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假雞血石
許是想到明日過後頑留在腿部的毒素就會清除,吳毅帆心中也欣喜了幾分,話語中竟是帶著淺淺的愉悅:“本王隻是怕明晚他給本王解毒時帶著戾氣,一不小心下重了手,本王就性命堪憂了。”
“那吳王你還是把藥錢先付了吧,免得真性命堪憂了我們找不到人要錢。除去府中原有的藥材,一共三千一百六十四兩,看在是合作的份上,給你湊個整,三千兩吧,不是白銀,是黃金啊。別嫌討價還價,爺還沒算上診金呢。”鹿邯剛端著碗棕黑色的藥汁進來,就聽到吳毅帆的話,不由反擊道。
“三千兩黃金!你當給王爺吃的是仙丹啊!吞金都比吃那些藥便宜好嗎!鹿邯你就不能老惦記著錢嗎?”樸懺冽剛想進來,就被鹿邯的話嚇得腳差點絆到了門檻。
吳軾坃也附和:“果然就是做花樓和賭場生意的……”
鹿邯卻是滿是不屑:“切,爺本來就是做那一行,錢這玩意兒,想賺多少賺多少。你們幾個姿色都不差,若是吳王沒得付藥錢,把你們打包送到爺的花樓做個頭牌應該也可以還藥錢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吳軾坃也被嚇到了。
“口吃無治。”邊柏弦戲謔。
吳毅帆打斷了幾人的對話:“好了,鹿邯、白少你們也別嚇唬他們兩個了,他們蠢,經不起嚇。”
卻也是難得的開玩笑。
經過差不多一個月的相處,本是互看不順眼的兩方彼此也有個了解,從開頭動不動就打架到現在的耍嘴皮子,吳毅帆不得不承認,鹿爺和白少確實有他們的魄力所在。
而桃花公子等人的身份也有了新的進展,雖未曾查到桃花公子,但是卻查到三年前,那個在京都名動一時而後又銷聲匿跡的才子,花樓的名藝倌鹿邯,正是眼前這個掌控著京都最大的花樓和賭場的鹿爺。而當年,卻是桃花公子把鹿邯帶走的。
這也是鹿邯承認了的,吳毅帆記得當時他問鹿邯當年為什麽突然消失,卻是得到一句啼笑皆非的答複:“爺玩賣藝這一行玩累了,就換個行業玩玩唄。”
現在既然知道鹿爺就是鹿邯,那麽再叫“鹿爺”這個名字也就沒什麽意思了,隻要不在其他人麵前喊他真名,平時鹿邯也就由著他們叫了。隻是不知為何,鹿邯就是不願意摘下頭上的帷帽。
反倒是白少,依舊沒有查出什麽,吳毅帆本以為查出了鹿邯的身份,白少的身份也就差不多能查出來了,結果卻依舊是原地踏步,毫無進展。不僅如此,那天比武的宴會,同一場合出現的桃花公子和黃徵濤,完全打破了他之前的猜測,讓查找桃花公子身份的進度又回到了起點。
“好了,吳王,睡前記得把這碗藥喝了。”鹿邯將放著藥碗的托盤放到桌上,把帷帽上微皺起的黑紗順直,“夜色深了,爺先走了。你們兩個,別一天到晚在爺房間外麵晃蕩,真以為爺的武功是白練的啊!再晃蕩,小心白少放毒藥。”
鹿邯最後說的,是樸懺冽和吳軾坃。
兩人臉色瞬間多了分尷尬。好吧,他們承認,他們的確很好奇鹿邯和白少長什麽樣……
等鹿邯和邊柏弦走了,吳毅帆才輕輕敲了敲床沿,聲音不怒自威:“不是讓你們不用去盯著了嗎?”
“我……我就是好奇他們長什麽樣嘛。”吳軾坃摸著下巴,想了想,說道。
尤其是那個鹿邯,三年前能當上花樓最紅的藝倌,每次表演卻是麵具遮麵,隻露出半張臉。而且做了藝倌的頭牌一年之多,卻是賣藝不賣身,所有想做鹿邯的入幕之賓的客人盡數被花樓擋了去。
向來斂財斂得最凶的花樓,卻因鹿邯隻賣藝的規矩而拒絕客人超出限度的要求,有錢不賺,稀奇得很。
“時機到了自然就可以看到了。丞相府有什麽動靜?”吳毅帆眼睛看著樸懺冽,俊朗的麵容上,是冷峻的神色。今天比武,且不提桃花公子和黃徵濤同時在場打亂了他的計劃,但黃徵濤贏了副將之位,想必會在從文的丞相府掀起一番波瀾。
黃徵濤,確實不是個善的,他早該在三年前就應該瞧出來才是。
三年前,那個十歲的少年,榮林道裏的狠戾,一身素衣灰衫上的斑斑血跡,那映襯著鮮血的明媚笑顏,他早該想到黃徵濤非同一般人的,然而他卻忽略了,導致如今再調查黃徵濤過去三年的經過,查出的結果卻蒼白至極。
想到這,吳毅帆不免輕輕搖了搖頭。
是他大意了。
“丞相府?嘿嘿,黃浦那老狐狸的兒子,果真是個能折騰事兒的。黃浦現在忙著應付黃老太君那邊,哪還有心力去管副將一事……”樸懺冽笑得奸詐,把丞相府發生的事娓娓道來。一邊說,還一邊樂嗬。
探子來報,黃徵濤把兩塊被姨娘掉了包的雞血石送到了劉平劉康手中的,而那姨娘還堅決的認定兩塊雞血石是沒問題,並且,黃浦到現在還不知真相,隻是被黃老太君訓得焦頭爛額。
“故意的。”吳毅帆聽完,淡淡評論了一句。
“什麽故……什麽!不會吧!”
