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多甘冽好聽的聲音響起,給韓冰解釋這幾個年輕人和燒烤店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孤兒院裏的孩子,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身體殘缺或疾病,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就像韓文多一樣。
燒烤店裏的三個年輕人也有著類似的童年經曆。
金多多在3歲之前還是生活在父母身邊,家裏雖然經濟條件一般,可是還算溫馨和睦。
這時候的多多是家裏唯一的孩子,也是父母的掌中寶。爸爸媽媽恨不得把自己能夠提供最好的東西的給他。
可是,知道金多多長到3歲的了,走路還是不穩。總是搖搖擺擺的身體打晃,幾步路就要摔一次跟頭。
金多多的爸爸媽媽起先沒有當一回事,小孩子走路有早有晚,可能他家多多就像老一輩說的,紮根晚,走路遲。
可是孩子都3歲了,還是不穩當的話,就有問題了。
父母帶著金多多去醫院檢查,被告知孩子患有先天性的腿部疾病,需要做整形矯正手術。
這種手術周期長,根據病情的需要,整個手術過程可能需要做5-6次以上,周期長不說而且花費巨大。但是不做手術的話,金多多的病情會隨著骨頭的生長更加嚴重,萬一骨頭壞死就徹底不能行走了,弄不好還要截肢。
兩口子抱著懷裏活潑可愛的多多,一時間如五雷轟頂。最後,兩人一商量,就是砸鍋賣鐵也要給兒子治病。
小多多的第一次手術很順利,夫妻兩個很是高興。不過,這次手術就花費了將近6萬塊錢,是夫妻兩個所有的積蓄。其中還有一部分是孩子爺爺奶奶給的。
那時候沒有醫保,也有農村合作醫療,所有的醫療費用都要自己承擔,這讓金多多的家裏馬上陷入了困境。
眼看著多多第二次的手術的時間就要到了,金多多的爸爸外工作打工,媽媽更是進城接了兩份工,又和老板提前預支了工資,親戚朋友也都借到了,這才湊夠了第二次手術的錢。
就當這個小家庭為了多多的腿一起努力的時候,金爸爸在工作時因為勞累過度,休息不好出了意外,腿被摔傷了,最少也要修養半年才能下地。
金爸爸的工資是家裏最主要的經濟來源,這時候無疑是雪上加霜。
而金媽媽這個時候卻發現自己懷孕了,去醫院檢查,被告知是雙胞胎。這個本該是讓人高興的消息,卻怎麽也讓夫妻高興不起來。
家裏已經夠困難了,這個時候再生孩子,那日子就更沒發過了。
晚上,金媽媽看著小多多睡的甜美的樣子,輕輕撫摸自己的小腹,做了決定。她要把肚子裏的孩子打掉。
金媽媽要去醫院的打胎的事情被多多的奶奶知道了,老太太攔在衛生院的門口,死活不讓金媽媽做手術。
在她眼裏,金多多就是來討債的。花光了家裏的積蓄不說,還克的金爸爸腿摔斷了,後麵的手術費用更不知道還要多少錢。
現在,更是要克死自己的弟弟妹妹,這就是個討債鬼。不知道他們老金家是造了什麽孽,生了這個孩子。
曾經在老太太眼裏金疙瘩一樣的大孫子,現在變的就是個包袱。
由於金奶奶的反對,金媽媽的手術沒有做成。
“多多媽啊,都是你的孩子,難道你就不心疼。咱們懷的是雙胞胎,這可是雙黃蛋啊,你就舍得?”金奶奶拉著金媽媽的手。
舍得?怎麽可能舍得啊!
都是她的孩子,她當然舍不得。
可是,現在家裏這個情況,多多的腿後續治療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他們家裏哪裏還負擔的起第二個孩子,尤其還是雙胞胎。
金媽媽看了眼已經是家徒四壁的家裏,無奈的低頭流淚。
“好啦,你也別多想了,在大的苦難都會過去的,但是你肚子裏的孩子可不能打掉。這是我們金家的孫子,不是你一個人能做主的。”金奶奶說完,歎口氣離開了屋子。
老太太並沒有離開,而是轉身到了金爸爸修養的房間。
“柱子,你媳婦要打孩子的事情你知道不?”金奶奶看著床上養病的兒子,生氣的問。
金爸爸當然知道他娘是什麽意思,說實話,金媽媽要打胎的事情的確沒有和他商量,可是他現在不能做這麽說,不然老太太肯定得鬧。
自己媳婦每天不僅要照顧自己,還得看孩子做飯,下地幹活,已經很不容易了。
都是他自己不爭氣,掙不來大錢不說,還摔斷了腿。
“嗯。”金爸爸吭了一聲。
“你糊塗啊!”金奶奶看到兒子點頭,氣的小腳都跳了起來。指著兒子批頭蓋臉的一頓罵。
兒媳婦她不好多說,但是罵兒子可沒什麽顧忌的。
“你們是為了多多這個討債鬼家都不要啦。多多這個腿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大夫都說了,就是治好了以後也是個瘸子。你們、你們……”金奶奶氣的嘴都哆嗦了。“糊塗!”
