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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程漠的眼淚

  沈之朔扶起了人,聽到程漠的聲音。


  “之朔……最好的情況是什麽……”程漠知道,最壞的情況是死,可沈之朔親自動手,總要有一個最好的情況。


  沈之朔鏡框後的眼睛也是紅的,他說:“心髒衰竭後,死亡……”


  “換心!”顧少陽打斷沈之朔的話大喊,“換心,你特麽不是會換心麽,給程漠換顆心髒!”


  “來不及了,換心之前要找到匹配的心髒,還要做一係列的測試。”程漠現在等不了。他接著回答程漠的話:“最好的情況,心髒跳動變慢,你昏迷不醒。”


  “會昏迷多久……”程漠隻覺得每多說一個字,就好似在要他的命。


  “不知道。”沈之朔回答,人昏迷之後會多久醒過來,情況不一。


  “那也就是說,我有可能會睡一輩子。”程漠突然冷吸了一口氣,休息了好一會兒,才好似又有了一些力氣。“銀狐,給我手機,打一個號碼……”


  銀狐忙掏出手機,老大沒說打給誰,他也知道是要給棠棠打電話。


  “老大,嫂子她還在等著您呢,她剛剛還給我打電話,說早飯都要做好了,問您什麽時候回去……您就是為了她,也得活下去,您千萬別睡……”這一睡,要睡到什麽時候?銀狐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棠棠身上,或許有她的鼓勵,老大會有更大的毅力,會有奇跡發生也說不定。


  程漠的手臂依然不能動,銀狐把手機貼在了他的耳邊,當那個熟悉的帶著喜悅的柔媚聲音從聽筒裏傳來的時候,他眨了一下眼睛。


  “漠,你是不是要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早餐都有點涼了呢,你別急,我再給你熱一熱……”


  “……棠棠。”程漠叫她的名字,他好像,很久都沒叫過她的名字了。那邊似乎也愣了一下。


  他盡可能的讓聲音平穩,聽不出絲毫的異樣。他冷著聲音對她說:“明天,有人送你回國。我在印尼還有很多事要忙,暫時先不回去了。”


  “我,我等著你……”棠棠在飯桌前突然握緊了手機。


  “不需要!”他聲音更冷,甚至帶著厭惡,“棠棠,你知道你這次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麽!要不是你跑來找我,怎麽可能惹出這麽多的亂子!我想了,你根本不適合待在我身邊!而連夕,我覺得她才適合我。”


  站在菲娜旁邊的連夕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嘴巴微張。


  “……你在說什麽啊漠。”棠棠也不可思議,幾個小時前他還跟她說我愛你,“漠,你怎麽了?”


  程漠捂著嘴巴咳嗽了兩聲,心底的不耐濃重:“我是在告訴你一個道理,千萬別相信男人的話。還不明白麽?我這通電話的意思是,我程漠玩你玩夠了,魚肉吃多了,換你這個小菜吃一吃,現在覺得你乏味了,並且你蠢鈍的像頭豬,根本配不上我!棠棠,從明天起,你徹底從我的世界裏消失!看在你第一次給了我的份上,我會給你一筆不小的補償……我還要忙,你把我剛剛的話記清楚了,少特麽來纏著我,你給我滾的越遠越好!”


  幾乎是銀狐按掉電話的那一秒,他控製不住的大聲咳嗽,每一個呼吸都是痛的。手機離開他的耳邊,他覺得疼,心疼。不是子彈打穿心髒的那種疼,而是有一把刀,在他心尖上慢慢的割掉最嫩的一塊肉。


  屋內的人明白了他剛剛做法的意思。他要昏迷,誰都說不準他什麽時候會醒,他不想耽誤棠棠,不想耽誤她一輩子。


  “她才二十三歲……”程漠蒼白的麵容因為剛剛的劇烈咳嗽而變的有些紅,他喃喃道。


  “程漠,你這樣做,小奇葩她一定傷心……”顧少陽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他隻知道,按照棠棠對程漠的感情,還不傷心難過到要去死?

  程漠累到不行,剛剛的那幾段話,用光了他全身的力氣。眼皮越來越沉重,他很想睡過去……真的累到不行呢……


  一群人站在他旁邊,眼睜睜的看著程漠眼皮越來越沉,通通都不知是什麽感覺。呼風喚雨的程漠,冰冷的程漠,難道就這樣睡下去了麽?他要睡多久呢?


  夏易雲看了一會兒,同沈之朔交換了一個眼色,他低低的問:“程漠,黑道的事,還有棠棠她的以後,你總要再交代交代……我們幾個相信你睡不了多久的。”


  程漠本來要閉上的眼睛睜開了一些,他看向銀狐,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那種困意排山倒海的襲來,侵襲著他的腦神經,而胸腔內的心髒,跳動的也越來越無力。


  銀狐懂了,卻也什麽都沒說。他跟在程漠身邊多年,兩人隻需交換眼神便知曉對方的意思。這是一種兄弟間的默契,它不須多言。


  而對棠棠,程漠卻閉上了眼。眾人看了一會兒,輕輕的退出了門。房門被關上後的一分鍾裏,本已麻木的右臂抬起,他用剛剛沉默積蓄出的最後一點力氣,放上自己的胸口,淺淺的燙傷還在,還有她送的那個荷包,上麵繡的有他的名字呢……


