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憶咬著下唇冷笑,她是變態,是麽……或許是的,程漠殺父弑母的那天她也在場,她看見那一幕沒有感到害怕,反倒覺得他是個英雄,十一歲的女孩,竟然不怕死亡,反而覺得殺人的人很酷,很有型,她是變態麽……
“那你也不能把我賣到泰國去!”程憶突然憤怒的吼,雙手都握在一起,指甲刺進掌心。
“在我殺死父母之前,你又對我如何?”程漠的眼神越發冷,“你和他們兩個一樣,每分每秒的折磨我……殺了他們,我憑什麽要放過你?”
“我們不要說這些!”程憶在空中揮舞了一下手臂,做了個打住了手勢,“我是在問你,你為什麽喜歡她,至少也要像菲娜那麽美,至少也要聰明……”總之,美貌和才華,總要有一樣,才能配的上他……
程漠低頭看了一眼棠棠,眼眸柔了一下,他沒有再抬頭。
“她能給我家的感覺,可笑嗎,我那麽憎恨家庭,憎恨婚姻,卻貪戀著她能給我家的感覺。她待在我身邊,一顆心全在我身上,每天為我做早餐,為我洗衣服,打掃房間,我現在能記住的,全是那些極簡單的事情。沒有什麽轟轟烈烈的,她就是愛我,愛的比任何女人都純粹,又笨又傻的,就算要她陪我下地獄,她都願意跟我一起去……”
棠棠在他懷裏輕抖著身子,程漠淺笑:“裝什麽睡,嗯?”
睜開眼睛,棠棠眼底濕潤,她坐起了身子,第一件事就是從他大腿上下來,蹲在他旁邊揉他的腿,她坐了這麽久,他的腿該麻了。
程憶看的聽的,全是自己所不能接受的,人一旦陷入死胡同,除非一頭撞上了牆,頭破血流,血濺五步,才知道回首。隻是那時的回首,早已為時已晚……
“行啊,你們這樣情深的,連我看了都感動了。”程憶嘴角有些哆嗦,她仰了頭衝程漠說:“我要口令,你給是不給?”
“給了你,我們還能活麽?”程漠的腿微動,躲開棠棠的手,用眼神告訴她,他的腿不麻,讓她別浪費力氣。
“不給,這個女人就活不了!”程憶指著棠棠說道,美麗的麵目微微扭曲,她說的斬釘截鐵,“不僅活不了,死之前,我還要讓人狠狠的玩她!”
程漠的眼睛如同刀子一般射了出去,他沉默幾秒,緩聲道:“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程憶覺得好笑,她確實笑了出來,“我都想好了,先殺了她,然後再殺了你,最後,我來陪你下地獄……可在那之前,我要問出口令,把口令告訴一個人,他養我多年,我總得回報他。”
“你確定那個男人要你的回報?你又確定,他要的是你這種回報?”程漠反問,一雙洞悉一切的眼睛鎖著程憶有些瘋狂的臉蛋。
程憶一愣,有瞬間的迷惘。是啊,他要的是什麽呢?從小就跟著他,他喜歡什麽,她從來沒在意過。可他卻對她處處的寵愛,無論她要做什麽事,即使他不讚成,依然聽了她的話。就連這次東南亞黑道之亂,也是她去求了他,他勸了她很久很久,她一意孤行,他也無奈的隨了她,為她出錢,為她找人……
前幾天,他還說了,要讓她為他生個孩子呢。可怎麽辦呢,她覺得自己回不了頭了……死之前,她沒什麽好給他的,隻有給程漠手下的人,給他權力和財富。
“現在收手,一切都來得及!”程漠看出她那一瞬的動搖,第一次勸人。
“收手?”程憶迷惘的眼睛對上他,她喃喃的問:“我要怎麽收手,就像你說的,我是個變態……我們的父母從來沒愛過我們,他們對你不好,對我又何曾好過……我每天討好他們,卻還是受著打罵,我有一天甚至還聽到,他們要把我送給一個要死掉的老頭當活祭品……程漠,其實我也是個可憐人呢……”
程漠閉了一下眼睛,童年陰影,影響著人的一生。他冷血,心狠手辣,她也好不到哪裏去,同樣的瘋狂沒有倫理道德。
“程憶,收手!”程漠喊她的名字,印尼之行,原來就是這樣,他始料未及。
“這是你第二次喊我的名字……”第一次喊,還是十幾年前,程憶覺得自己走到這一步,已經無法回頭,她注定是一個悲劇,從小就注定了,是一個悲劇。
菲奧莊園,夏易雲看了一眼時間,顧少陽在客廳已經轉了幾十圈。
“二哥,你特麽到底出發不出發,我怎麽覺得程漠有危險呢!”顧少陽學著棠棠的動作,揉了一把頭發,臉上焦急。
不行動,是因為他不確定,夏易雲麵上微笑,心裏卻陣陣的冷。口令……他說自己知道了口令,可為什麽還有一種不確定感?
