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搖擺的南瓜
果然，一股強勁的力量震得寒光劍發出沉悶而頗刺心的巨響，寒光劍跟水桐月一同往下掉，水桐月排山倒海的叫聲回蕩在山穀。
衣袂、頭發被風往反方向撕扯，穀底的鬼怪們紛紛仰頭張著血盆大口準備接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算算，這山崖那麽高，重力加速度，應該能把鬼怪的牙齒砸下來吧？可是也極有可能變成穿在鬼怪牙齒上的肉串。
水桐月邊叫，邊在心裏祈禱：“青雲啊，青雲，你可要快點下去把鬼怪的牙齒砸掉，然後我就可以把鬼怪當作肉墊了！”
在快要成為鬼鬼怪食物的瞬間，水桐月突然發現衣袂和頭發往相反方向飄。
原來是寒光劍落地後又飛回來帶著她直插到山崖的石縫中。
水桐月額頭上直冒汗，動了動，沒有用，半晌，適應了這樣的高度手杵著下巴抱怨“青雲，你就不能用優雅一點的方式嗎？”
“水姑娘，不是小生不想，是因為小生根本沒能力飛回來救你，如果能的話，肯定會讓你保持一個優雅的姿勢！”
那能使用寒光劍的人還有誰？
掛在劍柄上，像個熟透了的大南瓜隨著風悠悠搖擺著的水桐月抬頭，發現道貌岸然的江大俠優雅從容的站在一枝橫斜在崖壁上的樹枝上。
“怎麽采不下來？”江墨辰問。
水桐月雙手抱肩，頗無奈的道：“能不能先把我拉上去？”
江墨辰“喔”了一聲，一揮袖子，寒光劍便穿著水桐月往他所站的樹枝飛過去。待飛到差不多高度的時候，江墨辰伸手把水桐月提了下來。
江墨辰的表情看起來很平靜，可越發蒼白的臉色暴露了他。他右手緊握著，很清楚自己:由於連續用輕功，所以先前努力壓製的烏蛛毒已經擴散了。之前能禦劍而行上山崖，極有可能是因為身上留著奇怪的血液還有夢雨所授的那些法術的克製。若不及時采得紫靈草服食，隻怕真的會成為這一穀怪獸的食物。
水桐月以猴抱的姿勢在枝幹上釘穩妥後，仰頭。
怎麽說呢？江大俠這種心高氣傲的人，應該對被人看到他失敗這種事情很介意吧？就念在他沒有讓我成為鬼怪的食物稍稍寬解他一下好了。
“嘿嘿！嘿嘿嘿……江大俠其實你不必太介懷的！”
江墨辰將空靈清冷的眼睛移向她。她又嘿嘿了兩聲繼續道：“這靈山可是眾多邪靈、仙靈、妖仙聚集的地方，那些藥草那麽珍貴，若是誰都可以采，那麽靈山的妖怕是全都飛升成仙了。《本草經》上說外力與靈山的力相克，需有靈山的生靈做輔助才可以采下紫靈草。而且，而且書上還說稍有不慎就會讓輔助采藥的生靈受傷！書上還說管理靈山草藥的使者可以隨意采摘草藥！否則後果很嚴重！”
水桐月是看到《本草心經》上關於草藥采摘方法的記載的，可是偏偏那本書少了關鍵的幾頁。所以她就開始胡說八道起來，不過靈山有管理草藥的使者這一點卻是真的。關於稍有不慎這種事情，完全是考慮到接下來江大俠會命令她采草藥，而故意那樣說的。
江墨辰沉默著，思索半晌後閃過去一把提起笑容僵的水桐月，道：“那你來采！放心，我不會讓你成為那個不慎受傷的生靈！”
該死的，這種姿勢，是又被他當成動物的節奏啊！
她往鼻子裏哼了哼說：“采完藥我就要離開，你不能再把我當作動物關在幽居！”
他伸手撥開水桐月額前的發絲，動作其實可以看作是摸摸狗腦袋上的毛，慢悠悠的道“你不想要吃五日喪命散啦？”
“什麽？你別忘了，現在是你有求於人啊！”水桐月氣急敗壞。
