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
蘇子畫乖巧的般一隻貓兒,蜷縮在男人懷裏睡著了,如玉的身子上全是吻痕,嬌俏的臉頰布滿紅霞,如墨的青絲濕漉漉的。
崇政夜華卻是依然睡意全無,腦子裏想的卻是白天的事情,九皇叔從宮外回來,卻是一無所獲。
所幸的是,蘇子畫竟憑借著魔門神針這本醫書,治好了太後和德妃。
隻是,沒能追溯到這蠱毒的源頭之人,始終不能讓人安心。
男人深邃幽暗的目光凝望著懷中的沉沉睡去的絕美麵容,最終將未盡的興致隱忍下去。
目光順著下滑,凝望向她微隆的小腹,陰霾鬱結的心情瞬間化解,一片豁然。
女人的小腹一天天鼓起來子,前些日子崇政夜華還特意吩咐高雄去了一趟夏商國,隻為求證一個答案。
他讓高雄按著他記憶裏的蛛絲馬跡去尋找,看能不能找到關於那夜的一些線索。
關於那一夜,冷元拓一直守口如瓶,崇政夜華知道想從他那裏問出究竟怕是不可能的,所以他隻能將腦子裏殘存的零星記憶拚湊起來,囑咐高雄調查取證,沒想到還真讓他有所發現,蘇丞相府裏的布局,竟讓他說中二三。
可是,那些地方明明是他以前從來不曾去過的,曾有一次夜裏送蘇子畫回府時,他就曾對丞相府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或許……那壓根兒就不是錯覺。
不過,在事情沒有確鑿證據之前,崇政夜華也暫時不想告訴蘇子畫,假若真相並非如他所想,得而複失的感覺隻會讓彼此的情緒變糟,倒不如就維持現狀。
盯著蘇子畫睡著的嬌媚模樣,崇政夜華深邃幽暗的瞳仁更加瀲灩清澈,忍不住再度低俯身體,親了親她的紅頰。
唇角寵溺的滿足感越來越深,如同一隻偷腥的野獸,凝盯著獵物時,滿眼盛滿幽深情愫,華麗的絲緞被褥映襯著她如凝脂般白皙的肌膚,讓她更顯楚楚,惹人憐愛。
女人閉著眼,順勢往他懷中縮了縮,崇政夜華隻感覺身體又是一熱,喉結滾動,情潮湧起。
可他知道懷有身孕的她承受不起,為了她和肚子裏的孩子,崇政夜華隻能深吸一口氣,暗暗調息。
愛可以來勢洶洶,也可以細水長流,不必急於一刻,他們還有有一輩子的時間,做他們愛做的事兒,不是嗎?
擁她在懷,崇政夜華也安心的緩緩閉上眼睛,沉沉睡去。天邊漸露出一絲青白的光芒,晨曦已經來臨了。
薄霧籠罩在窗外,整座宮殿如同蒙上了一層淡淡輕紗。
寢宮內清香繚繞,香味兒帶著幾分清甜氣息,是蘇子畫自製的香料加入了檀香裏。
“畫兒,宮中是非多,若是沒事的話,你還是少出門的好,就在月華宮裏打理你的草藥,倒是落得清閑,本王也能放心些。”
崇政夜華溫柔的嗓音從女人身後傾瀉而來,即便是沒有看見他臉上的表情,蘇子畫也能想像出,此時此刻他的眼神定溫柔似水。
唇角勾起一抹俏皮笑容,蘇子畫緩緩撥開男人環在她腰間的大手,轉身望來。
衝他輕笑道:“華,你當真要把我當成金絲雀關在籠子裏養麽?可我不是金絲雀,也不想被關起來。放心吧,我能保護好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
崇政夜華皺了皺眉頭,低沉磁性的嗓音顯出有些不悅:“蠱毒之事一天沒查出來,本王就心裏難安,如果那人隻是針對皇奶奶和德妃倒還算簡單,可他若是處心積慮是為了陷害你,這件事情怕是就變得複雜了……”
“不管對方是出於什麽目的,我都會小心。”
蘇子畫緩緩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麽,突然問道:“華,你可曾聽說過天珠?”
