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啊。”棠棠的貓眼睛圓滾滾的,笑著說:“我等你一起睡……”
程漠認命的從浴缸裏跨出來,拿過毛巾往外走:“行,過來睡覺。”
棠棠乖乖的躺上了床,腦袋枕著男人的臂彎,漸漸的呼吸就越來越均勻。黑暗之中,程漠等到人睡著,輕輕的抽出手臂,穿上衣服輕手輕腳的走出了門。
二樓的房間內,艾裏森哄下剛才哭鬧不止的菲娜,也等她睡著後,溫柔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打開門走了出去。
菲奧莊園的一處鬱金香花園,夜色濃重,被組成方形的鬱金香一顆顆站的筆直,花朵和夜色融為一體,黑鬱金香,一朵就價值連城。
程漠靠在一棵大榕樹下,閉目養神。
“我還以為我會先到呢。”從暗處走來了一個男人,聲音不大不小,卻劃破了夜晚的寂靜。
程漠睜開淡漠的厲眸,一時竟沒有說話。
艾裏森也度步走到樹下,遞給程漠一隻煙:“要嗎?”
“不必。”
艾裏森也沒有強求,改把手裏的煙放進自己口中。打火機叮的一聲響,幽藍色的小火苗在夜風中擺動跳躍。
程漠難得的浪費了一點時間,等到艾裏森吸完一支煙才說:“不如把菲娜送出國。”
“為什麽不把棠棠送出國?”艾裏森表情微變。“你比我更危險!”他提醒程漠這個事實。
程漠緊緊的皺了眉。
艾裏森見他這樣,也緩和下臉色,半響後說道:“菲娜可以送出國,我也可以出國,大不了就拋開一切,我跟菲娜過普通人的生活。可你呢,你能拋開一切嗎?你拋開了一切之後,每天會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你比誰都清楚。”
程漠默默不語,他從來都是一個冷靜的人,此刻也是極為壓抑和克製的,他突然淡聲道:“我真不想混了。”
“就為了棠棠?”艾裏森問,他不是不驚訝的,沒有想到,程漠這樣的男人也會深情到這種程度。
“就為了棠棠。”程漠的回答是肯定句。
“沒想到你這種人也會深情。”艾裏森帶了一點點嘲笑,更多的是感歎。“你喜歡她什麽呢?她看起來,並不適合你。”
“你又喜歡菲娜什麽呢,她驕縱任性到是個男人都受不了。”程漠反問,目光平靜。
“小的時候我遇見她,她坐在車裏像一個洋娃娃,而我是街邊要飯的叫花子……她走丟的那一次我把她背到背上,一步步的走出那條長巷子,走著的時候,我走的無比的慢,甚至希望那條巷子永遠都走不到頭,我就那樣背著她一直走下去,因為出了那條巷子,我跟她就是兩個世界裏的人,再也不會有交集。”艾裏森陷入回憶,都說回憶是膚淺的東西,可他永遠忘不了那條午夜裏的小巷,甚至到現在他都會在夢裏夢見那時的他和菲娜,彼時年幼單薄的他,和小小軟軟的她……
“她對我並不好,對我非打即罵,就像你說的,她驕縱任性到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可我卻覺得不一樣。她不高興時打了我罵了我,會在半夜的時候跑進我房間,看看我身上的傷痕,被我發現後又高傲的說,害怕我被打死了,以後沒人出氣……嘴裏說著罰我三天不許吃飯,可第二天她就嚷著廚房做的飯菜不好吃,命令我全部吃光光……你懂嗎程漠,就是那麽一點小小的別扭的溫暖,我才呆在她身邊十九年,我們兩個推翻菲奧家族,我手段激進,是因為多一天我都等不了……”艾裏森說到這裏,已經停了下來,他已無法再說別的。
程漠不知道艾裏森和菲娜之間原來還有那樣的一段往事,他也無法想象,一個在街邊跟著同伴要飯的叫花子,是如何一步步的走到菲奧家族大小姐的身邊。
他早厭煩了撐著菲奧家族,百年不倒的黑道世家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經如同一顆爬滿了蟲子的樹!表麵看著枝繁葉茂,其實內幹早已經被蟲子蠶食的滿目瘡痍,不堪入目。
他和艾裏森籌謀了很多年,菲奧家族非完蛋不可。東南亞的那些錯綜複雜的黑道關係網,那些暴徒是他和艾裏森早就設想到的,可他們不得不去做。
艾裏森為了得到菲娜,不得不冒險。而他,當初的初衷也隻是拋掉菲奧家族這個大包袱,危險麽,他估量過。大不了就是在火拚中丟了性命,這又有什麽大不了?
