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在晚上八點鍾開始,韓冰選了一套白色修身長禮服,自己駕車踩著七點五十的點趕到了會場。
會場裏,早已是人山人海,科研所嘛,平日裏都得講究學術嚴謹,所裏的氛圍也是頗為嚴肅,難得舉辦一次舞會,當然是人越多越熱鬧,因此單位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今晚出席的,每個人都得帶個舞伴。
有老公的帶老公,有老婆的帶老婆,或是帶各自的男、女朋友,實在什麽都沒有的,拉好朋友來湊數的也多見。
這一點,連所裏的一把手也不例外。
獨獨韓冰,沒有舞伴,孤零零一人走進了會場。
這是她參加的第一個科研所的尾牙,走進來的瞬間,門口的人看見她紛紛側目,小聲地交頭接耳。
“呐,就是她,咱們所最近的風雲人物!她怎麽一個人來了,她的舞伴呢?”
“聽說她有很有錢的男朋友,怎麽沒跟她一起來?”
“哎呀,你怎麽連這都不知道,她早涼涼了!怎麽,你還不知道啊?唉,讓我怎麽說你呢,平時別隻顧著搞研究,也要多關心關心咱們所的八卦新聞,嘖嘖,告訴你這女的,可不是個簡單角色,都有未婚夫了,還跟研製出埃博拉病毒解毒劑的葉組長,甚至是咱們院的蘇院長有一腿……”
捂著嘴,驚訝到不行的抽氣聲。
“天啦,怎麽會有這麽水性楊花的女人!”
“這話就說來話長了,走,去那邊,我慢慢告訴你。”聽口氣猛料還不少。
“……”
韓冰從舞池中央穿過,不少人捂著嘴低聲交談,眼睛卻直盯盯地朝她盯著,難聽的詞語像泉水似的源源不斷地流入她的耳朵。
韓冰皺緊眉頭,拜托!這些在背後說她壞話的,能不能小聲一點,她耳朵又沒聾,說這麽大聲音,反倒好似生怕她聽不見似的,偏偏她又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跟他們理論。
除非她想讓自己成為今晚全場的笑話!
偉大的毛爺爺說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些人隻知道傳是非,根本沒想過傳的那些謠言是真是假。
華夏人從古至今就是這樣的思維,為什麽大家不說別人,就隻說你,空穴不來風,你自己要是為人很正,別人想說都沒有東西可以說,所以,你必定說做過些什麽,才會傳出那樣不堪入耳的閑言碎語。
而傳出的那些流言蜚語是多麽的不堪,哪怕隻一樣是真的,都足夠證明你是個壞得透透底底的賤女人!
韓冰默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什麽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來,偏偏就算心裏再氣,她也隻能忍著。
大家都是一個科研所的,就算不認識,說兩句話也就熟了,三五成群地圍成一小團一小團,有說有笑,唯獨韓冰,她不是個合群的性子,平時即使看到領導,也不會上前主動打招呼,指望她一下子很會交際、會巴結領導,嗬嗬,還是下輩子吧。
舞會的酒水菜肴采用自助式,韓冰取了杯香檳和點心,找了個安靜的角落,獨自坐著。
不愛湊熱鬧,尤其是最近,更加沒有心思。
一邊是狂歡的人群,一邊是她一個人的獨飲,仿佛是完全兩個世界,中間奢華遊泳池便是醒目的分界線。
韓冰安靜地看著,兩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麽。
“喲,這不是韓組長嘛,怎麽一個人呆著,去跳舞啊!”迎麵走來一對男女,其中一男,正是頭頂“地中海”、肥頭大耳的李祁佑,另兩女一男,韓冰著實沒太大印象。
怎麽是這個家夥?