“天珠?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崇政夜華鷹眸一緊,壓低嗓音道:“天珠乃是南燕國的鎮國之寶,不過聽說皇後早將此寶贈予了長欽公主,也就是蘭側妃。”
“臣妾之所以突然提起天珠,是因為蘭側妃將它贈予了我,可是想到這天珠是如此貴重的東西,我覺得還是應該歸還給蘭側妃。華,你覺得呢?”
蘇子畫反問他的意思。
崇政夜華眸光深邃,語氣間流露的驚詫:“你說蘭側妃將天珠贈予了你?這……怎麽可能!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臣妾也沒有想到那串珠子竟會如此珍貴……”
崇政夜華眸底閃過一道精光,突然話峰一轉:“你拿來給本王瞧瞧。”
蘇子畫莞爾一笑,淡淡道:“拿出來也好,一會兒臣妾要去鎏花宮,順道將天珠給蘭側妃還回去,這般貴重的禮物,擱在臣妾這兒,反倒讓我心裏不踏實。”
“嗯,就按你的主意辦。”
崇政夜華點點頭,雖然天珠是南燕的鎮國之寶,可對於他們而言,也不過就是一串普通的木頭珠子,並無異樣。
蘇子畫很快便將裝有天珠的錦盒拿過來,遞給男人,崇政夜華打開錦盒,拿起天珠細細端詳了一會兒,突然道:“畫兒,這串珠子暫時先不要還回去,先借給本王用幾日,再還也不遲。”
聞言,蘇子畫眸底閃過一抹疑色,盯著他問道:“華,是有哪裏不對勁兒嗎?”
雖然男人什麽也沒說,可是蘇子畫卻敏銳的覺得,崇政夜華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麽,難道這串珠子有什麽問題?
“這隻是本王的猜測,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你什麽也不要問,什麽也不要說。明白嗎?”
崇政夜華一臉正色,低沉霸道的嗓音透著不容違抗的威嚴。
一天天變得暖和起來,蘇子畫和紫玉朝著鎏花宮的方向走去,遠遠的看見殿外站著一道熟悉的精瘦矮小身影,那人正是皇上身邊侍候的桂公公。
看見他,蘇子畫心底再次油升起一股異樣感覺,總覺得這個桂公公有些異樣,可卻一直都沒有機會和他單獨說話。
想到昨日正是因為他,崇政夜華才會隨後緊急趕去慈安宮,這件事情更加深了蘇子畫心底的疑惑,緩緩朝著桂公公的方向走去,此刻桂公公也注意到了她們。
“紫玉,你到門口盯著,若是有人來的話……輕咳兩聲便是。”
蘇子畫眼神示意,意思是要她盯著鎏花宮裏麵,因為這處原本就冷清的很,殿外平日也看不到半個人影,可桂公公站在外麵,那便意味著崇政慕龍極有可能在鎏花宮內。
紫玉杏眸閃過疑色,不過還是乖巧順從的點頭溜到了門口,小心謹慎的望向裏麵,而桂公公的眼睛,則一瞬不瞬的落在蘇子畫身上,嗓音壓得低低地--
“奴才給太子妃請安,太子妃吉祥!”
“本妃聽說……昨兒是桂公公去向太子報的信兒,所以太子才會出現在慈安宮。桂公公這麽做的用意何在?”
蘇子畫的嗓音壓得更低,她能夠感覺到,桂公公所做的這一切,都是背著皇上所為。
“太子妃難道還看不明白麽?奴才替太子妃解圍,應該並非第一回了。”
桂公公唇角漾著意味深長的笑意,泛著精光的眸子骨碌碌的轉,時不時睨向殿門另一側。
蘇子畫凝盯著他的臉,一臉認真的反問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本妃才想知道,桂公公為何要幫我?”
