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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我回來了!

  梁道森在她的斜後方一些的位置,另有一個蒲團,跟隨著她一起動作。


  他們禮畢之後,駝背老人從一行九人的隊列中走出來,麵朝滿堂的靈位念叨了幾句類似“請祖先保佑這段姻緣美滿幸福”之類的話。


  隨後駝背老人轉過身來,望向二人,示意他們可以起身。


  阮舒從蒲團上站起。


  梁道森沒忘記細心地上前攙她一把。


  麵對麵而站,距離也不算遠,阮舒得以仔細打量駝背老人。對上對方蒼老渾濁的眼珠子後,她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不是。今天的這位,不是聞野假扮的……


  那麽,是駝背老人本人?


  …………


  宴廳內,褚翹始終在意剛剛化妝間的那個梁道森帶給她的感覺。


  具體說不出哪裏不對勁,但她心內一陣敏感。


  當然,目前為止她並沒有分辨真偽梁道森的方法。


  忖了忖,她給負責盯梢梁道森的警員同事去了通電話:“梁道森的家外麵要留人,確認是否有人進出。另外,再找快遞員之類的人上門試探是否還有其他人在。”


  其實極大可能依舊是無用功,可為了防止百密一疏還是得做。


  反正如今基本能夠確定還有另外一個隱秘的進出口。隻是那附近能找的地方都低調地找過一遍的,死活沒發現。


  最棘手的是,傅令元提供給她的關於“S”的變裝照片,她答應過傅令元隻能她自己看,不能提交給上級。以致於她如今和上級溝通國際通緝犯“S”時不時會假扮成梁道森,隻能蒼白無力地解釋為可靠的線人提供的線索。


  “S”那麽狡猾,利用他和梁道森的關係抓人的機會有且僅有一次,隻許成功不許失敗,所以褚翹萬分慎重,始終不敢輕舉妄動,目前隻能依靠和阮舒的交情,盡量更多地獲取信息。


  一個“S”,一個極可能牽涉莊家內部秘辛的屍骸,兩個都不是目前工作中最緊迫的,卻是她個人最感興趣也想要花費精力的案子……


  長長歎息一聲,褚翹收斂心緒,循著號碼前往她被安排在的宴會桌,才發現竟與隋家的人在一塊。


  隋家來的是隋欣、隋潤菡和唐顯揚。


  三人均與她一般意外。


  隋潤菡最藏不住表情,明顯難看。


  見狀,褚翹心裏暗暗埋汰阮舒不厚道,故意要她來膈應隋家的人,讓隋家的人吃不好這一頓酒宴?

  不過褚翹欣然接受,落座後便借此機會向隋欣表達對隋潤芝的關心:“你的大姑姑這兩天情緒有所穩定了嗎?”


  目前隋潤芝是屍骸案中最重要的一個嫌犯。就算阮雙燕確實為服毒自殺,隋潤芝也未能為她當年非法掩埋阮雙燕的屍體一事做出合理的解釋。


  隋欣出示過醫生的報告,證明隋潤芝近期精神方麵出現問題,無法配合警方的調查工作。


  褚翹對那份報告存疑,手頭已在整理材料,向上頭申請,要對隋潤芝的真實精神狀態進行司法鑒定。


  “謝謝褚警官的關心。我大姑姑還在接受醫生的治療,目前的狀況較之先前並沒有多大的改變。”


  隋欣的話音剛落,隋潤菡立即十分不客氣地接上腔:“你們是要把我姐徹底逼瘋逼進精神病院才肯甘心是麽?收了那個賤蹄子多少好處,幫著她一直針對我們隋家找我們隋家的茬——”


  “小姑!”隋欣拉了一把隋潤菡,輕斥她住口。


  她還算比較有威信,隋潤菡雖不甘願,終歸噤了聲。


  隋欣偏回臉來向褚翹表達歉意:“對不起,褚警官,我們家接連遭受打擊,我小姑一時口不擇言,並非有意得罪褚警官,希望褚警官能夠諒解。”


  褚翹似笑非笑,意味濃濃:“我以為你們隋家依仗莊家多年,也已經不把我們警察放在眼裏了。”


  隋欣目光微微閃爍,有禮有致回應:“褚警官,莊家從來沒有不把你們警察放在眼裏,我們隋家更加不敢。”


  躲避了話裏的陷阱。


  褚翹心中早有數,她是隋家真正有能耐的一個,倒沒有太意外。


  轉了轉眼珠子,她將話頭換到唐顯揚的身上,無關緊要地扯閑:“還沒恭賀唐先生前陣子喜得麟兒。”


  “謝謝褚警官。”唐顯揚禮貌欠身。


  緊接著褚翹又望向隋潤菡:“隋阿姨,你的二哥隋潤東叔叔住院好久了吧?是不是病得不輕?”


