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無風,隻有雨,下得細細綿綿的,一如人的心事。醫院婦產科內。
“什麽?醫生,你再說一遍?”
韓冰簡直不敢相信,盯著那個胖醫生,
“你再說一遍,剛才你說我怎麽了?”
“懷孕了啊。你自已不知道嗎?你什麽時候身上沒來的,幾號,你不知道嗎?我說你這個女同誌怎麽能這樣粗心,連自已懷孕了都不知道。你男人呢?都是這麽不關心你的嗎?”
胖醫生不滿地看了一眼韓冰,把一個B超單塞給韓冰,
“你要再多看一眼孩子,你就不會不想要他了。”
胖醫生想錯了,她覺得一個女人這樣不在意自已懷孕的事,一定是不想要孩子。她在這一行做醫生久了,這樣的事都見多了。看樣子,這個女人之所以不要想這個孩子,應該是女人的老公不想要孩子。要麽夫妻兩感情不好。要不然,老公怎麽能不陪著自已老婆來做檢查呢?這樣的事有讓一個女人自已來的嗎?
“這真是我的孩子?不可能。”
韓冰緊緊盯著單子,那上麵怎麽可能是她的孩子呢?她根本不生育。哪裏出了錯呢?
“醫生,是不是我肚子裏長了個瘤子?”
韓冰自已也是搞研究的,這樣低水平的話,她都能說出來,要是讓所裏的人知道了,不笑話死她才怪,她真是被突然出現的事情嚇住了。她明明不生育,怎麽可能會懷孩子呢?她算算日子,這孩子如果是真有了,那也是淩梟剛回來沒兩天懷上的。那時候淩梟身上的毒還沒有解掉,會不會影響孩子。這個孩子會健康嗎?韓冰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已還有那麽多害怕的事。她以為,自已是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淩梟的事,沒有什麽事能使她害怕了。現在發現,正是因為在乎,所以她害怕的事還多著呢。
“你這個女同誌可真有意思,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會有人把自已肚子裏的孩子說成是瘤子的呢?你為什麽不想要這個孩子,是因為孩子爸爸的原因嗎?我覺得你應該給孩子爸爸回去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一聽醫生提到孩子爸爸,韓冰心裏一陣發慌。這正是最關鍵的時候,她才不想拿這樣的事去打擾淩梟。可是她真懷了孩子。她的計劃就得改變了。她不能去死了。她要生下這個孩子,她還要和淩梟一起幸福地生活,以後她還會給淩梟再生一窩孩子。一想到以後,韓冰的心溫柔地能淌出水來。雖然還是擔心孩子會有問題,可是,她不怕,她要去研究所看看,研究一下看看,萬一對孩子有影響,她也會研究出解藥來的。現在韓冰覺得自已突然有了力量,可以排除一切萬難的力量。
“謝謝醫生了。”
韓冰笑著,緊緊握著單子跑開了。她真是太開心了。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覺得原來上天一直都沒有忘記過她。
就在韓冰處在巨大的幸福之中的時候,淩梟正和張衛國、唐晟在一起談事情。
“這樣做是最有利的反擊。”
張衛國站起來有些激動地在屋裏走來走去。他的身體已經恢複了,能夠重新和淩梟並肩作戰,張衛國興奮極了。唐晟也來了,三個人一起共事。還有唐朵,她也回來了。現在正坐在一邊用含笑的眼睛,偷偷兒瞄著張衛國,一臉藏不住的幸福微笑。
“我派出的人已經查到了郭鐵軍最近的情況,他生病了。”
唐晟把他手下查到的郭鐵軍最近的情況,向兩人做了說明,淩梟沒想到郭鐵軍會這麽倒黴。他自已讓人在小島上研究這類病毒,不知害了多少人,沒想到最後反而害了自已。
“這時機豈不是對我們正好有利。”
張衛國興奮極了。他把這些天,自已考慮好的下一步行動,細細向兩人說明了。淩梟一直表情凝重。因為這其中還有一個細節,是張衛國和唐晟不知道的。那就是淩夕和張蘭之間的交易。這兩個原來應該是敵人的人,怎麽會成為合夥人呢?淩梟讓人已經查到了郭鐵軍所中的毒,就是蘇長河給張蘭的。張蘭為什麽要殺死自已的男人,在這樣的關鍵時刻。這個並不難查。淩梟隻要讓人輕輕一查,就查到了路明蘭的身上。可是,為什麽張蘭會和淩夕聯手,淩梟一直想不透這個。想不明白,就不能輕舉妄動。
