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采花賊？
精疲力盡的她突然鬆懈下來，一屁股坐到了坑裏。
感覺到玉宮高高的牆上有黑影在晃，心裏一驚，道:“不會吧，夜半翻牆而入的人！采花賊？”順手抓起一把土，心裏暗自感歎:“這什麽世道啊！連皇宮裏麵也有采花賊？”
她站起來，側身仰頭看。
月夜下，她詫異而驚喜的睜大眼睛，一個熟悉的影子從屋簷上飛躍下來，翩躚輕盈若蝴蝶，站穩後闊步便向她走來。
心裏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手一鬆，手裏的泥土也全灑落到了地上。
走向水桐月的人把她扯起來，二話不說，攬著她的腰便飛身上了宮牆，接著往外飛去。
“你要帶我去哪裏？”
“回幽居！”他冷冷的吐出幾個字，繼續擁著她飛。
“我不要回去，我才不回去，我為什麽要去？”她在他懷裏亂抓亂竄。
他伸手點了她穴。一雙寒潭似的眼眸驟然結了冰霜，凝視著她不言不語。
再次看他那雙空靈清冷的眼睛，忽然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還是那麽俊逸出塵，隻是瘦了許多，臉上多了些許疲憊。
這段時間自己一直苦苦壓抑著感情，強迫自己不去喜歡他，告訴自己:他那麽利用你，如果你還有自尊，你就不應該愛他，你該恨他怨他才對！可再次見到他，卻是嗓子酸澀，忍不住想掉眼淚。
他說:“你當真那麽想呆在那個人的身邊？”
水桐月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低頭咬著唇不說話。
敗了，自己與江墨辰的這場仗，自己輸得一敗塗地。他總有能力在一分一秒間將她辛辛苦苦築起的心牆摧毀。她覺得自己忍著不見他，忍著不想他真的好累！
理智告訴自己，你不可以為了愛一個人愛到自尊都不要。
如果……如果他當真要把我當做奪位的工具，那我寧可主動一些！
哪怕犧牲自己的一切去幫他，也好過有朝一日看著他親自威脅自己去幫他做事！
心裏道:我會幫你的，我會傾盡所有幫你，但是……但是你不要說出來好不好？不要告訴我你就是在利用我好不好？
再次回到幽居。
宋寒煙跟楊玉在望潮閣中等著江墨辰。
她被他放在檀木雕花椅上。她眼睛瞪著他，旁邊的人隻覺空中電光火花閃成一片。
對峙良久，他伸手解了她的穴，喚來寒水和清沙。
“帶她下去沐浴！”
楊玉看著灰頭土臉的水桐月大笑。
“你剛往墳堆裏爬出來嗎？”
宋寒煙手裏拿著蒲扇搖，其實全身透心的涼，她根本不需要扇扇子，可就是覺得應該做點什麽事情才壓抑得住內心的不明情緒。
“不要碰我，我才不去……我不去……”水桐月張牙舞爪的對著寒水跟清沙吼。一時間屋內亂成一團。
江墨辰上前一步擒住她的手抱起她就往外走。宋楊二人呆在原地。寒水、清沙跟了出去。
看她那麽為那個人擔心，火氣止不住蹭蹭往上冒，可看著她撅起的嘴，心裏又有些難受，說:“薛禮已經兵臨城下了，宇文言風明日就要被處斬，到時候你以為薛宛如會放過玉宮的人嗎？”
“你知道宮裏發生的一切？”她有些驚喜的仰頭看著他問。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語，抱著她繼續朝前。
“你幫幫他好不好？”她突然伸手攬著他的腰。
她為了他求我，她為了他不惜主動的靠近我。她真的那麽愛他了嗎？就這麽幾個月她就那麽愛他了。
江墨辰抱著她逆光而立，不言。
月色的清輝一點點將他的心映白，血液就像要在此刻停止了，全身都僵硬了。
她猜不透他的心情，看不出他的表情於是隻得繼續說話:
“皇帝留下昭書，就在月妃的紫雲閣牌匾下！現在隻有你可以救宇文言風了。你們不是在合謀大事嗎？他死了你還怎麽繼續？”
水桐月一口氣把在心裏彩排過好幾次的話說完，然後屏住呼吸等待著他的回答。
江墨辰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問:“你就那麽在意他嗎？”
她愣住了。
在意？