李祁佑主動過來打招呼,說實話韓冰挺意外的,她可沒忘記這家夥不分青紅皂白地在大會上當著全院的人隻差沒點名道姓地批鬥她,兩人之間的過節可不小。
“李科長今天興致挺高的,連我這樣的小透明都看到了。”韓冰站起身,開玩笑似的回道。
這話說的輕鬆,實則火藥味十足。
李科長挑了挑他那條粗黑的眉頭,嗬嗬笑著,四兩撥千斤地接道:“韓組長說的哪裏話,你可是科研所的科研骨力啊,你要是小透明,那咱們科研所還有人嘛!”
嗯哼,竟然還恭維起她來了,這隻老狐狸突然示好,打的什麽主意,總感覺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麽好心。
“是嗎?”韓冰挑眉,隨後話鋒一轉,“我怎麽記得先前您說什麽什麽作風不正,什麽什麽違反組織紀律來著,不知道說的是哪位?”他忘記了,她可沒忘,他們倆之間有過節。
哪有人這麽揭人傷疤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更何況人家級別怎麽說也比她大,氣氛突然一下尷尬起來,李祁佑臉色僵硬,跟他一起過來的中年男人連忙打圓場,“韓組長怕是誤會了什麽吧,來的路上李科長都在跟我們說誇獎你的話呢!”
李祁佑使了個眼色給身邊的女伴,女伴立即心領神會,“就是就是,韓組長少說兩句,你這次能評上咱們所的一等優科研人,可都是李科長極力推薦的!”
言外之意,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把別人的好心當做驢肝肺。
韓冰微蹙著眉頭,很不想與這些虛與委蛇的人糾纏,李祁佑是真好還是假好,她心裏們兒清。
“怎麽都聚在這裏不去跳舞啊?”正在這時,一個清潤和煦的聲音插過來。
所有人回頭,向他看去。
“蘇院長到了,許久不見,依然如此英俊瀟灑啊!”中年男人迎上去握手。
蘇長河麵帶微笑地與他握了手,他胳膊彎上掛著他帶過來的女伴,是他母族那邊的表妹。他剛到會場,氣都還沒喘勻就看見李祁佑帶幾個人把韓冰堵在這兒,怕李祁佑為難韓冰,緊趕著過來解圍了。
“嗯哼,李科長怎麽這幅表情,發生了什麽事?”他問的是李祁佑,眼睛卻盯的是韓冰。
還好,除了臉色不太好,沒其他地方不對勁。不然,他可沒辦法向淩梟交代,想到那個家夥冷著臉凶神惡煞地質問他的表情,他就牙疼。
這個李祁佑,幹嘛老找韓冰的麻煩?
話說這丫不是鬼精鬼精的很嘛,怎麽到現在都還沒摸清淩家和韓冰的牽扯,他要是知曉了韓冰和淩家的關係,估計腸子都得悔青。
“讓蘇院長見笑了,韓組長對我有些誤會,其實也不怪她,上月初,我在院大會上說過同誌們要約束自己行為的話,就被那些愛搞事情的人拿去搬弄是非了,一些心思不正的影射到韓組長的私事上,所裏現在是閑言碎語一大堆,對韓組長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唉,我現在是又氣又冤,又覺得對不住韓組長,要是我沒說那些話,唉——”
他猛地一拍大腿,歎出一聲長氣。
滿臉悔恨交加又愧疚的表情,嘖嘖,看來在政界圈混,沒點演技根本不行,不知內情的人看來,都會以為這李科長真如他嘴裏所說的那般悔不當初呢。
女人天生第六感靈敏,直覺告訴韓冰,這家夥未必如他所說的那般真心實意。
韓冰靜靜地看著李祁佑表演,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快要起來了,他臉上的表情悔恨極了,但韓冰一點都感覺不到他眼底的真誠。
隻感覺到假,很假。
蘇長河臉上的表情很精彩,太讓他意外了,本以為李祁佑是來找韓冰麻煩的,哪裏知道他是跟人賠禮道歉的,嗯哼,李祁佑轉性了?還是他耳朵聽錯了?
呃,或許是這丫終於打聽到人家的後台了?
嗯,想想都是最後一種可能性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