“大不了”江墨辰側目看了看生機勃勃的靈山，頓了頓道：“大不了我毀了這裏！”
江墨辰說得雲淡風輕，就像毀了這裏跟做刷牙那樣的事情一樣。可水桐月分明已經看到了他發狂毀山崖的狂躁樣子了。
她拍了一下頭無奈的說：“算了，靈山好歹也算是我半個家，這個裏被你毀了的話，不知有多少生靈會死於非命！”
江墨辰低頭將她看了看，微微有些驚訝的道：“喔？想不到你還挺有人性的！”
還好青雲及時得飄出來圓場，不然水桐月就激動的跳崖了。
她扶著樹幹慢慢站穩，彎著腰捋了捋長袖，看似是在準備采藥，實則是在原地抱怨。
她是覺得有必要把自己的滿腔怨氣都發泄掉才能心無旁騖，昧著良心去幫一個暴力大俠采藥。
江墨辰看著她不說話。
水桐月隻是不斷的捋袖子，嘴裏還念念有詞，一點也沒有要采藥的意思。
“喂，你的袖子都快被你拽下來了，到底好了沒有？”催促的人居然是青雲。
“總要為自己加油一下吧？沒聽過野人部落上山采藥都要進行祭祀儀式嗎？”水桐月鼻孔朝天微閉眼睛，沒好氣的道。
“你想舉行儀式？”江墨辰問。
水桐月將他望了望，搖搖頭在心裏歎息：果然是無法溝通！
接著水桐月念了個決後，踮腳做足了要飛的姿勢。踮了半天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笨重的像企鵝。她靠著樹，手撫著頭怨自己記性太差，自從往山崖上摔下來後她就飛不起來了，不是嗎？
江墨辰仍舊站在那裏，烏蛛的毒在一點點蠶食著他的心，但臉上並看不出變化。
他側目看到水桐月轉過身來看他，於是他捏著手緩過神來，果然，烏蛛的毒果然是先從意誌上摧毀人。
看水桐月一臉為難，他走了過去攬著她的腰便飛身往紫靈草的山崖去。
他停在絕壁之上伸手抓住一石頭凸出的棱角。
二人懸在半空中，青絲飛揚，衣袂飄飄，略顯晦暗的山穀似乎在那一瞬間明亮了許多。
水桐月呆看著雲縫中瀉下來的一縷光線，看著它柔柔的輕撫著糾纏在一起的衣袂。
腦子裏居然冒出了“神仙眷侶”四個字！
“你還不動手？”
水桐月皺皺眉，又把眼睛閉上，伸手向那顆被紫色光芒籠罩著的仙草。
花蕊是淡淡的藍色，形狀似五角星的樣子，藍色的光在花蕊的外圍暈染開來。花瓣為紫色。像是因為花瓣外圍有一層淡紫色的光芒，所以整株草看起來有些不真實。
果然，水桐月沒有被紫色光芒匯成的球形透明物彈開。在她拔起紫靈草的瞬間江墨辰側身借了岩石的反力攜著她落回到樹枝上。
坐在樹枝上看江大俠吃草，水桐月咽咽口水，還是沒能忍住，湊了過去，說：“可不可以給我也吃一點？”畢竟隻要吃一點點什麽五日喪命散，根本就不是問題。
“水姑娘啊！”聽得這聲音水桐月轉頭過去，果然是青雲又飄出來了。
“小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長著暮雨一樣的臉，怎麽能那麽沒有節操呢？”
水桐月睜大了眼睛，到底哪裏出了錯，又沒有節操了？
青雲看她的表情覺得她一定是已經悔悟了，覺得她這塊朽木尚且可以試著雕琢一下，點點頭道：“水姑娘，您記住了，人要有骨氣，不吃嗟來之食！”
“媽的，你主人剛剛從我手中嗟食去吃？你怎麽不說他？”
於是禦劍而返的路上，水桐月把暮雨全家都數落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