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樂以忘憂
東易皇宮。
月掛樓西樓,笛聲瀟瀟,引寒鴉鳴聲無數。
水桐月倚桌而坐,手托腮。
多可笑,她這個刺殺了東易皇帝的女刺客不但沒有被五馬分屍,大卸八塊,反而享受著東易後宮娘娘們才能享受的殊榮。
\"想不通啊,辛炎到底要唱哪出戲!宇文言風被押入東易的大牢中,我卻被養在這裏好吃好喝伺候著,除了派那兩個\"死叛徒\"寸步不離的監視我之外,辛炎對我簡直就是不聞不問。我要瘋了,你要殺要剮能不能給個痛快?不要再折磨我的小心髒了,行不行?殺千刀的辛炎,怎麽還不下地獄?\"正罵得停不下的時候門外有人聲打斷了她。
\"怎麽樣?她可乖乖的吃東西?\"辛炎問。
\"皇上,奴婢覺得水姑娘可能是打算自殺啊!她想把自己撐死!\"良玉道。
藍田鄙夷的看了一眼窗戶,說:\"皇上,您還擔心她絕食,她啊!不但好好的吃喝,而且吃得比以前都多!\"
\"守好了,不要讓任何人進來,特別是皇後!\"辛炎低頭哂笑,看了看尚且敞開的院門回頭對兩人道。
\"是!\"
他帶著一粉宮女推門而入。水桐月杵著下巴微微偏著頭看了一眼,又沒精打采的回過頭來。
\"你終於來了!\"
\"你一直在等我?\"辛炎笑問。
\"宇文言風呢?你準備怎麽處置他?\"她語氣平靜。
\"哼……你該問我準備怎麽處置你才對!\"辛炎冷笑。
\"你,你知道事情的厲害關係,宇文言風死了你麻煩就大了,所以你根本不敢動他!\"她說得有些沒底氣。
\"哼……不敢動他?我隻是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已!\"辛炎上前把她扯了起來,一手掐著她的脖子,一手撫摸著她的臉。
\"辛炎,我死不了就一定送你下地獄!\"
雖然呼吸困難,但她還是勉強自己咧著嘴笑。
子衿說:對待陰險狠毒的人不能裝傻,不能裝可愛,更不能裝可憐!那就隻能裝堅強咯!像辛炎這種自侍能夠掌握一切,操控人生死的人一般都喜歡跟人對著幹。換句話說就是,你一心求死他偏偏就要讓你活。再換句話說,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必須哭著喊著讓他殺了你。
\"那麽想死啊?我怎麽會舍得你死呢!\"辛炎鬆手,在水桐月快要倒地的時候,又伸手攬過她的腰將她撈到胸前,邪魅的一笑道:\"少了你,江墨辰會很孤獨吧?\"
水桐月雙手杵在辛炎的胸膛上盡量讓自己的頭與他保持著距離。
\"你,你,你少轉移話題,現在說的是宇文言風!\"
\"你那麽怕我啊?\"辛炎的頭湊了過去,在離她幾厘米的地方停住,嘴角揚起一個弧度。
\"嗯,看來我可以考慮考慮讓你做我的皇後!\"
語畢,他陡然鬆開手,水桐月重重的跌到了地上。辛炎大笑一聲,往榻上隨意的躺了下去,樣子居然像水桐月當日費勁心思要迷惑的東易前任皇帝————辛瀾。
水桐月心裏感歎:還真是一對父子啊!
辛炎揮了揮手,粉衣宮女將手中抬著的酒放到圓桌上,恭敬的退出去合上了門。
\"水桐月,這兩杯酒中左邊的那杯無毒!你跟宇文言風兩人中隻能活一個!朕憐香惜玉,給你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喝吧!\"辛炎翹著二郎腿甚是悠閑。
水桐月低頭沉思。哦……天哪,辛炎,你就不能讓宇文言風先選嗎?現在我選擇左邊的那杯不就等於親自手殺了宇文言風嗎?這樣我不但完成不了夢雨老頭的任務,而且會讓整個南淵成為陪葬品的!嗚嗚……你讓他選啊!讓他先選好不好?
\"想好了嗎?\"辛炎問。
她仰頭凝視他,心想:難道夢雨給我的任務就是來東易國,然後被辛炎毒死?這樣就算是完成了嗎?