如果你知道一個人快要死了，而隻要你肯幫忙，其實那個人根本不用死去？這樣，是個人都會願意幫忙的吧？更何況宇文言風為救自己孤身闖進土匪窩裏？更何況，更何況江墨辰與宇文言風是兄弟，同氣連枝，又都是薛皇後想要除掉的人！宇文言風一死，接著不就江墨辰了嗎？
許久，沒有等到水桐月的回答，江墨辰輕歎了口氣，抱她進浴屋後，吩咐了尾隨而來的寒水跟清沙，接著往幽居的大門走去。
水桐月望著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心裏有種難以言狀的酸楚。
月夜下一位白衣的男子策馬往丞相府的方向奔去。
江墨辰沒想到牧玹璱會出現在丞相府的大堂裏。
遲疑了片刻，他徑直的走向江鴻。
江鴻見江墨辰走過來，嘴角慢慢勾起，眸子也漸漸亮了起來。
他終究是不會舍棄皇位的！
“丞相大人，你若不助宇文言風，如果讓宇文意寒即位，他必然轉身對付你！”江墨辰似乎隻是把大家都知道的說出來。
江鴻嘴角抽搐著，眸色漸漸暗了下去。
不可能的，怎麽可能會有人對皇位不感興趣？在這個時候，他不是來找自己商議奪位的事情，還能有什麽？想到這裏，強壓住內心的波濤，臉上凝固的笑慢慢的濃重了起來。
“如果即位的人不是宇文意寒，也不是宇文言風呢？”剛剛暗下去的眸子也漸漸亮了起來，激動的拍案而起，闊步走到江墨辰身邊，扶著他的肩膀，湊近他，道“辰兒，有誰比你更適合當皇帝？”
江墨辰寒如秋霜的眸子裏閃出了一絲讓人不易察覺驚異，又瞬間消失。
“辰兒，難道你不想？”江鴻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真正想的人是你自己吧？”江墨辰冷冷的問。
“是時候告訴你真相了！”江鴻放開他的肩膀，像沒聽到江墨辰的話那樣，自顧自的講著:“南淵天下初定，薛家權高位重，又有太後撐腰，一心要把薛宛如嫁於宇文戍雲。要求他在天下與月白之間做選擇，他當時猶豫不決。為了不讓他為難，也為了保你的周全，你娘在他選擇之前就來求我。”
“那又如何？”
江鴻背手而立，仰頭看著屋頂，又走近江墨辰，用亮蹭蹭的眼睛看著他說:“其實我與宇文戍雲都認為你是南淵皇帝的不二人選！”
“所以牧玹璱總讓我奪天下，所以你總讓我心係天下？因為我是你情敵的兒子，所以這20年裏你對我不聞不問？我失蹤數月你都沒有發現？”江墨辰語氣森森然。
江鴻歎了一口氣，耐著性子講道:“你本就是一國之君的最佳人選，你必須忍別人不能忍，受別人所不能受的！而且……而且你不應當有兒女私情！”
江墨辰冷冷的看著他，準備靜觀他還有什麽理由來說服自己。
“我是要你嚐盡人間冷暖，對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徹底的失望啊！這樣你就可以不像我，也不像宇文戍雲一樣因為情感而處處受人牽製，缺乏作為一個決策者該有的果斷。”
自己視江月白如命，就算江墨辰不是自己與她親生，也會把最好的東西給他。
“你是南淵的二皇子，隻要你一句話，末將定然赴湯蹈火，助你登上皇位！”站在一旁的牧玹璱也拱手恭敬的道。
“哼……哈哈……”江墨辰強忍的怒氣突然轉為大笑:“那，你們準備怎麽助我即位？”
“辰兒，這是水桐月交給我的七色針，可以證明宇文言風無罪。等宇文言風被處斬後我們再拿出證據將宇文意寒一夥人一網打盡。到時候再由牧將軍出麵說出你二皇子的身份，將軍追隨宇文戍雲多年，語重人威，到時候必然有許多舊臣支持於你，你做皇帝定然是眾望所歸！”
“哼……我想做什麽，不想做什麽，任何人都左右不了！”江墨辰側頭，鄙夷的看看屋內的二人，說:“算計了一輩子，不如你們兩商量商量，自己去做這個皇帝不是更好？”說完拂袖而去。
“逆子……”江鴻氣得臉色發黑，腳不自覺的往江墨辰離去的方向跨。
“哎？丞相，墨辰隻是一時沒想通，有誰會放棄君臨天下？”牧玹璱伸手拉住江鴻的衣袖阻止道:“他會明白的！”
當夜江墨辰站在京都的城樓上
青絲飛揚，衣袂紛飛飄揚。
夜空靈，皎潔的明月照在他的素白的衣袂上有些妖異而詭秘。
樓下的人頓足仰望，都以為是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