話還沒問完,吳軾坃卻是頓了頓,語氣由疑惑轉向吃驚,不敢置信的看了樸懺冽一眼,從樸懺冽眼中,他看到了同樣的震驚。他們,想到了一個他完全不敢相信的答案:
這是黃徵濤故意這麽做的。
這是黃徵濤明知雞血石是假的,卻故意把雞血石送到劉平劉康手上的。
這是黃徵濤故意把丞相府推去泥潭的。
這一切,都是黃徵濤故意的。
“應是如此。”吳毅帆敲床沿的手指停下,抬頭看了眼黃府的方向,眼中睿智的光芒一閃而過,“明天讓人盯緊丞相府。”
劉平愛珍品,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一旦被劉平知道黃府的人隨便拿了個次品來晃點他,少不了去找黃府麻煩。
就是不知道這對黃徵濤,有什麽好處了。可別忘了,黃徵濤,也是黃府人!
黃徵濤這樣做,對他自己,可是百害而無一利!
除非,黃徵濤本就是想搞垮這個丞相府!
“少爺,不需要去劉府看看嗎?”黃徵濤緩緩的將手中的書籍翻過一頁,悠哉悠哉。金閔羲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黃徵濤提筆批注的手頓了頓,眼眸中是慵懶的笑意,以及,稍縱而逝的狡詐。黃徵濤輕輕的笑道:“與我何幹?”
這事又不是他惹出來的,劉府人要找茬也找不到他身上,當時他可是讓金閔羲和劉平說明了,這兩塊雞血石,是從府中的庫房裏拿出來的。
以劉平的猥瑣性格,既然有“心”與他交好,就算是要找人算賬,也絕對不會找他。
即使,那份“心”並非普通的心,但他也可以利用,不是嗎?總不能賠了夫人又折兵吧?
“那黃老太君……”金閔羲欲言又止。
金閔羲自然清楚黃徵濤的計劃,可是黃老太君的吩咐又不可不聽,省得黃老太君日後會懷疑黃徵濤,如今黃徵濤安然坐在這裏看書,顯然是沒把黃老太君的話聽進去,到時若是引起黃老太君的不滿,黃徵濤在府中很可能就會少了枚棋子。
“我自有安排。去劉府,也就裝裝樣子就行了。”黃徵濤眼睛沒有離開過書本半分,下巴抵著筆的末端,細細看著。
其實哪需要他去劉府,今天,劉平定會殺來。
門“吱吖”一聲被人推開,一抹陽光從門口照了進來,下一秒,又被一個人影擋住。都景秀從門外進來,俯身在黃徵濤耳邊說了幾句。
黃徵濤聽完後,冷冷的輕嗬一聲,手一覆,將書本反扣在桌上,站起,明顯看出黃徵濤眼中是莫名的火熱,夾雜著詭異的喜悅:“走吧,該去劉府了。”
黃浦今日下了早朝回來,便去了書房,昨晚黃老太君交代的話,讓他有一絲不安。雖然他也問過了賈章和賈瑜,但兩人皆說沒有偷換雞血石。
然而,直覺告訴他,這事沒有這麽簡單。他昨晚連夜派人去劉府,欲取回雞血石,然而,他派去的人,至今一個都沒有回來。
真的,不尋常得很。
瑾公站在黃浦身邊,替黃浦磨墨。瑾公沒做姨娘前,本就是黃浦的貼身小廝,現在做了姨娘,也不過是換了個高點的名分罷了。
“相爺相爺!不好了!”一個奴才慌慌張張的衝進了書房。
黃浦原本就緊繃著的心緒驟然斷裂,手一抖,一滴墨汁滴落在宣紙上。瑾公自然瞧在眼裏,抬頭對著闖進來的奴才嗬道:“放肆!誰允許你擅闖書房的!還有沒有規矩!”
“小,小的知錯,”那個奴才連忙跪下,低著頭慌忙認錯,而後,又飛快的解釋,“小的不是故意要闖進來的。相爺,國舅爺府上的兩位公子帶人闖入府中,門衛攔不住啊!”
“啪!”
“什麽!”黃浦狠狠的把筆拍在桌上,猛地站起,倒是嚇到了瑾公,黃浦驚喝道,“他們現在在哪?”
“正在去正廳的路上。”奴才迅速的說道。昨晚的事,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多多少少都知道一點,自是清楚不是什麽好事。
更何況,那兩個公子,來勢洶洶。
黃浦急忙推門出去,突然想起什麽,又和瑾公交代道:“瑾公,去把賈章賈瑜叫到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