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節

  三日後,東離皇帝帶著群臣在宣和門送他們,那一日,高階上的帝王一直盯著慕玄。


  高高的城牆上,藍瑾站在一處,一直目送他們遠去。


  七月,盛夏時節,炙陽似火


  南盟的接待早就在城門口迎接兩國的使臣,來的不是別人,卻是南盟的太子盟飛逸


  步絕塵和他隻是簡單的招呼,慕玄隻是翻著簾子看

  第一次見到南盟的太子,不似步絕塵的幺美,卻是剛毅的眉眼,一看就知道必是久經沙場,曆練出來的。


  簡單的寒暄過後,盟飛逸便表達了歉意。由於北赤使者也是今日便抵達,故不方便離開,隻能潛人送他們去宮內休息。


  “多謝太子美意了,想來幾日宮內甚忙,絕塵怎好添亂叨擾,就暫住驛館吧!待收拾完再去拜見你們主上,表達我國主上的盒意和不能親臨的遺憾”


  宮內是非多!況且隻要在宮內,她便會見到他!


  領著他們前去驛館的是位四十歲左右的將軍!


  “多謝慶將軍!”


  “客氣”不拖泥帶水,是沙場上的剛毅

  慕玄下馬車的時候,這位慶將軍剛好從旁邊經過,他卻勒住馬抱拳,點頭衝她致意


  她不是使臣,按理來說他不需要對她行禮。


  簡單的收拾過後,步絕塵便要去拜見南盟的君主。


  “剛剛的將軍是?”


  “他是南盟的賁威將軍慶九”


  慶九?!再一次聽到這名字,慕玄還是驚詫了……


  那日,在書房和父親密談的男子。


  他應該認得她吧!所以他見她便勒馬行禮,既然這樣,父親口中的慶九一定就是他

  可是他是南盟的將軍!

  “怎麽了?”


  “沒”慕玄搖搖頭。臉上的笑意卻有些僵硬,“不是要進宮的麽?”


  “恩!”步絕塵隻是淡淡一笑,“等我回來”


  慕玄點點頭,沒有說話。


  步絕塵走後,慕玄還在回想剛剛見到的將軍慶九,父親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她??


  隻不過一個時辰,步絕塵便趕回了驛站,他站在慕玄麵前的時候,慕玄還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他妖異的眸子立刻彎成漂亮的弧度:“帶你去吃好吃的”


  他牽著她的手,自然的像是一對平凡的夫妻,他頭一次出門沒有坐馬車。


  這樣的出門,引來的無非是一個結果,眾人紛紛側目,從沒有見過比女子還美的男子。


  慕玄側目看向步絕塵的時候,他隻是一臉雲淡風輕的笑,好像和自己無關!

  淮下風清,夜幕蒼茫,月侵樓


  他們在臨湖的客棧內坐下,不是樓上的雅座,隻是及其普通的一個臨窗的座位,這個位置卻極好,能看清窗外湖上的風景。


  他帶她第一次點了兩碗雞蛋麵

  慕玄有一次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步絕塵也沒有抬頭,隻是埋頭撈著碗裏的麵:“這樣的表情才適合你”


  的確,之前的慕玄表現的是超出了年齡的成熟,她忘了她不過才十六歲!

  就在慕玄快要吃完的時候,外麵開始熱鬧了起來


  她攪動了兩下筷子才抬起頭,發現步絕塵正側著臉對著外麵出神!


  偌大的湖麵上竟然飄著無數花燈,仿佛夜空倒置一般,湖對岸依稀可見人頭攢動。


  “今天是乞巧節”步絕塵仍是保持著剛才的動作沒有變,若是旁邊有人,慕玄一定認為這不是和她說的。


  乞巧節,傳說中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日子,所以民間又把這天用來表達男女之間的愛慕之情。


  慕玄瞟了一眼步絕塵,猜不透他的用意。


  月斜窗外碧潭心


  過了一會兒,步絕塵才側過臉來:“想不想去河岸放花燈?”


