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雨,隻有風,吹著一院樹葉沙沙。
“怎麽會這樣呢?”
孤兒院院長辦公室,簡樸的裝修,坐在辦公桌後麵的韓文多一臉的凝重。韓冰心裏難受,流下淚來。她實在不能接受韓文多告訴她的消息,這才幾天沒見啊,韓院長居然病倒了。
“這段日子院長總是睡不著覺,走幾步路就喘不過氣了。我多次勸他去醫院檢查一下。他就是不願意去,還不讓我告訴你們。昨天暈倒了,送到醫院一檢查,沒想到居然是癌症晚期了。”
韓文多和韓冰一樣,也是一向情感內斂的人,此時看到韓冰流淚,他也不禁流下淚來。
韓院長把一生都奉獻給了孤兒院的孩子們,對孩子們來說,韓院長就是他們的爸爸。
“你通知他們幾個人嗎?”
那些和韓冰一批的孤兒,還有更大一些的,都成家立業有了孩子的。韓院長病了,總得通知他們。
“都通知了,你是最後一個。韓院長不願意讓我通知你。他說你正在難處,不能再告訴你了。”
韓院長就是這樣,什麽時候,都把孤兒院的孩子們放在第一位。
“住院了嗎?在哪個醫院?”
“沒有,昨天我們那些大哥大姐們能來的,都來了,大家坐在一起開了個會,也去谘詢了醫生,最後大家決定遵從韓院長的心願。讓他在最後這個階段,回到他的老家去看看。”
是啊,韓院長為了孤兒院操勞了一輩子,癌症晚期了,治不好了,如果最後的時光都在醫院裏度過,也太難受了。最後韓院長能回到他的故鄉,走訪一下那些故人,在他兒時的記憶裏安然離去,未嚐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文多,你把地址給我,我要去看一下韓院長。”
總得見韓院長最後一麵啊。
“昨天院長走的時候,我就問過他,想著,要不要把你接來,和院長見最後一麵。院長說不要打擾你了。”
“文多,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我們之間說什麽請,你有什麽事直說。”
韓文多幼時在孤兒院,因為臉上長著記,不願和人打交道,韓冰是最為照顧他的小姐姐,在他心中,韓院長就是他父親,韓冰就是他姐姐。
“事情是這樣的,我想……”
韓冰把她想搬回到孤兒院住的想法說給了韓文多聽。
“最好找個孤兒院裏最偏僻的屋子。”
“這個不難。你還記得我們孤兒院後門邊的那個小院嗎?”
“嗯。張伯怎麽了?”
孤兒院後門邊有一個小院,小院裏有個孤老叫張伯,孤兒院搬過來以後,張伯自已一個人也孤單,他就和韓院長說,他到孤兒院給孩子們看看大門,修理一下玩具,打掃一下院子裏的衛生等。閑來張伯會和韓院長下個棋,一來二去,兩個老頭子還真成了朋友。更重要地是,一攀談起來,兩人還是老鄉呢。
“韓院長昨天回去的時候,張伯也跟著回去了,張伯老家還有個兄弟,他一來不放心韓院長一個人在老家,他要照顧韓院長。二來呢,他也回去看看。兩個人就結伴走了。那片小院空著,你們住進去,不會有人想到的。”
這個地方實在太好了。韓冰點頭,一來這地方太隱蔽,誰也不會注意到一個孤老。二來呢,離孤兒院又近,韓冰在孤兒院出沒,也不會引起外人注意。
“我找人幫你搬家吧?”
“不了,那樣會引起人注意的。你隻要幫我收拾一下張伯的屋子,弄張床就好。”
“嗯,你放心,這是小事。正好孤兒院裏有閑床,也有被褥等物,我給你們收拾好。”
“那我開車去看韓院長了,估計明天下午能回來。”
韓冰算了一下路程,來回路上的時間,再加上她想陪韓院長呆一會,明天下午差不多就能回來了。
走出孤兒院,韓文多並沒有送兩人,自始至終,韓文多也沒有問一句,韓冰身邊跟著的男人是誰。這就是韓文多的優點,他自小話就不多,更不會主動打聽別人的事。更何況,韓文多信任韓冰。韓冰性格也是很冷淡的。能陪著韓冰一起來孤兒院的男人,對於韓冰來說,必定是很信任的。
“你先在這住下來,等我明天下午回來……”
韓冰的話還沒有說完,淩梟已經俯下身來……
“你幹什麽,大白天的?”