“同是天涯淪落人……”
桂公公一字一句輕緩逸出,這幾個字卻是讓蘇子畫身體一僵,整個人完全愣住,半響回不過神來。
同是天涯淪落人!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句話應該是冷川烈所指的自己人。
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會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若真是如此,日夜守候在崇政慕龍身邊的人,豈不是夏商國埋下的眼線,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你……你是……”
蘇子畫的舌頭不利索的打起卷來,她還是不能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
桂公公醇厚的嗓音低沉至極,眸光透出一絲警意:“太子妃,有些事情放在心裏就行了。”
蘇子畫點點頭,隨後便聽見紫玉兩聲輕咳,細柔的嗓音傳來:“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見殿裏的動靜,蘇子畫緩緩收回視線,緊接著出現在殿門,也隨著向崇政慕龍請安問好。
“臣妾給父皇請安。”
“免禮!太子妃……是來給皇後複診的麽?”
崇政慕龍深邃的眸光閃過一抹罕見有失措,臉色看起來也有些奇怪,似是沒有想到會在鎏花宮遇見蘇子畫。
“正是。”
蘇子畫眸光閃爍,看似漫不經心的淡淡反問道:“父皇的風疹可有痊愈?”
蘇子畫的話出,不動聲色觀察著男人臉上的表情。
崇政慕龍臉色看起來確實有些異樣,隻見他極不自然的避開了蘇子畫的眼神,看似漫不經心的低沉道:“朕的風疹還有少許未消褪去,再堅持抹數日冬槐樹的漿汁,應該便能痊愈了。”
蘇子畫笑應道:“父皇的風疹得到了緩解,臣妾心裏也踏實了。”
“皇後的病情就有勞太子妃了,朕還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臣妾恭送父皇。”
鎏花宮,沐英仙和蘇子畫緩緩漫步於長廊間,燕簷綠瓦間外零星飄落著花瓣,在如水的月華光芒下,淡淡如金碎灑落。
兩個女人安靜的繞著長長回廊走了許久,廊間串串搖鈴隨風發出輕柔之音,冬槐樹的絮兒翩躚飛舞,似綿綿細雨,潤物無聲。
蘇子畫凝向沐英仙,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
“母後近日的氣色,看起來是好了許多。聽說父皇身上起了風疹,這些日子每天都會來鎏花宮抹藥。”
“說來也奇,這樣的風疹隻能用冬槐樹的漿汁化解,本宮還從來聞所未聞過。”
沐英仙杏眸閃過一抹惑色,不過注意力很快便收了回來,淡淡道:“如果不是這次的風疹,本宮大概這一生也再難與他說上知心話……”
蘇子畫水眸一亮,閃過一道精光:“聽母後的意思,和父皇之間是說上話了?”
她就覺得像沐英仙這樣的女人,沒有理由吸引不了男人的目光,雖然不再有十七八歲的青春美貌,可從骨子裏透出的嫵韻自有一番風味。
“前兩日,本宮在打掃院子時,竹枝不小心傷了手,皇上正好過來,隨即便讓人去太醫府拿了藥,就這樣……隨口說上了幾句。”
沐英仙淡淡出聲,語氣不驕不躁,平靜如水,被打入冷宮這麽些年,她的個性也有了沉澱,哪怕是心裏再開心的事情,也能掩藏得很好。
蘇子畫輕聲細語的淡淡道:“母後身為長輩,所以有句話畫兒不知該不該說……”
“說吧,咱們之間還有什麽話不能說?”
沐英仙莞爾一笑,沉穩的語氣就像在和一位多年的老朋友說話,在她的眼裏,蘇子畫不禁是她的兒媳,更像她的朋友。
蘇子畫雲淡風輕的淡淡道:“母後還年輕,人生的路還長,如果你心中還有愛,不妨大膽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畫兒能夠感受到現在的你,生活充滿陽光,越來越熱情,相信……父皇也能夠感受得到。”
她的話不禁令沐英仙微微一怔,漂亮的杏眸閃過一抹複雜,突然唇角微微向上勾揚,搖頭輕笑。
“你這孩子……開的玩笑未免也太大了些,別說本宮年輕的時候沒能讓皇上回心轉意,更何況到了現在這把年紀,你也看見了,後宮年輕貌美的嬪妃大有人在,本宮拿什麽和她們去爭皇上的寵愛?”