老太太喘了口氣,接著說:“你媳婦肚子裏的孩子必須生下來。我和你爹是不會同意你們打胎的。”
“好啦,這幾天讓你媳婦好好養養身子,多多我帶著去你大姐那住幾天。”老太太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是個鋸嘴葫蘆,說什麽也不管用。
當天下午,就帶著多多去了外鄉的大閨女家了。
晚上,家裏隻剩下夫妻兩個。
“多多媽,你就真的舍得?”金爸爸問。
金媽媽看到丈夫也這樣問自己,眼淚馬上就落了下來,別人不理解自己難道他還不理解嗎?
做媽的哪有舍得自己孩子的,可現實不允許啊。
金爸爸看到妻子低著頭啜泣,又看了看自己蓋在單子下麵的腿。狠狠的砸了起來。
一邊捶打一邊悶聲說:“都是我不中用,都是我沒用……”
“他爸,你這是幹嘛啊……”金媽媽一下子飛撲過來,攔著金爸爸的拳頭。“你的腿才剛接好,可不能動啊。”
簡陋的小屋裏,夫妻兩個抱頭痛哭。
夜半,小屋裏響起微弱的話聲。
“多多媽,我想好了,這一胎你不想要咱就不要了,給多多治病要緊。反正咱們還年輕,以後還會有的。我媽那裏我來做工作,你就好好養身體,把多多照顧好,等我腿好了就馬上去上工,日子會慢慢好起來的。”
側著身子睡覺的金媽媽,身體僵直了一下,呼吸也停頓了幾秒。這是老實木訥的丈夫第一次說這麽多話,而且是這麽溫情的話。
金媽媽並沒有接口,隻是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不一會就打濕了頭下的枕頭。
五天後,金奶奶住閨女家回來了。
可回來的隻有金奶奶一個人,並沒有再見到小多多。
“媽,多多呢?”金媽媽看到隻有婆婆自己一個人回來了,忍不住問。
金奶奶看著兒媳婦,沉默了半晌,終是開口了。
“孩子送人了。”
“什麽?孩子送人啦?媽你把多多給送誰啦?”金媽媽拽著老太太袖子,著急的問。
“這個你就別管啦,反正比跟著咱們強。你就好好養胎,爭取這胎生個身體健全的孩子。”老太太說完這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腳走的飛快,沒一會就轉過了街角。頭也沒回的老太太,一點都沒有顧忌後麵已經癱坐在地上的兒媳婦……
原來,金奶奶背著他們夫妻兩人,以帶多多出去串親戚為借口,坐車跑到了外省的A市,把孩子丟掉了孤兒院。
巧的是,金多多被遺棄的孤兒院,正是韓院長的那所。
那時的金多多四歲多了,已經知道自己的名字和簡單的事情。金院長看到孩子的樣子,再加上從多多口中問出的隻字片語,也就把整個事情拚湊的八九不離十。
從此,多多就成了孤兒院裏的孩子。韓院長積極的帶著多多去醫院,找了很多專家教授,前前後後又做了5次手術,才讓多多能夠行走。隻是還是和正常人不一樣,走路有點坡腳。
而多多長大後,並沒有去尋找親人。他記得自己的媽媽懷了小弟弟和小妹妹,奶奶和他說過,是他的存在讓弟弟和妹妹活不下去了,他就是個喪門星,討債鬼。
小孩子的心裏是很脆弱和敏感的,雖然那時候的多多隻有4歲,但還是能夠感覺到奶奶眼神裏的厭惡。
現在,爸爸媽媽肯定已經有了別的孩子,而他也把孤兒院當成了自己的家。那麽,就讓金多多徹底的離開吧,就不去打擾他們的生活。
隻是金多多並沒有改自己的名字,他記得小時候媽媽總是和他說,“自己的小多多,就是多才多福的。”
金多多的遭遇是這樣的,另外兩個人也有類似的遭遇。
張航是個口吃,小時候有些自閉症,來到孤兒院後韓院長用的很多辦法,才慢慢訓練他可以講話。
三人裏唯一的女孩子宋巧雲幹脆就是個啞巴孩子。
孤兒院裏這些年走出去的孩子已經是個很大的數目了,而且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是韓冰和韓文多這樣,學習成績優異,有很好的學業和事業。
大多數都是普通人,回歸社會後過著市井小民的生活。
像金多多他們這樣不健全的孩子,就業就成了一個很大的問題。盡管有愛心企業幫忙,可是畢竟數量有限。
韓文多回國後,了解到他們的處境和困難,想一些辦法來幫助他們。這個“再來一串”燒烤店就是他想出來的辦法。
鼓勵這些孩子學習技能,自主創業。
燒烤店的店鋪和啟動資金都是由韓文多提供,走的孤兒院的中心賬戶。幾人的工資是分成方式發放。
店裏的盈利除開成本外,一部分給幾人發工資,剩下的小部分就回饋給孤兒院。
韓冰聽了他的解釋,讚同的點點頭。以前她也隻是關心那些仍然生活在孤兒院裏的小孩子,倒是對這些已經長大成人,需要走入社會生活的孩子的關心。沒想到他們的處境這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