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桃花公子
之後劉平劉康再怎麽搭話,黃徵濤也是不再怎麽認真理會,大多就是給他倆回個“嗯”。擺明是吊著那兩人的胃口。
“比武是自願為形式,並不需要所有少爺都上來,那麽,現在,少爺們有一柱香的時間,考慮是否要上台比武,一柱香後,比武台就不再允許任何人上去。”
“比武期間,禁止重傷殺害他人,吳家軍會在旁待命,一旦發現有少爺受傷,會將此人帶下比武台,少爺們無需擔心會有生命危險。”金雋冕說話的語氣很和善,然而話鋒一轉,字裏行間的意味,卻也不再這麽明確了,“記住,隻要受了傷,必須下比武台。”
金雋冕其實對這個方案並不怎麽讚成,如此一來,怕是會有人鑽了空子,可是,這卻是王爺親自命下的要求,也不知道為何。
金雋冕看向那空著的席位,那個位置,是桃花公子的,而如今,桃花公子依舊還未到來,再看向上席,黃府嫡子已經坐在了那裏,那形態舉止,不斷的和他印象中的桃花公子重合。
而此刻,離正式比武還有四分之三柱香的時間,陸陸續續有不少少爺走上了比武台,金雋冕彎下腰,在吳毅帆耳邊小聲問道:“王爺?”
吳毅帆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便不再見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半眯著眼,似在沉思又似在假寐。那是讓人猜不透的感覺,迷迷蒙蒙的看不清楚,想伸手去觸摸,卻被那徹骨的寒意逼退。
那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和孤傲。
得到吳毅帆的首肯,金雋冕走下了首席,往黃徵濤的方向走去,越接近黃徵濤,金雋冕就越發笑得和善,可那笑卻深不達眼底。
黃徵濤自從停止和劉平劉康交談後,就一直是看著比武台方向的,不斷的在憑借前世的記憶來回憶今天到場的少爺們前世所歸順了哪一派皇子,哪些必須除掉,哪些需要派人盯著,哪些他要扶持,一一心中有數。
黃徵濤是執棋人,是在和命運下棋,而這些人,就是他的棋子,取舍之間,運籌在握,而他最鋒利的殺器,便是前世的記憶,他比其他人,多了未來的記憶,知曉未來發生了什麽,這對他,無疑是最有利的。
這一次的比武,他必須贏下,據前世的記憶所知,在一個月後,西域將會開始小規模的侵犯華朝邊境,外祖父和兩位舅舅將率兵去駐守邊關,為期三年。
期間,二舅舅不慎中了暗箭,差點身亡;在京都的徐正昭突然染上了天花,死了;本已經成了武狀元的徐正雲突然身染惡疾,終日抱病在床。偌大的大將軍府,自從三個主心骨離開後,便開始隱隱的出現了衰頹之勢。
既然他知曉了,就絕對不會再讓這段悲劇重演,外祖父和兩位舅舅今世斷不能再去邊關,需留在大將軍府中抓住那背叛大將軍府的人。
原本他想著他可以留在京中,替大將軍府揪出那害人之蟲。然而他不可能經常往大將軍府跑,這必會引起有心之人的懷疑。
而且,想要拿到更多的功勳和勢力,戰場無疑是個好的去處。所以,他必須治好吳毅帆的腿疾,使其一個月後可以率領吳家軍親赴邊關。而他,可以借助這一次比武,擔上吳家軍的副將,隨之去邊關,憑借前世的記憶去謀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而大將軍府,他可以在離京前提醒外祖父一下。外祖父能帶領著大將軍府在數十年的皇朝動蕩中屹立不倒,並且呈現出欣欣向榮的勢態,外祖父有的,不僅是身為軍人的勇猛,而且還有謀士的智慧,相信隻要他稍加提點,外祖父定會多加注意府中的人事動態。
至於黃府……
他就再給他們三年活命之期,三年後,他將再次脫胎換骨,站在更高的地方,看著這群螻蟻,苟延殘喘。
或許,商業上的打壓,可以拉開戲幕了……
即使他再次離京三年,這三年他也不會給黃府人一天安穩的日子。
在黃徵濤思量之間,金雋冕已經走到了黃徵濤麵前:“黃少爺……”
被金雋冕喚回了心神,黃徵濤看了看金雋冕,而後卻是拿起了小巧精致的酒杯,漫不經心的輕輕搖晃著,清冽的酒水在杯中微微晃蕩,淡淡的酒香縈繞,黃徵濤巧笑著,再次看向金雋冕,道:“來一杯?”
金雋冕想過黃徵濤各種說辭,卻沒有料到黃徵濤直接就邀他飲酒,一時錯愕不知所言。卻見黃徵濤突然又轉過了頭去,搖晃酒杯的手一頓,眼中有一絲迷茫:“這便是吳王爺身邊侍從說的,桃花公子?”
什麽!出現了?
怎麽可能?!
兩人不是同一人嗎?!
金雋冕心中怔了一下,壓下心中的不解和震驚,順著黃徵濤的視線看了過去。
這一看,就再也移不開眼。
隻見空中,一片火紅,踏著屋頂的琉璃瓦由遠而來。那寬大的大紅衣袍,隨風飄揚,頭戴帷帽,帽上垂下的烏紗隨著未紮起的墨色長發在腦後飛舞,這是淩亂的美麗。因為帶著帷帽,看不清麵容,卻能感受到這人氣宇不凡,通身帶著高貴卻慵懶的氣質。
吳毅帆也已經發覺了,手一動,將那瓶中的桃花射向了來人。竟是用多了幾分氣勁,桃花破空而來,來得迅速。
來人佇足,紅衫因為慣性驟然收緊,他伸出手,卻是輕鬆將桃花接過,站在琉璃瓦上,素手撩起烏紗一角,低頭輕嗅桃花,整個花園都聽到他盅惑人心,帶著笑意的話語。
“看來,是桃某來晚了呢。這桃花,挺好的。”
頓時,場中一片嘩然。
黃徵濤站起,在徐正雲和徐正摰驚訝的目光中,向比武台走去。眼眸中,是無盡的深幽黑暗。
你終於來了,我的盟友。
“是桃花公子!”
