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借宿
我跟榮智良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旁邊的外賣小哥大概實在是忍不了了,哭喪著一張臉問道,“能不能讓我把外賣先送進去?天都黑了,我還得回家呢。”
榮智良依舊看著我不說話。
我皺了皺眉,放下了防盜鎖,讓開了被我堵死的門。
外賣小哥如獲大赦一樣溜達進來放下了後背上一大箱的東西,大包小包的東西擺在桌子上,三個孩子早聽到聲音跑了出來,聞著香味大呼了一聲瘋了一樣鬧著開始分食。
魏念手裏拿著披薩穿著旅店的一次性拖鞋踉踉蹌蹌地溜達了過來,最裏麵吃著披薩塞得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道,“爸比,你怎麽來了?”
榮智良站在門口,“給你們送吃的。”
“爸比,你吃了嗎?”
“還沒有。”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有些意識到不對了。
果然,魏念看了我一眼,眨眼道,“那跟我們一起吃吧!”
話已經說了,我總不能這會兒說不行,然後趕他出去,但我也絕對不會邀請他,所以我丟下他們父子倆,自己徑直朝著餐桌走去,把幾個包裝盒一一拆開來。
五雙筷子。
嗯,早有預謀。
煜歡把自己麵前的玉米粒推到榮智良的麵前,笑眯眯道,“魏叔叔你吃這個,這個好吃。”
我看了煜歡一眼,心裏有些複雜。
知女莫若母,這丫頭心裏在想什麽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從小就喜歡長的帥的哥哥叔叔,看見就掩飾不住自己的喜歡,什麽好的東西都要給人家巴巴的送過去,這一點真的是沒救了,也不知道將來真的長大了會不會被壞男人騙。
榮智良送來的外賣種類還真的是挺齊全的,我都懷疑他是從哪兒找來的一家店,有披薩有飲料也就算了,還有中餐是什麽鬼?三菜一湯,另外還有兩份炸雞。
吃完飯,以安揉著肚子拿著平板電腦去床上玩他的遊戲去了,煜歡則是纏著榮智良說一些她自己胡編的童話故事,念念打了個嗬欠,一臉的困意,我讓以安把遊戲聲音關的小了,然後讓念念睡下了。
在房間裏麵看著以安玩了一會兒遊戲,以安連連打著嗬欠,時間也不早了,我收了他的平板,讓他睡覺,他穿著T恤和小黃鴨的內褲爬進了被窩。
外麵漸漸沒了聲音,我覺得有些奇怪,當是榮智良走了,走出了臥室。
客廳沙發上,榮智良歪在椅背上麵,閉著眼睛睡著了,懷裏還抱著煜歡,煜歡小小的腦袋靠在他的臂彎上,小嘴嘟著不知道是做了什麽美夢,一頭幹淨漂亮的黑發散在腦袋後麵,襯托的小臉越發的粉白。
這樣的場景很溫馨,而我心裏麵卻五味雜陳的,他越溫柔,越接近我身邊的人,越摻和進我的生活,我就越發的不安,我明知道人生不會再像五年前那樣黑暗,可是他靠近太多,會讓我想起我曾在地獄待過。
不知道盯著他們看了多久,最後是榮智良自己忽然在沙發上歪了歪腦袋,醒了過來。
我趕緊收回自己的目光,定了定神朝著沙發走去。
“給我吧,”我伸出胳膊輕聲道。
榮智良彎著嘴角笑了笑,直接抱起煜歡從我身旁走過朝著臥室走去。
臥室裏麵有兩張床,念念和以安睡得一張,煜歡和我睡一張。
我把被子掀開,榮智良把煜歡放在床上,我給她蓋好被子,這丫頭有些不耐煩地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皺眉頭。
關好臥室門,我轉身看到站在我身後的榮智良,站在陰影裏麵,明明看不見他的神色,我的心裏麵卻沒來由地一慌。
“孩子們都睡了,”我用話題掩飾著我的慌張。
榮智良嗯了一聲,“喝茶麽?”
我皺了皺眉,喝什麽茶?這是我住的地方,他倒是不拿自己當外人。
“你應該走了。”我提醒道。
“連喝杯茶都不行?”
“已經很晚了。”
拖延也沒有用,這裏隻有兩張床一個房間,就算他願意睡沙發我也不願意第二天早上讓別人誤會,他必須走。
榮智良從那片陰影裏麵走出來,像是沒聽見我說的話一樣,徑直朝著餐桌走去,那兒放著熱水壺,拿著熱水壺就去燒水了。
“我沒說讓你在這兒喝茶。”
榮智良倒了水出來插上水壺,回過頭看著我,“不是我喝,是你應該喝水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房間的鏡子映出我有些幹燥的嘴唇,是很久沒喝水了,幹燥的有些發白了都。
我下意識抿了抿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放心吧,我喝完茶就走,不會借宿的。”榮智良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一句話輕鬆擺明自己態度。
還借宿,就算你想要借宿,我也不可能讓你留下。
既然這麽說了,我也不好再咄咄逼人,索性拉了椅子坐的離他遠遠的。
我總得等他走了以後才能回臥室睡覺啊。
“這幾年,在國外過的怎麽樣?”榮智良開口打破了寂靜。
雖然我不是很想跟他聊天,但是等著水開的這幾分鍾,我也不想忍受尷尬的氛圍,閑聊嘛,也不需要多真心。
“挺好的。”
“最起碼比在這裏的時候好。”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我說完那句挺好的之後似乎是生怕他不相信一樣,還補充了一句話。
榮智良看向我的目光有些複雜,“當年的事情,是我考慮的不好,我……..”
“當年的事情不用提了,感謝當年,我現在過的很好。”我打斷了他的話,不想多聽。
或許他對我有所愧疚,但是這種愧疚理所當然,我並不覺得有什麽不應該的,是否選擇愧疚是他的事情,能不能原諒他是我還有我死去的那個孩子決定的。
我可以原諒他,這不難,我本來就沒辦法做到完全的恨一個人,我沒那麽多的精力,可是我死去的那個孩子沒辦法,所以榮智良最好一直愧疚,愧疚到死,他一輩子都應該這樣。
“莞莞,我上次說的話,是認真的。”榮智良看著我,神情嚴肅。
“哪一句?”
回來以後他跟我說過的話不少,有罵我惡毒的,有說我狠心的,也有說還愛我的,真真假假,我沒這個心思去猜那句話是真的,那句話是假的,那句話莫名其妙值得追問,又是哪句話問到了我心坎裏麵,讓我曾經憤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