朦朦朧朧的綠意在初春綻開,如煙如波,浸染著青石路麵也浮出一抹春色,清如碧玉,如同山水畫一般美麗。
蘇子畫凝盯著婦人的臉,莞爾一笑,不留痕跡將她眸底一閃而過的沮喪收入眼底。
蘇子畫唇角勾揚,神秘兮兮衝著婦人眨巴兩下眼睛:“母後現在仍然美麗動人,否則……父皇也不會醫好了風疹,還借著理由往鎏花宮來。”
沐英仙又是一怔,再反應過來蘇子畫方才話裏的暗示時,竟莫名臉頰微熱,害羞的撇開臉去。
“你這孩子……說什麽胡話呢!是太醫說……皇上的風疹還需要再抹幾天冬槐樹的漿汁,否則皇上怎可能每天來本宮這清冷之地。”
“母後,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相信畫兒,我看得一定沒錯,父皇心裏有定從未放下母後的影子,記得畫兒上次在鎏花宮外遇見父皇的時候,他身邊還特意帶上了茹貴妃,可這幾回……如果畫兒沒有猜錯的話,皇上應該都是孤身前來,對嗎?”
聞言,沐英仙若有所思,點點頭,沒錯!
自從她上次傷了手後,崇政慕龍每次再來鎏花宮,身邊都並無燕燕鶯鶯,就連太監也不曾踏進殿門。
“未放下又如何,放下了又怎樣?這麽多年本宮一個人都熬過來了,又何苦再給自己畫地為牢?”
沐英仙深邃的杏眸越來越暗,凝向遙遠的天空,這一句話像是在給自己尋找答案,更透著濃濃的無奈。
“就算不為愛畫地為牢,母後也從來沒有走出愛設下的局。“
蘇子畫雲淡風輕的淡淡笑道:“母後不妨自己安靜想想,如果有用得著畫兒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吩咐便是了。”
“你這孩子……”
沐英仙臉頰殷紅,她上了這樣的年紀,竟和一個小丫頭站在一起談論愛情,想想也覺得羞得無地自容。
從鎏花宮出來,紫玉不時偷睨向主子唇角勾起的詭異壞笑,忍不住湊過去試探道:“大小姐,到底遇上什麽好事兒了?”
“保密!”
蘇子畫壞笑著衝她眨眨眼,紫玉失落的撇撇嘴。
正說著話,突然看見前麵有道身影迎麵而來,正是舒蘭寧的貼身丫鬟玉梳。
這一刻,玉梳方才注意到她們,似想轉彎回避,不想身後卻傳來蘇子畫清冷的嗓音:“站住!這不是蘭側妃宮裏的丫鬟嗎?見了本妃也不知道行禮……”
她這清冷的一聲,不禁玉梳微微一驚,就連與蘇子畫同行的紫玉也略顯驚詫。
以她對蘇子畫的了解,她平日裏並不是這種會和丫鬟計較的人,可今天竟然開口喝住了梳。
玉梳麵色閃過一絲慌張,不過很快便鎮定下來,上前恭敬的福身行了禮:“奴婢該死!剛才沒有看清是太子妃,還請太子妃恕罪。”
蘇子畫盯著眼前的玉梳,眸底劃過一抹饒有興趣的精光,清冷的聲音再次淡淡逸出:“你這匆匆忙忙的是去哪兒呢?”
玉梳吱吱唔唔,神色異樣:“奴……奴婢受主子之命去探望德妃娘娘。”
蘇子畫唇角勾起一抹淺笑,雲淡風輕的淡淡道:“哦?蘭側妃什麽時候和德妃娘娘走得這麽親近了?本妃還真不知道……”
玉梳耷拉著腦袋,小心翼翼的應道:“我家主子是聽說德妃娘娘久病未愈,所以才讓奴婢拿了些滋補品過去。”
“原來是這樣。本妃也隻是隨便問問,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