“真的來了?我還以為隻是虛張聲勢。”
周圍的人群中,聲音窸窸窣窣的響著,並沒有其他人發現黃徵濤上了比武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琉璃瓦上,那個紅衣烈豔的男子身上。
至於之前一直和黃徵濤搭話的劉平劉康,早就被瓦上之人吸引了去了,哪還知道黃徵濤已經離開了?
桃花公子從房頂躍下,旁若無人的進了首席,將手中的桃花枝重新放回了瓶中,指尖擦過花瓣,話中帶話:“這折下來的花啊,還得水養著,不然,可就要凋了。”說著,桃花公子頭轉向了李峰,意味深長,“你說是嗎,四皇子殿下。”
“桃花公子果真是愛花之人。”被突然點名的李峰,明顯怔愣了一下,可立刻就恢複了常態,溫文爾雅的道。
桃花公子突然點他的名,這讓李峰心中又懼又喜,隻因桃花公子說的這句話,聽似簡單,然而字裏行間又好像在隱藏著什麽,這是他感覺出來的,然而他卻也琢磨不透。
若是桃花公子真的是想與他合作,這無疑是好的事情,桃花公子的產業遍布華朝各處,控製著華朝的商業命脈,甚至連歸降了華朝的南詔國,也有桃花公子的產業。和桃花公子合作,這些產業所帶來的豐厚的利潤,足以讓人瘋狂,而對他來說,這更是日後奪嫡的一大利器。
如若是要針對於他,他雖是皇子,可論勢力,他卻並沒有比桃花公子這一介商賈龐大上多少。
桃花公子一個擺手,就足以壟斷華朝的經濟網。勢力龐大如斯,卻並未和皇室犯衝,皇室要用的各種生活用品,桃花公子的商號皆是壓低點價格賣給皇室,以此表示對皇室的服從和效勞。而這點,他是做不到的。
俗話有言,有錢能使鬼推磨,他能做到的,桃花公子自然能做到。無論如何,他都低了桃花公子一頭。
若是桃花公子針對了自己,難免會和皇室對上,父皇若是知道,失去一個肯臣服於皇室而又勢力龐大的組織的原因,是因為他,定會對他產生不喜之情,甚至會是厭惡。
無論如何,李峰都希望結果會是前者。
不管心裏怎麽思量,李峰在表麵都維持著一個淑人君子的形象。
好一個謙謙公子!
桃花公子隱藏在帷帽下的唇角,微微勾起,卻是有著不屑,對李峰的不屑。
這麽一個偽君子,也不知道前世的黃徵濤是怎麽看上的。
簡直就是上好白菜被豬拱了。
邊柏弦看到了失神走回來的金雋冕,帷帽下的臉上滿是戲謔,說:“公子你終於來了啊!”
聽似對著桃花公子說的,然而卻是看著金雋冕等人,語氣裏,不乏嘲諷。
“恩。”桃花公子自然而然的坐下,絲毫沒有對自己的遲到感到抱歉。
吳毅帆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
難不成是本王猜錯了?
人的體型可以相像,舉止也可以模仿,可聲音,這聲音怎麽可能也……
一模一樣?!
“本王很好奇,你給本王的圖紙,做出來的成品,竟與三年前,穿在黃府嫡子腳上的鞋子一樣,這究竟,為何?”吳毅帆傳音入密。他前些天收到一份大將軍府送過來的圖紙,來人聲稱這是桃花公子送來給他的禮物,而那圖上畫的鞋子,他曾見過,在三年前,黃府嫡子的腳上。
“哦?是嗎?”桃花公子的手指在花瓣上輕輕摩擦著,雙唇輕微顫動,卻聽不到聲音,這是傳音入密了。
“桃某與大將軍府合作在先,為表誠意,桃某曾送了大將軍府一件防身暗器,鞋子的尺寸,是大將軍府給的,桃某不過是按照尺寸做罷了,至於大將軍府如何選擇鞋子的歸屬,這好似,與桃某無關吧?”
他說得風淡雲輕,完全的置身事外,見吳毅帆不出聲,又道:“前些日子,恰聞吳王在尋這門暗器,便也就送上吳王府中罷了。終究是合作關係,桃某無所謂。”
被桃花公子這般一說,吳毅帆再說什麽質疑的話,便顯得有些吹毛求疵了。
霎時,兩方無言。
桃花公子輕呡茶水,與鹿邯和邊柏弦對視一眼,眼神有一瞬間,交匯,最後視線複又轉向了比武台。
比武台上,一身紅衣的慵懶男子,由為顯眼。
“王爺,比武要開始了。咦?黃府嫡子怎麽也在上麵?黃浦不是文臣嗎他的兒子怎麽可能會武功?不會是上去摸魚的吧??”金雋冕低聲提醒吳毅帆,忽而,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比武台上,那個紅色的身影,驚異道。
“是大將軍府。”吳毅帆指尖輕敲桌麵,杯中的茶水蕩漾著淺淺的漣漪。
這黃府嫡子是文官之子又如何,架不住他還有個武官的外祖父。以大將軍府對黃府嫡子的寵愛,區區功法罷了,又怎麽會不教他?
金雋冕仔細想想,也就明了原委了,站直身,環顧四周:“比武,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