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胡思亂想
在花園裏站了好一會兒,吳毅帆也沒有問黃徵濤為什麽會情緒不穩,黃徵濤也沒有去解釋。兩人就靜靜站在假山旁,沒有任何的言語和動作,時間都仿佛靜止了一般。
等黃徵濤整理好心情,黃徵濤轉身準備返回地牢。
“去哪。”冷不防,手腕被人握住,黃徵濤順著手臂看過去,看到吳毅帆冷著一張臉。
“善後。”黃徵濤回答。
“有他們在,不用你去。”吳毅帆想拽著黃徵濤走出花園。
黃徵濤撇撇嘴,把吳毅帆拽回來,斜著眼瞪了吳毅帆一下,沒好氣的問道:“我要縫合屍體,他們會嗎。”
吳毅帆:“……”
“下午再說,”片刻的無言後,吳毅帆又拽回黃徵濤向花園外走,“現在去沐浴更衣,血腥味聞太多不好。”
“我沒衣服在這。”
“本王體型和你差不多,衣服大不了多少。”
“謝了,但還是不用了。我不喜歡穿白色。”
“本王也不喜歡白色,你什麽時候見本王穿過白色,本王隻有黑色。”
“真不用了。現在換了,下午又要被血髒了衣服。”
“本王還沒窮到連件衣服都送不起。”
吳毅帆你是真不懂還是在裝糊塗!黃徵濤無奈地瞪了前麵那個人的後背一眼,加快腳步跟上去。他擺明著他自己是不想承吳毅帆這個情的,結果吳毅帆這是直接打個馬虎眼就給帶過了!
吳王府,大廳。
“你真吃得下啊……”黃徵濤皺著眉頭看著滿桌的菜肴,又看了看正吃得優雅的吳毅帆,忍不住說道。
就連他這種經曆過不少次把人開膛破肚場麵的人都不能在看完那血腥場麵後冷靜的吃下任何東西,吳毅帆這人……
先前,黃徵濤沐浴完換了身吳毅帆的衣服出來後,就被下人請到大廳,黃徵濤還以為吳毅帆有事找他商量,沒想到竟是叫他來吃飯。但說實在的,黃徵濤現在真心吃不下什麽東西……
“本王四歲的時候,被奸人所害,給本王下藥後將本王帶到了郊外的野樹林。奸人想讓本王死於野獸之手,他將本王拋入灌木叢後不料遇上野虎。本王因為被拋入灌木叢得以生還,而奸人被野虎,生吃,”吳毅帆頓了頓,夾了一筷子菜放入嘴中,待吞下後又平靜地補充道,“在本王眼前。
四歲……
黃徵濤怔了怔。
他可以想象得出,野虎生吃活人時的場麵是有多血腥,當時吳毅帆的情緒是有多麽的恐懼和驚惶。一個四歲的孩子,縱使再如何聰慧靈敏,也依舊隻是個孩子。
吳毅帆如今能有多平靜的說出這段話,那當時吳毅帆看著一個人被野虎拆吃入腹時就有多恐懼。
是什麽,讓吳毅帆如今能對血腥的屍體毫無感覺?是時間。是時間,把恐懼輾磨成淡漠,把脆弱磨練成堅強,把內心柔弱的外衣褪換成堅硬的鎧甲。
天才,從來都不是與生俱來的。上天給予了這些人優於常人的條件,也同樣意味著這些人會受到更多的磨練。有的天才,會在磨練中隕落,與大眾相同,甚至更卑微;有的天才,會在磨練中停滯不前,最後黯然失色,失去原有的光芒;而有的天才,則會在磨練中越發的出類拔萃,由一顆閃著微弱光芒的星星變成照亮萬千山河的烈陽。每一個真正的天才背後,是流淌著無盡淚水和汗水,甚至包括血水。
沒有誰能夠不勞而獲,就算是天才,也一樣逃不過。
黃徵濤久久的凝望著吳毅帆,漸漸失了神。他在為吳毅帆感到痛心。很多人都在想著吳王府承載著輝煌、吳王擁有著榮耀、吳王府家財萬貫、吳王受萬眾敬仰,就連黃徵濤自己,在先前也是這樣想的,覺得上天有所不公。然而又有多少人能想到,為了這些輝煌榮譽,吳毅帆在背後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承受了多大的壓力,背負著多大的責任……
黃徵濤一直以為他自己是最不幸的,被親人利用,被愛人利用,他所受的一切愛皆是用虛假編織出來的毒網,他為愛所付出的努力在利用他的人看來不過是一個笑話。所以這一世他在不斷的變強,他覺得,隻要他站得比別人高了,就能輕易的把別人踩在腳下,不再受人欺騙。然而吳毅帆的話,在無形中告訴他:站得高,也未必能成一世之雄。站得高,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榮耀,而是遠高於常人的壓力。這股壓力,足矣讓人從高處墮下,然後粉身碎骨。想要站得高,首先得要承受住這隨時可能讓人致命的壓力。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找大夫過來。”吳毅帆無意間抬頭,看到僵坐著的黃徵濤,頓時皺起眉頭就要讓下人把大夫喊來。吳毅帆以為黃徵濤還沒從地牢裏的場景裏回過神來。
“不用了,我沒事,隻是在想些事情。”黃徵濤連忙阻止了吳毅帆,躊躇著說道,“那個……對不起,之前誤會你了……”
吳毅帆覺得有些奇怪:“本王有什麽能讓你誤會的?”
“確實沒有。是我自己想太多了。”黃徵濤輕搖頭,也不說出因由,僵硬的轉移話題,“懺冽他們呢?不用叫他們過來吃飯嗎?”
“你覺得他們能吃得下?”吳毅帆嘴一勾,顯然是猜到懺冽等人在看到剖人場麵後,現在是吃不下東西的。
那你有為什麽覺得我能吃得下!
黃徵濤毫無食欲,看著滿桌的菜肴和吃得悠哉悠哉的吳毅帆,心裏禁不住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