  怎麽辦呢,程漠閉著眼睛想,那個蠢女人怎麽辦呢,他心疼死了。從未流過眼淚,當嘴角嚐到鹹味的時候,他才發覺原來自己也有眼淚的。那麽多的畫麵在腦海中閃過,正如他說的,他能記住的,全是那些極其簡單的事物。


  看似瑣碎,而他和她相處之中,他此刻懷念的,是她彎著貓眼睛甜甜的喊他,漠,漠……聽不到她喊他的名字了呢。她給了他家的感覺,讓他不再恐懼婚姻,她笨的要死,氣死他了,這樣真好,再也不用被她氣的跳腳了,他還可以多活幾年……


  意誌力慢慢潰散,程漠合上了雙眼。


  等到他們再進去的時候,沈之朔剛剛檢查完畢,背對著眾人說:“昏迷不醒,不知道會睡多久。”


  “之朔,你再想想辦法!總不能讓程漠一直這樣睡下去!”顧少陽急的在病房內轉來轉去。“這麽多年的兄弟,幾人從小一起長大,他怎麽說睡就睡了,連小奇葩都不要了,他個混蛋……”


  “少陽,給之朔時間緩衝,他總會想到辦法的。”夏易雲相信沈之朔,他也相信程漠,可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麽跟棠棠說?”


  幾人都愣在了病房內。是啊,棠棠還在菲奧莊園呢。


  “我不同意程漠的做法,怎麽能讓小奇葩走呢!”顧少陽反對,“讓小奇葩守著他多好啊,程漠有房子有車子的,還怕養不起她啊!”


  “不是養的起養不起,而是不想耗著她以後的人生。”沈之朔懂得程漠,“他隻是覺得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醒,而棠棠還那麽年輕,即使現在傷心難過點兒,可過個幾年,再深的傷痛都抵不過時間,她總能再找一個人過下去。”


  “我不管了,你們愛怎麽辦就怎麽辦!”顧少陽一氣之下,摔門走人!


  夏易雲說道:“這個壞人,恐怕還是要由我來做。”


  菲奧莊園內,夏易雲一個人出現在客廳裏,桃花眼找了一圈,就瞧見像根柱子似的,端坐在飯桌旁的棠棠。她好像哭過了,呆愣愣的盯著一碗湯,連他故意走的很響的腳步聲都沒聽見。


  “菜很好吃。”夏易雲夾起菜嚐了嚐。


  棠棠好一會兒後才聽見聲音,她扭頭看過去,對上夏易雲的臉,咽了一口口水,嫵媚的小臉上怯怯的。


  “程漠呢……”她顫抖著聲音問,手心裏的手機都快要被她捏碎了。


  夏易雲頓了一下,麵上是那種不好意思,又萬分歉意的笑:“棠棠,我真沒想到程漠是那種人!不過,男人嘛,都是一樣的。喜新厭舊是本性,沾花惹草的,男人這輩子都改不了。”


  “我不聽這些,我要見程漠!”棠棠瞪著眼睛,豆大的淚珠直直的從眼眶裏掉下來,她根本不相信程漠的話,離開的時候他還對她說我愛你,他還喊她小乖……


  “你見不了他了,連夕說想去國外度假,程漠忙完後,兩人會直接飛到翡冷翠。”夏易雲的歉意又加了深,他歎口氣,從西裝外套裏掏出一張支票放上了餐桌:“程漠說了,你的、你的第一次給了他,他不會虧待你,這些錢,還有山頂別墅,都給了你。”


  棠棠垂下眼簾,看著那張薄薄的推到她眼前的支票,後麵的一串零讓她頭暈眼花。


  夏易雲見她盯著支票如同被點了穴,接著說:“他給你的電話你也聽到了,其實他早在背後就跟我們幾個說過,說你實在太笨,總是給他惹麻煩。他早早晚晚都得跟你分開,要他跟你過一輩子吧,他說他能少活多少年……”


  轟一聲,一記悶雷在腦中炸開,棠棠覺得眼前天旋地轉般,她頭暈的難受,也無法思考,人怎麽能變的那麽快,她不懂也想不明白。他是每天都在罵她,罵她笨,罵她蠢,說早晚得跟她拜拜,說她老是惹事兒。


  “我,我知道我笨,我以後改……”棠棠愣愣的說。


  夏易雲眼看著她平日裏嫵媚勾人的大眼睛裏不停的掉著淚水,或許應該說砸更合適。他從沒見過眼淚有那麽大顆的,一顆顆的,砸在她手背上。


  “唉。”夏易雲歎口氣,搖搖頭道:“你為什麽不明白,不是你笨不笨的問題,你以前再小白,再給他惹事兒,他喜歡你就不在乎。現在他不喜歡你了,你聰明還是笨都是錯的。男人就是這樣一種人,他愛你的時候,你所有的缺點都是優點,他不愛你的時候,你變的再完美他還是覺得你不完美。懂嗎?”


  “不懂……我要見程漠……”棠棠從頭到尾都一動不動,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掉眼淚,世界好像跟她隔絕了似的,夏易雲的話,她聽進去了,卻又不想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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