其實自己沒有那麽怕死,就是還有心願未了,不甘心!想起自己的心願,又覺得這輩子都不可能了了!既然一輩子都隻能這樣,那麽其實早點告別現在的生活說不定就能回到以前的世界!回到父母的身邊!想想他們把自己養那麽大,自己因為一點挫折就一蹶不振,還不聲不響的消失!就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們!
想到這裏,水桐月杵著地爬起來,噠噠噠的走向那兩杯酒,捏著拳頭,一閉眼,一伸手,一抬頭。
左邊的酒翻了!而她抬起來的正好是右邊的毒酒。
她端著那杯酒欲哭無淚。
好吧現在完全是天意難違了!
\"你要是\",辛炎頓了頓,看了看她緊閉的眼睛,嗤笑一聲遲疑的開口,道:\"你要是覺得為難的話,可以選擇不喝!\"
水桐月驚喜的睜開眼睛。辛炎擺擺手,道\"我讓紅袖把酒給宇文言風送去!\"
她黑著一張臉,握拳,道\"開,開什麽玩笑,我水桐月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於是乎,她抬起來咕咚咕咚幾口就喝了下去。
好像還挺甘甜可口呢,有這麽可口的毒酒嗎?
她長呼一口氣,噠噠噠的走向辛炎拽著他的袖子把他從榻上拉起來,推著他出了門,把門合上。
辛炎一臉迷惑的站在門外。
裏麵傳來她的聲音。
\"我都要死了,我想舒服的死在床上,你就不要打擾我了。你作為東易的皇帝,應該善待一個即將死去的人,就讓我靜靜吧!我想你不會跟一個即將死去的人計較那麽多的!\"
辛炎嘴角揚起了兩條深深的弧度。
轉頭吩咐了藍田良玉道:\"你們兩個,好好看著她!\"而後轉身離去。
東易大牢內。
一血跡斑斑的架子上綁著一個頭發淩亂,儼然已經昏睡過去的男子。
血已經把他的衣染紅了,濕噠噠,黏黏糊糊的衣服看起來破破爛爛,在血的浸染下看起來異常的厚重。許多地方的血漬已經變成了黑色,他薄薄的嘴唇邊血跡未幹,臉上卻是一片安詳之色。
辛炎走進了這間陰暗潮濕的牢房,有人給他抬了把高大上的椅子。
他氣定神閑的撩開袍子坐下。
獄卒一瓢水潑過去,綁在架子上的男子醒了過來。
\"把他放開!\"辛炎道。
宇文言風眼睛裏仍然有那種不屑的笑,隻是比起往日倜儻異常的笑,這樣的笑容摻雜了過多的冰霜。
\"看來,你過得還不錯!\"辛炎擺擺手,端著兩杯酒的粉衣宮女走向了宇文言風。
\"我對你不薄吧?現在就是你自己掌握生死的時候!這兩杯酒是我給你還有水桐月準備的,其中有一杯是毒酒,今天就看看你們誰運氣好咯!\"辛炎的手指噠噠的敲在他高大上的椅子上,發出瘮人的聲音,在陰沉沉的牢房中被拉得老長。
\"哼……辛炎,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你以為我死了你就可以輕鬆吞並南淵嗎?你真正的對手不是我,是江墨辰!哈哈……\"宇文言風大笑。
\"請吧!南淵最後一個皇帝!\"辛炎勾著唇,麵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右手卻不動聲色的用力握在椅子上,椅子慢慢的出現一條裂痕。
宇文言風上前把兩杯酒都喝光光。
粉衣宮女轉頭為難的看著辛炎道:\"主子,這……\"
\"哈哈……宇文言風,看來你還真是在乎她呢!不過你放心吧,你的癡情還是得到了回應了,她也為你喝了毒酒!\"
辛炎像個瘋子般長笑著走出了大牢。
宇文言風楞楞的站在原地。
想了許久,其實自己是不希望她這樣死去的!但又搞不懂這些年自己久居深宮,早習慣了爾虞我詐,又怎麽會對她有那樣的情愫!於是他把自己的奇怪舉動歸結為:男子漢大丈夫當堂堂正正,不讓小女子擋在前麵!
這樣的理由簡直是自欺欺人,因為所有南淵的子民都曉得,宇文言風為了做南淵的皇帝,怎樣心狠手辣,怎樣步步為營!
宇文言風盤腿坐了下來,閉目思忖。
忘憂蠱嗎?不愛便不憂,不憂就不會中毒。桐月,若你真的也飲了這忘憂蠱的酒,我倒是不用擔心你因此而喪命,江墨辰定會為你解了這毒!
而我,也真想借此來看看,自己對你到底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