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身體是我的
卓墨安沉默的看著她,他的手慢慢握緊了傘柄,他的嘴巴緊緊的抿成一條線,很久之後他都沒有開口說話。
話一出口依依就有些後悔,但是有些話說出口就是說出口了,人已經傷了。就像小時候看的那個小男孩拔釘子的那個故事一樣,不管最後怎麽拔掉木板上上的釘子,那些傷痕都已經確確實實的存在了。
她撇開頭,不去看卓墨安冷峻的臉,她應該說對不起,卻突然感覺很委屈,很想大哭一場。
笑話,怎麽會覺得委屈呢!怎麽會想哭呢!明明她馬上就要成功了。
她緊緊的握緊自己的手,指甲嵌進肉裏也不知道。
卓墨安終於開口說話,“你是不是和夏亦澤吵架了?”
吵架?她暗沉的眸子終於在聽到某個名字的時候閃了一下光芒,隻是瞬間便消失不見,她輕輕搖頭表示不是。
卓墨安似乎還要問她什麽,她卻沒了再呆下去的勇氣,她直接轉身就走。
什麽禮貌不禮貌全部都不管了,她隻想靜靜。她不想這個時候在任何人麵前哭出來。
那樣太沒用了。
“依依,明天晚上就是表演了,你這樣夏亦澤怎麽辦?”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她回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卓墨安,她完全沒想到卓墨安會在這個時候提夏亦澤。
卓墨安見她停下來連忙舉著傘過去給她遮雨。
雨好像比之前大了許多,他們周圍的那條街上已經沒有任何人了,都去街邊的商鋪避雨去了。
“雖然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依依我隻是希望你別搞壞自己的身體。身體是自己的。”
是呀,身體是自己的。可是誰不知道身體是自己的!
依依看著卓墨安流露出關切眼神的眼睛腦中不知怎麽的忽然閃過另外一雙眸子出來,那雙冰冷得能把人凍僵的眸子。
她忽然推開卓墨安的傘大聲的尖叫起來,“是我的,是我的!身體是我的,你們來關心我幹嘛!”
傘被依依大力的從卓墨安手中推掉,在地上轉了幾個圈之後安靜的躺在離他們幾米遠的地方。
卓墨安白色的襯衫也瞬間被雨淋濕,他皺著眉看著依依近乎癲狂的表情竟然不是覺得詫異,而是心疼。
是的,心疼。莫名其妙的心疼。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先替他做好了動作,他忽然一把撈過依依單薄的身體按在他懷裏。
依依用力的掙紮,“你放手!”
“別動。”
他的聲音和夏亦澤的聲音不同,夏亦澤是明亮的,他的聲音低沉的像是從山間流出的泉水一樣。
她的腦袋被他按在他的胸膛裏,她隻聽見他不規律的心跳聲,一下兩下,像是某種述說一樣。
悲從心來,她大哭起來。
寬闊的馬路上隻有他們兩個人獨自擁著,大雨傾盆而下,蒙蒙的雨霧中仿佛這世間隻有他們兩人一樣。
街邊停著一輛黑色的保時捷。
車窗隻開了一條縫,卻足夠看清外麵相擁在一起的人了。
有細雨從車縫裏飄進來,落在皮膚上泛起絲絲涼意。
坐在副駕上的沈錫有些錯愕的看著外麵,他轉頭問坐在後麵的夏亦澤,“那個是桌校長的兒子卓墨安嗎?和他抱在一起的女孩是誰?怎麽感覺有點眼熟……像……”
他頓住,終於反應過來那個女孩是誰。
夏亦澤的臉依舊麵無表情,隻是沈錫畢竟和夏亦澤認識這麽多年,他的臉的確比平時冷了幾分。
豈止是幾分,沈錫覺得如果夏亦澤手裏有槍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衝過去殺人的。
“那個亦澤……”
“開車。”
他的聲音裏依舊聽不出來喜怒哀樂。仿佛外麵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
沈錫還想說話,夏亦澤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沈錫連忙閉住嘴一句話都不說了。司機也連忙發動車子飛快的開走了。
車子飛快的駛過依依她們身旁,濺起的水花沾在了她們身上也渾然不覺。
夏亦澤低下頭看著手裏的那個盒子,嘴巴緊緊的抿成一條線。他搖下窗戶,右手用力往外一扔,盒子以一條完美的拋物線飛出,再重重的跌在地上。盒子被摔開,一條銀色的鏈子被摔出來,在地上彈了一下之後被掛在下水道的縫隙上,大雨一衝刷穩穩的掉了進去。
一個小時以前他還站在明亮的店裏看著那條細細的上麵隻簡單的有個鏤空的圖案的項鏈發呆,導購察覺到他的目光,笑著取出那條項鏈擺在他麵前,“先生,您的眼光不錯,這是我們這個品牌今年新推出的心係列,您可以試試。”
他本想說不用了,導購卻說了一句話讓他心裏忍不住有些期待。她說,“這款項鏈很多女孩子都喜歡,但是因為是限量款,所以到現在都還未等到有緣人。這條項鏈的含義是,等愛的人。”
等愛的人?旁邊的沈錫還沒反應過來他卻被那四個字擊中了心髒幾乎就在同時他想到了一張笑著的臉,她舉著泛著甜香的糖在他麵前。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刷卡買下了那條項鏈。
那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臉上的笑容是多麽好看,像是一個得到糖的孩子。
可是現在算什麽?
