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兵不厭詐
“四殿下若無事，便不要往場中央走了。”看到李峰想要走過去查看，黃徵濤涼涼的說道，“給皇子下藥的罪名，在下擔當不起。”
李峰腳步驟然一頓。
“這是怎麽了？”吳軾坃一臉怪異。
“是迷迭香啊，”鹿邯一手撐著頭，看著吳軾坃，得意道，“花樓出品，絕對正宗，百兩銀子一瓶，色香味俱全，可口服可外塗，防身利器。”
“哦！對了！”說著說著，鹿邯好像想到了什麽，突然豎起食指，重重的點在桌子上，身子向吳軾坃的方向湊過去，嘿嘿一笑，“還可以治失眠之症。怎樣，這位官人半夜有沒有覺得空虛寂寞、孤枕難眠啊，要不要來一瓶？誒！臉色別這麽難看好嗎，是不是不想吃藥？不想吃藥的話，花樓裏還有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和容貌俊俏的小哥兒哦，多做運動有助於睡眠，花樓歡迎官人過來逍遙，最多看在是熟人的份上，結賬的時候爺我少收你點銀子了。”
……
吳軾坃已經不想再說話了。本以為隻有白少才會行事如此誇張，沒想到平時看似穩重的鹿爺會比白少更不重禮。
“吳王爺，比武之人皆倒下了，四殿下並非是這場比試的參與者，這場比試，是在下贏了吧。”黃徵濤負手而立，站在比武場的中央，紅衣鮮豔亮麗，如他那常掛在臉上的笑容。
“這……少爺你是用了迷藥才……”金雋冕已經被黃徵濤的做法氣得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誰知，黃徵濤眉頭一挑，很是無辜的道：“這場比試，好像，並沒有規定說不能使用藥物吧？”
“那你也不能……”
黃徵濤淡淡的看了金雋冕一眼，又將視線轉向了吳毅帆，嘴角勾起，長長拜將下去。聲音清冷，聲調卻比以往高了幾分，緩緩而道：“兵、不、厭、詐。”
“啪——啪——啪——”。
寂靜的場中，徒然響起一聲接一聲的，有節奏的鼓掌聲，眾人尋聲望去，竟然首席上坐著的三皇子李譽：“好，好一個‘兵不厭詐’，丞相之子，果真是個好的。”
“三殿下讚譽了，古語有雲，戰陣之間，不厭詐偽。”黃徵濤朝李譽行了個禮，緩緩而言，不驕不躁。
其實在黃徵濤心裏，這句話根本就不屬於他。丞相之子，丞相，這個讓他厭惡的詞語。黃家人又何曾當過他是他們的家人？他又算什麽丞相之子？自從他被箭支穿透了身體，那血浸入大紅喜服，他便與黃家人再無關係。
李譽低頭看著杯中的酒水，若有所思。
“就這麽讓他鑽空子了？王爺你不阻止？”金雋冕低頭看了看冷靜坐著的吳毅帆，又看了看黃徵濤。
就這麽讓他進軍營了？文臣之子？
吳毅帆沒有說話。金雋冕卻是垂頭喪氣了，王爺這般的態度，就是默許了結果。會不會是，王爺一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
這個想法一入金雋冕腦海，第一時間金雋冕就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然而他再去看吳毅帆的神色，更加確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他跟了王爺已經好久了，王爺一個動作，他就知道王爺是怎麽想的。
此時此刻，他敢肯定，王爺是一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甚至王爺的眼裏，還帶著些許的笑意。
有什麽好笑的？
別告訴他，王爺知道黃府嫡子要做吳家軍的副將所以笑了。那可就真是天下紅雨了。
“既然是丞相家的少爺贏了，吳家軍的位置自然是許給丞相家的少爺，不日皇上的聖旨便會下到丞相府。”金雋冕朝著黃徵濤道。
黃徵濤頷首，下了比武台，回到了上席，徐家兩小子兩眼放光的看著黃徵濤。徐正雲道：“濤表哥，你之前要上比武台，我還以為你是開玩笑來著。”在徐正雲和徐正摰出門的時候，家中的長輩便告誡過他們，這一次的比武，他們兩人不可以上台。大將軍府的勢力已經夠大了，若是明麵上還與其他軍隊有所牽連，必會讓皇上的起疑慮，皇上如今還未出手削弱大將軍府的勢力，是因為大將軍府的勢力之大還未觸及到皇上的底線。所以這次，他們隻是旁觀，然而在黃徵濤要上比武台時，徐正雲本想拉著黃徵濤讓他不要上去的，卻見黃徵濤暗中對他擺擺手，然後他扯黃徵濤衣袖的手莫名的一軟，就鬆了手了，等反應過來時，黃徵濤已經離開了坐席了。