這家夥,真是越來越過份了,她看在他有病的份上,一直對他寬容,他還上癮了。不管白天還是黑夜,什麽場合下,他都想怎麽來,都沒有話的,直接就動作上來了。
“你是我老婆,怕什麽?”
淩梟難得嘴貧一回。
“我和你一起去,那麽遠的路,我怎麽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去。”
來回開車幾百裏路,太累了,淩梟自然不會放心韓冰一個人去。
“你還有那麽多事要做。”
“那些事現在都沒有你重要。”
咦,
怎麽死了一會,這淩梟性格都變了,什麽時候由高冷變成黏人蟲了。
“你確定,你隻是身上中了毒,腦子沒有被毒害吧?”
韓冰張大了眼睛。
“不但腦子有毒,嘴也有毒。”
淩梟壞笑一聲,繼續……
要出門,韓冰就給研究所掛了一個電話,她要向蘇長河院長請一下假。
雖然她這段時間,正是休息的時間,但是研究所的工作畢竟是特殊的,萬一有什麽突然事件,她總得讓研究所知道她的去向。當然她沒說具體位置,隻說一個老朋友生病了,在外地,她去看一下。
沒想到,一接通電話,對方不是蘇長河院長,而是葉飛。
“你怎麽會在所裏?”
“因為研究需要,特批我每周到所裏來兩天。”
葉飛的聲音裏壓抑著激動。他多想見見韓冰啊。可雖然明知道見了韓冰,韓冰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雖然明知道,淩家老爺子當初和他們家達成的協議。他還是想見韓冰一麵,瘋狂地想見。
明知你不愛我,我卻依然放棄不下,那一種絕望,葉飛這段時間真是體會到了。現在,他最後悔的是,就是當初他劃破韓冰的防護服,害死韓冰孩子的事。如果可以選擇,他真得會會選擇,讓韓冰回去和淩梟結婚,那樣他還可以每天看到自已最愛的人,幸福地生活著。現在,他真心後悔了。
韓冰剛想掛電話,
“韓冰別掛電話,我有事要說。”
“我不想聽。”
韓冰剛要關掉,對麵傳來葉飛激動的聲音,
“淩梟,關於淩梟的事,我有話和你說。”
淩梟兩個字,讓韓冰停住了。
沉默,她什麽話也沒說。葉飛已經很感激了,隻要韓冰還願意聽他說話,他就很滿足了。
“我知道淩梟沒有死,我看過那段視頻了。”
葉飛怎麽知道看到那段視頻的,怎麽知道淩梟沒有死的。現在京城各種勢力交織,韓冰懶得去問這個問題,這也不重要。
“你閉嘴,如果你把這個消息走漏出去,我不會放過你的。”
韓冰她從來都是行事淡淡的,什麽時候這樣淩厲過。葉飛心裏一陣疼痛。
“我知道你給周品揚用藥的事。”
韓冰心裏一跳,不語。她研究出了埃拉病毒解毒劑。用在周品揚身上,的確是恢複了他的容貌。但是後來發現,還是有副作用的。病人身體可能在兩種藥物的劇烈作用下,內髒受到嚴重的損害。目前周品揚已經被宋初陽送進了醫院,進行秘密治療。
所以這也是,韓冰家裏冰箱中明明放著解毒劑,她卻猶豫著,不敢給淩梟用的原因。
“你不會——”
韓冰突然有一種感覺,要知道解毒劑是她和葉飛一起研究的,大多數據葉飛比她還了解。難道葉飛研究出來了更好的解毒劑。
“嗯,韓冰你應該想到了吧。我研究出了真正的埃博拉病毒終極解毒劑。”
“在哪裏?”
“我沒有上報,在我這裏,隻有100毫克。我一會離開的時候,我會把她放在消毒櫃最上層一個塑料盒裏。”
停了一下,葉飛接著說,
“對不起,我不求得你的原諒,但求你忘了以前的痛苦,以後能幸福。”
葉飛還想再說什麽,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葉飛苦笑一聲,不愧是韓冰,真是一如既往地寒冷啊。
現在,他真沒想到,他竟然要挺淩梟的福,才能和韓冰說上幾句話。不然,估計韓冰這一生都不會看他一眼,都不會聽他說一個字吧。
葉飛向天深吸一口氣,他也該走了。
他真得不知道,他要如何才能在沒有韓冰的世界裏活著,他努力著,真得很辛苦。
經了這些事,這段時間,他發現了自已的親人受到的打擊。
他終於明白,
他的世界裏隻有韓冰。
可是,父母的世界裏也隻有他啊。
為了父母,為了葉家,他也得忘記從前,重新開始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