他搖下車窗,臉上的表情終於繃不住,一點一點的垮下來,好像感覺有什麽東西離他越來越遠了一樣。
沈錫被剛剛夏亦澤扔東西的狠勁嚇了一大跳,他愣愣的看著夏亦澤不知作何反應。司機大概也沒想到他會忽然往外扔東西車差點撞上路邊的防護欄。
夏亦澤麵無表情的看了那個司機一眼,薄唇輕啟,報了一個地名出來。
沈錫撓撓頭,他說,“可是馬上就校慶了,你這樣不好吧。”
“參加有必要嗎?”
“可是安琪馬上就回來了……你這樣做安琪會怎麽想……她肯定會……”
“安琪”這兩個字響起的之後夏亦澤原本冰冷的臉有了一絲的反應,但是很快他就反問沈錫,“那又怎麽樣?”
沈錫的眉頭挑了一下,帶著一副你就是老大的表情默默地轉頭看著前麵。司機將車在前麵轉了一個彎,往另一個方向駛去。
依依仍舊在卓墨安懷裏大哭著,她有些模糊不清的對卓墨安說,“……為什麽……你要離開我……”
“你……就是,一個騙,騙子……你根本……就不在乎……所以你才……忘了,了……我……我也不在乎……”
“所以……”
卓墨安有些迷糊的聽著依依說胡話,他忽然反應過來,連忙抱住依依的胳膊,他看著她蒼白的臉,心中暗道一聲不好,連忙用手探上她的額頭,“你發燒了?”
難怪他會覺得她的身體這麽冰冷。
依依搖搖頭,身體忽然一軟,在卓墨安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重重的跌了下去。
好像是有些難受呢。
昏迷之前她看著卓墨安越來越模糊的臉,她癡癡的笑出來,她輕輕抬起頭去摸卓墨安的臉,喃喃的叫了一個名字出來,“……君燁……”
那隻手卻在還沒觸及他的臉的時候無力的垂了下去。
卓墨安叫了她兩聲,她卻陷入了昏迷沒有回應。
卓墨安一把抱起看了看四周才反應過來這裏不好打車,連忙抱著她在雨裏狂奔起來。
那時候他的心裏隻有一個聲音,她絕對不能出事!
司機開著車一路到一家小店麵前停下。
那家店的招牌很小,風格好像十六十七世紀的中世紀。招牌用很奇怪的字體和顏色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藍吧。
夏亦澤推開車門連傘都沒打就直接走了出去,他大步走到那家店門口推開門走了進去。
大概是還沒到營業的時間,整個店裏都很安靜,昏暗的燈光裏夏亦澤隻感覺到一股慵懶的氣息。
他熟門熟路的走進去在吧台前坐下,他用手敲了敲桌子叫醒了趴在桌子上已經睡著的調酒師阿火。
阿火揉著眼睛坐起來,臉上明顯有被吵醒的不耐煩。當他看清夏亦澤那張臉之後原本不耐煩的臉換成一副打趣的笑容,“喲,夏大少爺今天怎麽有空來小店啦?”
“來藍色妖姬。”他的聲音還是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阿火無所謂的聳聳肩,起身,去後麵拿酒。
沈錫也走了進來,他站在夏亦澤後麵的角落裏看著夏亦澤。這麽多年的朋友他怎麽看不出來,他恐怕還是不知道他喜歡上那個女孩了,他肯定也很煩躁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會這樣煩躁。現在如果過去告訴他喜歡那個女孩了,他恐怕會惱羞成怒吧。
他走過去伸手在吧台裏拿了一瓶啤酒打開直接喝了起來,“來,我陪你。”
夏亦澤拿著那杯閃著詭異光芒的藍色妖姬沒說話,隻是眼睛在沈錫說完那句話之後閃了一下。
他喝了一口藍色妖姬,先甜後辣再灼。他喜歡這樣有微微刺激感的酒,仿佛就像人生一樣。
隻不過半個小時之後夏亦澤有些無語的看著已經醉倒在吧台上的沈錫以及他身邊倒著的五個酒瓶子。
他搖搖頭,喝了一口手裏的酒。嘖嘖,這個酒量也太差了。
又坐了一會,等酒吧開始營業,酒吧開始吵起來之後夏亦澤才站起來將沈錫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扶著他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門一開一股冷風吹來夏亦澤霎時就清醒不少,他愣愣的抬起頭,看著麵前五彩的霓虹燈。雨也停了。
之前被雨打濕的地方還在反光,他搖搖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