  聽到這話,一旁經過的店小二取過櫃台的花燈送上:“掌櫃的說,凡今天來本店光顧的都送花燈一盞。”


  慕玄衝步絕塵一笑:“放燈去”


  湖邊的風輕柔如水,一溪煙水月浸心。沿路過來,總有俏麗的女子偷偷的瞟步絕塵。


  慕玄隻是跟在他的身側,他們竟然一句話也沒有說。湖畔旁,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


  偶爾也有幾個姑娘經過,慕玄抿著唇,他們不知道自己已經來回好幾遍了嗎?

  湖中心堆聚了萬盞荷燈,一下子照亮了夜幕!

  有些看上心儀的便直接送燈了!步絕塵便受到了這樣的待遇。


  一個小婢打扮的姑娘把燈遞給步絕塵:“公子,我們家小姐叫我把這燈送給公子。”


  慕玄透過人群向不遠處看去,三兩個丫鬟簇擁著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俏麗女子,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晚風吹起,空垂芊芊絲。慕玄側目發現,橋上似乎一個人,正盯著這處看!當她再看去的時候有什麽都沒有了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步絕塵站在慕玄身邊問她在想什麽的時候,她才回過神!她看著剛才那個姑娘站的地方,已經沒人了!

  “不用看了,已經走了。”


  想必是步絕塵拒絕,把姑娘氣走了!

  “那姑娘蠻可愛的!”


  “恩”步絕塵看著遠處不知名的地方,淡淡的回應。


  慕玄一瞬間也是悵然若失,隻是盯著手上的蓮花燈,沒有火折子是不能放燈的。


  慕玄抬起手伸到步絕塵麵前:“送給你吧!”


  步絕塵忽然就笑了!


  被他這麽一笑,慕玄縮回了手,她好像記得這個不能亂送,在乞巧節隻有情人間才能互送。


  步絕塵卻自然的拿過慕玄手中的燈,從腰間掏出火折子:“還是放了吧!”


  他們身後,北赤的太子赤木駐足,她居然出現在了南盟,身邊還是曾經戰敗他的東離宣王

  他鼻中輕哼,甩袖走開!


  此仇不報非君子,本太子不會善罷甘休的!


  許是那一道仇恨的眼神,步絕塵稍稍側目,他的直覺向來很好。


  放完花燈,他們才起身。步絕塵抬首,夜觀天象,帝王星弱,旁邊閃動著不知名的小紅星,天呈異象,必有大亂。


  “看什麽?”


  步絕塵隻是笑,卻有點僵硬,就像美玉中的一點瑕疵,卻破壞了原本獨一無二的美感,總之,很複雜。


  慕玄皺眉,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一直猜的話很累!


  “回去吧!”她淡淡的說

  “恩!”他竟然也沒有多說什麽!氣氛一下子好詭異,慕玄第一次覺得奇怪。


  他該是有什麽心事?!


  湖畔的人漸漸都散了,慕玄忽然想起兩年前的乞巧節,和現在是不一樣的

  果然世事多變,不過兩年,什麽都不一樣了。


  那個從小和自己形影不離的玄錦再也回不來了!

  南盟二十五年,星官夜觀天象,發現紫微星呈弱,周邊異軍突起。帝聞之大驚!


  到了半夜,卻下起了雨!風飄零,雨打萍,夜深雨重,屋內紅燭垂淚。


  慕玄躺在床上,毫無睡意。明日大婚,是不是之前的所有都會化作泡影,他不再屬於自己。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好自私,既然放不下漣酒,卻又要每日都和步絕塵在一起。


  外麵開始下雨了吧!慕玄披衣打開房門,屋外風卷著雨打濕了衣衫。


  垂眉卻發現廊下放著一盆花,她記得曾經她在竹屋摔碎了一盆。


  屋外,除了漫天細雨,空無一物。


  她隻是輕輕的蹲下身,紅衣裹在身上,微微發涼。那小小的花瓣在風中瑟抖,仿佛下一秒便要凋零。


  她卻抱起它,迅速的拋進雨裏,鐺的摔碎了。再也不要自私,再也不要委屈自己。


  遠處那一抹白衣,凝重的臉上忽然就露出了笑容


  慕玄,我定護你周全!

  暗雨乍小,卻下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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