  稱呼一出來,隋潤菡的臉唰地就變成青綠色——從年齡上來講,褚翹喊她阿姨是沒有錯的,但隋潤菡一直以來都沒有嫁人……


  隋欣非常了解自己小姑的脾氣,及時在桌下按住隋潤菡的手,不讓隋潤菡發火。


  旋即代隋潤菡回應:“褚警官對我叔叔的關心,我幫我叔叔收下了。不過,今天是莊家家主的訂婚宴,聽說褚警官還是莊家家主的特邀貴賓?褚警官的心思更該多放在莊小姐身上,不要談公事了,喧賓奪主就不好了。”


  “喧賓奪主?隋欣小姐說笑了吧?”褚翹晃動著酒杯裏的紅色液體,挑撥其中的意思,“隋家什麽時候能奪莊家的主了?”


  隋欣的表情一秒鍾僵滯。


  褚翹已轉開眸子,滿麵欣喜地指著另外一個方向:“新郎新娘祭祖回來了~”


  …………


  黃桑聽言怔忡,反應了兩秒,後知後覺自己那瞬間一瞥並沒有看錯,確實是穿嫁衣的阮舒。


  可她乍以為,那是他存在手機裏的,阮舒以前和他拍的結婚照之類。


  “她不是失蹤?你找到了?在哪兒找到的?”黃桑下意識問出口後,便覺自己嘴太快——他剛剛那句話,分明已是答案。


  傅令元儼然也認為不必再回答,所以沒有吭聲。


  他去了美國三個月,立刻馬不停蹄奔赴江城。回來海城後,慣例巡察和“新皇廷”計劃兩手抓,愈發忙碌,其實根本不得空來中醫藥館這裏偷閑,也沒什麽重要的事需要過來的。


  但,今日的心情著實不痛快……


  黃桑將他神色間的陰翳瞧得分明,安靜半秒,譏誚:“她頭一回來,我就和她說過,跟在你這種每天刀口舔血的男人身邊,遲早得成寡婦。她如今另嫁他人了?不錯嘛她,清醒過來得還不算晚。”


  “至於你,沒本事留住人給人安穩的日子,就爺們點果斷點,大大方方地放手。”她又輕輕踹一腳搖椅,“趕緊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別一個人長籲短歎的,給我這兒添喪氣。”


  傅令元對她的話不予置評,唇角掛出一記濃濃的自嘲。


  黃桑倒是未再多言。


  不瞬他耳中便捕捉到她漸行漸遠的腳步。


  直至消失。


  飄散草藥香的院子裏剩餘冬夜的寂靜,時不時吹來一陣凜冽的寒風。


  傅令元依舊閉闔雙眸,腳下則再一蹬,搖椅重新晃晃悠悠起來,發出陳舊的木頭之間“吱呀吱呀”的咬合聲。


  他的思緒則飄散回那日遊艇酒店的房間裏。


  …………


  他的插科打諢和揶揄調戲均對她無效,他的堅持挽留隻換來她極其殘忍地說:“傅令元,我絕對不可能和你複合的。”


  他凝定她,心髒驟然像被重重錘一記。


  她的口吻十分地堅定:“我已經和你講得非常清楚了,就算你確實愛我,就算你的身體確實沒有背叛我,也無法完全一筆勾銷我們之間的問題和仇怨,無法忽視亙在我們之間的各種障礙和溝壑。”


  “你不可能放下你的抱負和野心,我現在也不可能半途而廢放下陳家不管。既如此,我們便是永遠不可能。”


  她無比地理智清醒,清銳的眸光灼然逼視他:“我目前隻能留在這裏,我有要做的事情沒有做完。”