本來打算從媒體、會議、機構等多個方麵同時發力,一舉摧毀郭鐵軍。可是,沒想到還沒等他們行動。郭鐵軍自已已經奄奄一息了。估計撐不到大選那天,郭鐵軍就得玩完。按道理說,這樣不用再費神就能取得的勝利,但是淩梟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總是有一種不祥地預感。失去孫子又失去兒子的郭老爺子,在最後他會做出什麽樣可怕的舉動呢?還有淩夕和張蘭,這又會把淩家帶往何處呢?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對郭家來說,那是郭淩兩家的鬥爭。可是對於淩家來說,那從來都不是淩郭兩家人的鬥爭,那是關係到國人幸福的鬥爭。淩梟要確保每一個細節都要完美結束,絕不能出任何紕漏。不然,後果將不堪設想。
“唐晟你跟我來。”
淩梟覺得有個細節問題,還得由唐門中人來解決比較好。他示意唐晟跟著他出去單獨到另一個屋裏說事。兩人走出去,屋裏隻剩下唐朵和張衛國,兩個人麵麵相覷,彼此都有些尷尬。
對於張衛國來說,真相大白之後,他就和杜英姿斷了來往。爹娘在他身邊照顧了他幾天。依著張大娘老兩口的意思,等兒子恢複後,就帶著兒子回老家,靜淨個一段時間再回去上班。張衛國卻不能走,淩梟現在正需要人,他怎麽能走呢。張衛國執意要送爹娘離開,他留下來幫淩梟。張大娘拗不過兒子,隻得答應兒子留下來。但是張大娘臨走的時候,給兒子下了一個命令,一定要把唐朵找回來,一定要兒子把唐朵那姑娘變成她的兒媳婦帶回家。要是過年的時候,沒帶兒媳婦回家,他這個兒子也不要回去了。
張衛國隻能苦笑,覺得娘這真是不講理。他和唐朵隻是同誌關係。人家唐朵家庭出身那麽好,而且人長得漂亮,又比自已小那麽多。隻是一個小妹妹呢。他張衛國就是沒有女朋友,再急著結婚,也不能直接對唐朵下手吧。那實在有些太不好意思了。可是一想到他娘說的那些話:
衛國啊,你可不能沒良心啊。人家唐姑娘照顧你那麽長時間。又是擦洗,又是端尿的。人家一個大姑娘為你做了那樣的事,你要不娶人家,人家怎麽嫁人呢。
張衛國偷偷看了一眼唐朵,在他娘說這些話之前,雖然有些隊裏兄弟也曾背地裏和他開玩笑,說唐朵喜歡他呢。他根本不相信。可是現在聽她娘說這些話。他就有些心動了。現在偷偷看一眼唐朵。沒想到唐朵也在偷眼兒看他,兩個人一下子看對了眼,兩個人都鬧了個大紅臉。
“咳,咳——”
張衛國覺得自已畢竟是個男人,總得先說一點什麽,可是咳嗽了幾聲,什麽也說不出來,又鬧了個大紅臉。
“張大哥,你是不是覺得有些話不好對我直說。你不要覺得有什麽心理負擔。不要覺得我喜歡你,我照顧你。你就一定要娶我。如果強迫娶一個自已不喜歡的人,放在誰身上,誰也不會高興的。”
唐朵低下了頭,這些天,她一直在等張衛國的話。她之所以回來,一是為了幫助淩梟,第二個原因也是聽說張衛國知道了真相,和杜英姿分手了。她才回來的。可回來這麽多天了,她作為一個姑娘家,哥一再警告她不許太主動。可是,等了這麽久,張大哥還是不找她。她可等不及了。她是誰啊,唐朵,那可是唐家堡的大小姐,一向我行我素,她才不管什麽男方主動,還是女方主動呢?
幹脆直接把話說開好了,不然以張大哥這樣的悶葫蘆性格,她是不是要等到頭發白了,也等不來張大哥的一句話啊。
唐朵喜歡他,這樣的事,張衛國雖然聽別人說過一遍了。可是再親耳聽唐朵當著他的麵說一遍,他還是又鬧了個大紅臉。可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人家唐朵都把真心話說出來了。他張衛國是個男人,怎麽還能往後躲呢。再說這些天,張衛國一直在考慮這件事。等他仔細回想起那些過往,發現,那個在他耳邊一直回響的細細柔軟的聲音,真得在他昏迷的那段日子裏,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在那樣寂寞的一段時間裏,有這個聲音陪伴,他的世界才有了唯一的暖色和希望。唐朵在他心裏,到底是什麽?隻是一個好朋友的妹妹嗎?還是?他要換位思考一下,真把唐朵作為女人來看的話,會怎麽樣?
這樣一想,張衛國意外地發現,其實唐朵的性格更符合他。他出身貧窮,從小就木訥少語,忠厚老實這是好聽的。要說地難聽點就是太老實了,是個悶葫蘆。唐朵呢?小精靈一個,小嘴又甜又會說,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鍾,她總能有辦法,讓身邊的人不由自主感受到她的快樂,從而開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