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漠,站在禮堂里,一身黑衣,高大挺拔,頭髮是難得的服帖。棠棠因跑的太急,還在微微的喘息著,銀狐在她身後小聲的提醒,嫂子,老大要向您求婚呢。
求婚……棠棠依然不能反應,甚至連這兩個字都不知道是何意思,她只知道,原來他沒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程漠站在遠處,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沖她伸了手:「小乖,過來……」
棠棠就像木偶似的,一步步的向他走過去,腳像踩在了棉花上,走的虛浮不已,她覺得不真實,很不真實,怎麼可能呢,明明她已不抱希望了……
手被程漠握在掌心,她仰頭看他。
程漠低下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眼裡閃動深情:「小乖,時間很倉促,或許這個求婚儀式並沒有做到最好,可是我的真心,是給你最好的禮物。」
禮堂里的人都是不敢相信的,程漠手下的兄弟們,難以置信自己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這樣一幕,他們的老大,竟能說出如此情深的話語。
「你愛我嗎?」程漠問,又自己答:「你一定很愛我。我也是,棠棠,我很愛很愛你。小乖,我覺得對不起你,我總是在退縮,不肯給你婚姻,不肯給你完整……現在,我向你求婚,棠棠,你願意嫁給我嗎?」
說完,他打開戒指的禮盒沖她跪下去。
棠棠依然傻獃獃的,她又低下頭看他,不能做出任何反應。
而程漠在耐心的等待,他們的相遇,期間的每次相處,他們的分離,她的一顰一笑,她的傻……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又一遍。
半個小時后,禮堂里的人都開始心急,因為棠棠一直瞪著貓眼睛,不說話也不點頭。而他們老大也已經跪了半小時,有人已經急了。
程漠倒是有著好耐性,他聽見手下人的聲音,眼眸掃視眾人,禮堂又安靜下來。輕嘆一聲,他無奈的喊人。
棠棠被喊過來神后,接過他手中的玫瑰花,聞了一聞,愣愣的道:「好香……」
「還有呢?」程漠溫柔的問她,「小乖,接受戒指,讓老公起來吧。」
棠棠又接過戒指,拿出來迎著太陽光的照射仔細看了看,這舉動引得眾人挑眉,他們恨不得齊齊喊一聲,嫂子,老大是不會送個假戒指的!
程漠見她接過了戒指,站起了身,只是剛剛站好,他想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同她來個火辣的熱吻,以示求婚成功。
可是……
「漠,我忘了換件漂亮衣服了,你先等等我……」棠棠把玫瑰花和戒指往程漠懷裡一塞,急急的往外跑:「我換件衣服再過來……」
天,那他豈不是要求第二次婚,程漠的柔情蜜意通通不見了,他在後面指著前方跑走的小女人怒喊出聲!
「棠棠,你給我回來!」
印尼,貧民區。
這是條又臟又亂的窄道,臭水溝里堆滿了垃圾,蒼蠅在腐臭的食物上嗡嗡作響,老鼠從臭水溝里跳出來鑽出去。
「走吧艾里森,我們該去要飯了!」一個衣服破爛,面黃肌瘦的十幾歲男孩去拉還在睡覺的另一個男孩,「去晚了要不到飯呢,還會被另一幫的頭頭打……」
那個和衣躺在地上的男孩揉揉眼睛,緩緩從又臟又臭的地上站了起來,他身材很壯實,皮膚黝黑,長的其貌不揚,可臉上最出眾的部位就是那雙眼睛,閃閃發光,並且銳利。
他去牆角邊兒拿了一個摔碎了角的臟碗,跟著同伴往小道的出口處走。貧民區的小道總是錯綜複雜,可對於他們來說,卻是閉上眼睛都能夠走出去。一路上他們兩人碰到不少同伴,成群結隊的往外走。
在印尼,他們這樣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多到數不勝數,他們小小年紀已經看慣了白眼,甚至死亡。
身邊的人拉了拉他,下巴輕輕仰了仰:「艾里森,你瞧……」
名叫艾里森的男孩順著同伴的視線看過去,貧民區內一個更髒的牆角,那堆積的垃圾已經腐爛到看不出顏色,發出陣陣令人作嘔的氣味。而垃圾堆旁,赫然出現了一具屍體。他眯眼分辨了一下,又轉回了目光。
「前幾天就聽那邊的人說他病了,誰承想啊……」同伴的聲音小下去,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音度慢慢的說道:「他可不是死於疾病,是活活被那幫人給打死的……」
艾里森垂下眼瞼。沉默,是他最大的表現。而他的同伴似乎早對他這副模樣習慣了,他自說自話了幾句,兩人已經走出了貧民區。
眼前的路乾淨不少,因為來的晚,路邊已經坐滿了要飯的人。這條和富人區相鄰的路,是他們這些投胎不好的孩子活命的地方。
「快,這裡有兩個位子!」同伴叫著,艾里森被拉到了都是泥巴的水溝里蹲了下去。
露出腳趾頭的鞋整個的漫進泥內,腳趾一動,覺得滑滑的,又能感到沙子的顆粒。
等待富人施捨的過程是漫長的,艾里森同樣覺得百無聊賴,路邊不時的有高級轎車跑過,偶爾有人從窗口扔出喂狗剩下的一塊麵包,便有成群結隊的孩子跑過去瘋搶,甚至打到頭破血流,高級轎車內的人則發出陣陣的得意大笑,他們這些叫花子,在他們眼裡只是跳樑小丑。
「今天該不會餓肚子吧……」同伴伸長了脖子喃喃道,突又打了艾里森的胳膊一下,聲音提了高度,顯得興奮異常:「艾里森,你快看!」
艾里森把目光從那隻破碗上移到馬路上,一輛很長很長的黑色汽車緩緩的從遠處開過來,那條車真長啊……他看的目不轉睛。
而他略帶著銳利的眼眸忽然定在了一個點上,長長的黑色轎車後座窗口大開,一個小女孩坐在一個男人的大腿上,好奇的往外張望。
她皮膚好白,這是艾里森的第一個感覺,他們印尼人皮膚都很黑,從未見過有人的皮膚可以白成那樣,而她的臉蛋兒,艾里森驚為天人,她長的可真美。
而女孩大大的眼睛好像朝他看了過來,艾里森的心撲通一聲像掉進了火爐,燒的他難耐又疼痛,她那麼美好,而他那麼低賤……
那一眼可能還沒超過一秒鐘,卻讓艾里森忍不住想要哭一場,他第一次感嘆命運的不公,以前沒見過美好也就罷了,可如今見到了,他怕感受過那種感覺后,便再也忘不掉了,這對只是一個叫花子的他來說,多麼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