“濤表哥好聰明。”比起徐正雲，徐正摰的思維就單純多了。
“還好吧。”黃徵濤微笑著回應。
“濤兄，你真厲害啊。”劉家兄弟湊了過來。然而隻換來黃徵濤一聲不鹹不淡的“嗯。”
“好了，戲也看完了，桃某就該走了，”桃花公子說完，突然起身，走到吳毅帆麵前，在全場人強烈的目光注視下，彎下腰，在吳毅帆耳邊輕輕說道，“鹿爺和白少，會一直在王府照看吳王的腿疾，桃某過幾日便來，吳王可要準備好附骨草了。一個月後，西域騷擾華朝邊境，桃某等著華朝的紅日，在一個月後，再次掛於高空。”
聽到桃花公子最後一句話，吳毅帆心中暗自震驚。他是如何知道西域的計劃的？他們這邊消息如此靈通也未曾知道這個消息，桃花公子擁有的勢力，難道真的廣闊到如此地步？
在桃花公子和吳毅帆說話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裏，沒有人注意到，坐在上席的黃徵濤，臉上的笑容帶著算計。
和吳毅帆說完話，桃花公子站直身子，環顧四周，抱拳道：“各位，再會了。”
就這般走了？金雋冕想要挽留，畢竟王爺的傷還需要桃花公子去治，若是桃花公子能留在王府照看王爺的病情，無疑是最好的，然而金雋冕才剛抬手，那原本站在他前麵的紅色身影，便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洄香樓。
黃徵濤奪得了副將之位，徐正雲和徐正昭便吵著說要出去吃飯慶祝。洄香樓是京都最大的酒樓，皇親貴族、富人商賈外出吃飯的首選，徐家兩兄弟說吃飯，自然是選在了這裏。
洄香樓是桃花公子的產業，桃花公子勢力龐大，就連官家子弟也不敢在洄香樓鬧事。曾有一官員之子，在店中吵著鬧著胡說店中飯菜難吃，揚言說要找人砸了洄香樓的招牌，結果，第二天，洄香樓的招牌沒砸成，這人的父親倒是在朝中被禦史們彈劾了，彈劾內容小到在府外包養了多少多少個女人，大到某日某刻在哪裏為了錢財或名聲雇了多少人暗殺了誰誰誰、在什麽什麽事上貪了朝廷多少多少兩銀子，幾乎是近幾年來犯過的錯，無論大小，皆被禦史們翻了出來，天子震怒，直接就罷免了那官員的官職，全家壓入牢中。還有人不信邪，真的雇人來洄香樓砸場子，結果才剛動手掀了一張桌子，就直接被跑堂的小二們打翻在地，以鬧事的名義送入牢中。
小二迎黃徵濤等三人進了店門，守在櫃台的掌櫃見到黃徵濤不免愣了愣，卻見黃徵濤微不可見的搖搖頭，已經到喉嚨邊的話頓時咽了下去，默不作聲的繼續寫帳。
不巧，徐正雲也見到了黃徵濤輕微的搖頭，以為黃徵濤嫌洄香樓一樓太吵雜，便向掌櫃詢問道：“還有房間嗎？”
掌櫃停下手中的活兒，連聲應道：“有的有的，天字一號房，客官覺得怎樣？阿揚，給客官們帶路，天字一號房啊！”
天字一號房是洄香樓最好的房間了，可偏偏天字房是不經常允許客人包下的，今個兒碰巧可以包下，自是最好不過。徐正雲也沒有多想。
“哇！好大！”徐正摰一進房間就已經歎道，“這也太大氣了吧？”
“切，你別大驚小怪好不好，淨丟大將軍府的臉，”徐正雲敲了敲徐正摰的腦袋，雖然嘴上是如此說，但是眼中還是難掩驚歎。
也唯有黃徵濤一進來便安靜的坐下，看著那兩個弟弟在好奇的四處張望：“真有這麽好高興的嗎？三年前好像還沒有聽說過有這麽個酒樓呢。”
這房間黃徵濤來得多了，天字一號房，本就是留著給他的，隻不過為了掩護身份，除了組織的人，沒有人知道而已。
“嘿嘿，濤表哥，你運氣真好，頭一次來洄香樓坐的就是最好的包間。”聽到黃徵濤的問題，徐正摰湊了過來，用手肘輕輕撞了撞黃徵濤的胳膊，“這個是全京都酒樓最好的包間呢！而且洄香樓是三年前才開的，那時濤表哥你已經在家廟了，又怎麽會知道啊。”
“好好好，你們看看要吃什麽吧，我頭一次來，也不熟悉，看你們這熱乎樣，肯定是經常來了的。”黃徵濤笑著道。
其實，洄香樓有什麽好東西，黃徵濤又豈會不知，不過他現在隻是一個剛回京都，對這裏一切都不甚了解的黃府嫡子，自然是越裝不懂就越好。
“唔——漢宮棋、長生粥、五彩丸子、千層雪、光明蝦炙、白龍曜、過門香、箸頭春、禦黃王母飯、清風玉露、素蒸音聲部……”徐正摰一聽，看也不看菜牌，興奮的一溜串兒說出了一堆菜名。徐正雲臉僵了僵，尷尬的看向了黃徵濤，本以為黃徵濤會被徐正摰的點菜方式嚇到，卻見黃徵濤正安靜的翻看著菜譜：“小二，別愣著了，把徐二少爺剛剛說的菜名都記下吧，再上一壺上好的‘祁紅’和一壇‘桃花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