肩膀把她往他懷裏帶,她終於徹底哭出來。
她說,“夏亦澤,你這麽多年到底是怎麽過得呀。”
夏亦澤笑了一下,“沒事啊。就這麽過得呀。這個世界上比我可憐的人多了去了,別人都還沒哭呢。再說了,再怎麽樣我還是過得不錯啊,他還給我花不完的生活費啊。”
她在他懷裏搖頭,她咬住唇不說話。
雨再大一些的時候夏亦澤便帶著她去校外一家麵館吃飯。
牛肉麵端上來的時候她聞著香味滿足的吸了一大口說,“你還挺親民的,和一般的富二代吃的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他好笑的看著她。
“嗯,你吃的東西都是普通老百姓吃的。”她咬著牛肉含糊不清的說,“這家牛肉館真實在,給這麽多牛肉。”
夏亦澤滿意的笑起來他把他碗裏的牛肉都夾給依依,“喜歡就多吃點。”
後來付錢的時候依依才知道什麽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兩碗牛肉麵竟然要八百塊。
你們家的牛肉難道是天牛,神牛嘛!
她震驚的看著賬單,她感覺她的心尖都在滴血。她看著賬單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來。
夏亦澤好心的跟她解釋,“這是神戶牛肉,麵也不是普通的麵……”
夏亦澤後麵說的話依依基本上沒有聽見了,她隻是低著頭心痛的捂住心口,什麽普通人啊!依依,全世界也就你個蠢貨認為別人吃個牛肉麵就是普通人了。
大概是從這兒以後依依對夏亦澤沒有那麽排斥了。她偶爾也能接受夏亦澤送給她的東西,習慣了他大力的揉亂她的頭發,習慣了給他講課的時候他不認真聽卻總是能回答對她的問題卻總在考試的時候考的一塌糊塗。
習慣了在她拿著試卷責問他是不是故意的時候他一臉無辜的看著她說,我就是不會啊。是你教的不好吧。
這樣的日子真好。
好到連她都快要忘記了她是為什麽要來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