“走不走啊,你不去老子自己去了!”顧少陽真心急的要過去拽人了!
夏易雲一狠心,溫潤的笑:“走吧。”他優雅的站起身,穿上銀灰色的西裝外套。
出門,銀狐守在門口,其實他也急死了。
“BOSS,車已備好。”
“人都到齊了?來了多少人?”夏易雲邊走邊問。
“十萬。”銀狐低頭說道,“人是在老大被俘的時候就到了,每個人住的都分散,印尼的各個島嶼上都住了人,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夏易雲很少沾染黑道的事,許多事還需要銀狐的提醒,他又問:“到了集合點,都有多少人在,總不能十萬人都在。”
“那倒不是。”銀狐連忙解釋,“到集合點的人有一千個,全是拔尖的代表,隻要您的口令說的對,拿出老大的手套振臂一呼,分散在各處的人則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您要他們去的地點,萬事隻聽您的。”
夏易雲幾人坐上加上的防彈車,顧少陽聽的挑眉。
“早知道老狐狸猜不到口令的時候,老子就應該抓那一千個人其中的幾個回來,一問不就知道了麽!”顧少陽為耽誤了幾天時間而遺憾。
銀狐臉上肅穆:“老大手下的人,寧死不屈,不論顧少您用何種方法,休想他們吐一個字。”
顧少陽撇撇嘴,草,真這麽神?就不信到時候他幾拳頭下去,那些人能頂的了!
仿佛知曉顧少陽心中所想的銀狐,再次開口:“那一千個人誓死效忠老大,一旦被俘,不等別人開口問一個字,就會自我了結。”
“手套呢?”夏易雲上挑了桃花眼。
銀狐從腰後摸了一下,小心翼翼又恭恭敬敬的遞過一雙黑色皮質手套。夏易雲伸手接過,凝著桃花眼不語。
“黑虎又傳消息了嗎?”沈之朔一身白色西裝,疏離淡雅。
“沒有。”銀狐回答。
沈之朔沉吟一下,低聲對夏易雲說:“恐怕情況不妙呢。”
“我也有這樣的預感。”夏易雲燦若春花的一笑。
顧少陽嗤笑了一聲,預感預感的,大老爺們兒,天天整些預感出來!跟娘們兒似的!
轎車開進黑不見影的樹林,今夜的風有些大,透過車窗能看見樹葉被風刮的順著一個方向抖動,就連風聲,都隱隱入耳。
“我草這是哪兒啊!黑燈瞎火的,萬一有人混進那一千個人怎麽辦?!”顧少陽不無擔憂的說。
銀狐這次沒有說話,這些事情,事事經過他的手,斷不可能出一點紕漏。
“我說要是二哥的口令沒說對,那些人會怎麽樣?”顧少陽看著窗外的夜色開玩笑的問。“給不給第二次機會?”
銀狐神色一緊,道:“不可說錯!一次不對,百步難回!”
“什麽意思?”顧少陽轉過頭盯著銀狐緊張的臉。
“黑道規矩,口令隻可說一次,從來沒有第二次的機會!第一次說錯,下麵的人就認為是篡位,我們就會被圍攻!”
“……草,連你都圍?”顧少陽瞪大了眼睛,這特麽什麽狗屁規矩!
“是!連我在內,一個不留。我跟你們是一起的,BOSS口令不對,視為篡老大的亞洲黑道首領之位,而我,則是叛變的幫凶,按照規矩,格殺勿論!”
“……”顧少陽無語中,好一會兒才喊:“這些規矩都特麽誰定的,一點都不懂得變通呢!誰還沒個忘事兒的時候麽!要是程漠忘了,特麽那些人還要殺自己老大啊!”
銀狐抿了唇,老大才不會忘記口令。
防彈轎車最終停在了樹林中央。下車之後,夏易雲舉目望去,黑壓壓的樹林裏整齊的站了十排黑衣人,一排一百個人,一共十排,人數倒是沒錯。
他們幾人站定,眼前的一千個人全是陌生麵孔,個個是舔著刀尖口過日子的人,俱都麵無表情的盯著他們幾人看。
夏易雲見慣了大場麵,可這樣‘號令天下’的場麵,他相信程漠也沒有過幾次。不是這次事兒大,還真用不了這些‘金剛鑽’們。
“BOSS。”銀狐叫夏易雲,打斷他要寒暄的話,提醒著:“您不必說別的,說了他們也不聽,隻需說口令,別的話不要講。”
夏易雲生生咽下想打好關係的措辭,緩緩抬手,戴上程漠的黑色皮質手套,然後慢慢舉起了右臂。
站在黑暗之中的一千個人看著車燈下的夏易雲,眼光隨著他舉起的右臂緩緩上移。他們聽到那個俊美的男人說了兩個字。
然後,同時瞳孔一緊,殺意顯露。
夏易雲額頭一滴冷汗,明白過來,口令竟然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