對於自己的性命,他也沒認為有多值錢過。可今年他遇到了那個笨蛋,他突然舍不得死了,不,他突然害怕死亡了……手上沾滿鮮血的地域撒旦,也貪生怕死了。
“程漠,在道上混的,誰能真的一點危險都沒有,外人都羨慕你過的風生水起,春風得意。可隻有爬到你這一步才會知道,越是站在頂端,危險就越大,誰都不是神靈,可以無所不能。”
程漠心尖兒一顫,是的,誰都不是神靈,可以無所不能。他程漠也不是神仙,也隻不過是肉體凡胎的普通人。
“我知道,你自己都沒想到會在以後遇見那個對的人,恐怕在遇見棠棠以前,你都在心底嗤笑著世界的男女情愛,覺得荒唐又無聊。你覺得夏易風等一個人十年是在浪費時間,也覺得顧少陽鍾情一人是腦袋有問題,我想你更在心底狠狠的嘲笑過我。可你自己遇見了,才會知道總有一個人,是心口的朱砂。”
“我以前可不知道,你這麽會說話。”程漠想笑一笑,卻沒笑出來。
艾裏森卻笑了出來,無聲的,輕輕的扯了一下唇角,他等了一會兒又說:“不如拚一把。”
“每次出任務,我都在拚一把。”程漠終於可以冷笑。以往出任務,哪一次不是隻有兩種結果,一個是完美解決問題,一個就是把命留下。這世上的任何事都可以簡單的歸類於兩種結果,要麽贏,要麽輸。就是這麽簡單,從來都沒有中間狀態。
“還不到最後,說不定你順利的解決掉麻煩,和棠棠照樣過日子。”艾裏森安慰他。而他自己輸了,大不了不當東南亞的首領了,帶著菲娜去國外生活,反正他以前也隻是個小跟班,不當首領了,也沒幾個人認識他。
程漠冷冷的看他一眼,這種安慰,他並不需要。
“你還沒說,為什麽喜歡棠棠呢。”艾裏森讓語氣變的盡量輕鬆一些。
程漠的回答沒有艾裏森那樣多,也沒有他那種糾纏了十幾年的往事。他隻有簡簡單單的幾句話:“我也想知道為什麽會喜歡她,我隻是覺得她笨,待在我身邊是最好的,可現在看來並不是……我想著以後我要是受了傷,或者偶然出了一次意外,那麽誰來照顧她,我想的很簡單,我就是怕,以後沒有男人會比我更能忍讓她……”
如果重新換了一個男人待在她身邊,她笨蛋兮兮的說著讓男人掃興的話,那個男人會不會像他一樣不計較。在外麵她讓那個男人丟了臉,那個男人又會不會像他一樣,雖然咬牙切齒,卻依然寵愛。
可她的好,他竟也不舍得分給別的男人呢。以後她要為另一個男人做三餐,為另一個人布置自己的小家,甚至彎起眼睛對別的男人笑,說著我好想你啊……程漠覺得心疼。
“你不說,誰都不知道一向冷血無情的ice漠,居然有這麽大的忍耐力。說實在的,菲娜驕縱也就罷了,我倒佩服的是你,竟能有這麽大的耐心。”艾裏森舒心了一些。已經做了決定後,就似乎什麽都不再害怕。
最壞的一種結果,就是他帶著菲娜拋開一切。最壞的一種結果,也隻不過是暴徒暴動的厲害,他們沒辦法壓製住,就讓東南亞這塊版圖四分五裂,而他,悄然隱退,平靜的過日子。
其實,他內心認為,這反倒是最好的一種結果。天知道他多想和菲娜過些平靜的生活。
可於程漠來說,他又不希望這種結果到來,一旦他好好的帶領菲娜過日子,也就說明,他們輸了。對程漠來說,輸了,就是輸掉命。誰讓他是,亞洲的黑道首領。
要麽贏,要麽輸。世間的事,還不就是那麽回事。
回到房間的程漠,在黑暗中看到床上坐起的人兒。他一驚,忙走過去輕喊:“小乖,你怎麽醒了?”
棠棠揉揉眼睛,順手抱住他,委屈的責問道:“你去哪兒了啊,我等了你快半個小時了……”
“老公出去了一會兒,有點兒事。”程漠抱住了人,懷裏的女人手臂有些冷,他的大手揉搓上去,為她取暖。
“什麽事呀?”棠棠被他摟著,心裏很溫暖。
程漠皺眉,蠻橫的說:“男人的事,女人少管!”
“大男子主義!”棠棠給他下了定義,“漠,你怎麽就不能對人家溫柔點兒嘛?”
“我對你還不夠溫柔?!”程漠‘驚悚’的問,草,他還不夠溫柔?這世上還有比他更溫柔的人嗎?
“不夠,你老是罵我,說我笨……”棠棠一想到這些就很委屈。
“你特麽本來就笨!”程漠毫不留情麵的說。
“笨就笨,你可以少罵我幾句,可以改為鼓勵我……”
“鼓勵個屁,豬腦能變成人腦嗎?!”
棠棠欲哭無淚……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小手伸進他的底褲中,用力的憤憤的又揉又拽……
程漠呼吸一緊,聲音變的又啞又沉:“小乖,你想要了……”
“想……”棠棠賊兮兮的笑,聲音挑逗又肉麻。
“老公也想……”程漠呼吸厚重著,躺直了身體。“小乖,你伺候伺候老公……”
“漠,你放心吧,人家一定伺候好你。”棠棠又賊兮兮的笑了笑,聲音嗲的程漠肉都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