  他薄唇緊緊抿著,緘默不語,隻執拗地緊緊扣住她的手腕,像個任性的無理取鬧的孩子。


  明知她說的全是事實,他就是不願意去聽,就是不願意承認。至少當下不行。


  她靜靜與他對視,半晌,她倏地勾住他的脖子,嘴唇啃上他的嘴唇。


  …………


  回到宴廳,主要進行的訂婚流程事宜有兩件。


  第一件,是給雙方家中的親人敬茶。


  阮舒這邊的代表,是莊荒年。


  梁道森那邊就坐的,便是那位駝背老人。


  幸虧她是莊家家主,除了莊家祠堂裏的祖宗,其他任何儀式都不需要她再行跪拜禮。否則要她在莊荒年麵前吃虧,她真的心塞。


  莊荒年今天展現的活脫脫就是個嶽父的形象,接過梁道森遞的茶盞,喜悅之色溢於言表。


  阮舒亦禮貌地雙手送上茶盞去給駝背老人。


  駝背老人並沒有因為被奉為上座便對她失了禮節,不僅從椅子裏半起身,且稍稍躬了腰背。


  宴會廳裏的光線比祠堂裏的要亮得多。阮舒特意趁此機會對他多加打量,畢竟駝背老人若非此般重要場合,很難見到他人。


  打量之後的結果,阮舒隻能默默讚歎,聞野上次的易裝非常到位。


  敬茶結束之後的第二件事,就是戴訂婚戒指。


  托盤內裝有係了紅線的一枚金戒指,由梁道森幫她套到右手的中指上,據說寓意著永結同心。


  同一時刻,外麵的鞭炮、禮炮、煙火聲大作,熱鬧非凡。


  台下的無數張宴桌坐滿了人,一個個陌生的麵孔悉數掛著笑容,真偽難辨。


  阮舒垂眸,盯住右手的中指,隨後視線稍加一偏,看向空蕩蕩的無名指。


  曾經的那枚戒指,已經在很久之前被她丟掉了……


  她握住無名指,輕輕摸了摸。


  …………


  褚翹單隻手杵著下巴,單隻手攥著手機。


  手機屏幕上是她剛拍下來的梁道森給阮舒戴戒指的照片。


  已經編輯好了。


  不過……


  躊躇片刻,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取消,沒有把照片發送出去。


  …………


  中醫藥館。


  傅令元的思緒依舊飄散在那日遊艇酒店的房間裏。


  她主動抱住他,啃他。


  他回應她。


  糾纏了有一會兒,她放開他,黑若點漆的瞳仁近在咫尺地凝注他,紅唇輕啟:“傅令元,我的厭性症,這輩子怕是都無法痊愈了……”


  思緒倏地被打斷,因為有人將毛毯丟到他的身上。


  傅令元睜開眼。


  黃桑已然一聲不吭地折返,背影消失在走廊下。


  斜斜一勾唇,傅令元反倒不逗留了,從搖椅裏起身,整整齊齊地折疊起毛毯,平平地放在搖椅裏,然後把搖椅搬回它先前被收起來的位置。


  走出中醫藥館的時候,兜裏的手機震動。


  掏出來,發現顯示的是久違的陸少驄的號碼,微微一訝——餘嵐為了讓陸少驄專心最後一階段的療程,可是禁了他的對外通訊的。現在這是……


  揣著疑慮,傅令元接起,尚未出聲,那頭率先傳出陸少驄充滿喜悅的嗓音:“阿元哥,我回來了!”


  …………


  江城。


  整個訂婚的儀式告一段落,剩下的時間便是留給大家熱熱鬧鬧地享用美味佳肴。


  阮舒今晚作為準新娘的任務同樣算作結束。


  想想她雖然有過一次婚史,但之前和傅令元隻是非常簡單地去民政局登記注冊領證罷了,還有就是後來被帶回傅家一起吃了頓飯。


  今晚這麽折騰一通下來,流程不多,卻也有點累人。由此證明以前簡單處理是對的。


  不過,當初和傅令元結婚若真的擺了酒宴,根據兩人當時的情況,也必然不會如在莊家人多熱鬧……


  斂回神思,她意識到自己現在在想的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姐,你別餓到。”坐在身側的莊爻夾了一點開胃菜到她的碗裏。


  “謝謝。”阮舒拿起筷子稍微吃了兩口。


  那邊莊荒年正攜著梁道森在和前來恭賀的族親們觥籌交錯。


  在阮舒眼裏,儼然就是嶽父帶著新女婿。倒愈發能夠猜測,聞野今晚不親自頂替梁道森,恐怕也是為了避免應對此番場景。


  視線再一轉,她試圖尋找駝背老人的蹤影,貌似下了台之後,人就不在了。不過先前祠堂裏的另外八位老人,也並沒有全部在。因為年紀多比較大了,行動不是特別方便。


  不一會兒功夫,榮一湊到她的耳邊低語:“大小姐,打聽過了,駝背老人先回家休息去了。”


  意料之中,阮舒凝眉。


  駝背老人的情況在莊家不算難打聽,挺簡單的,和其他八位老人差不多,地位高,族親內有任何裁決不了的事情,均可交由祠堂。


  這位駝背老人是其中最具威望的,膝下有個孫女,常年深居簡出。


  不曉得以他在莊家的身份,為什麽會和聞野有所關聯……


  無奈的是,也是因為他和聞野的所有關聯,陳家的下屬從來隻在邊緣觀望,不敢做太大的動作,擔心被聞野發現。


  “小阮子~”褚翹的叫喚忽而入耳。


  阮舒聞言凝睛。


  褚翹端著酒杯就靠過來,撇著嘴:“把我邀請來了,不能一杯酒都不和我喝吧?晾我孑然一身和隋家幾位牛鬼蛇神在一起大半天了~你也夠狠心~”


  阮舒從座位裏起身,擎起自己的酒杯和她的輕輕碰了碰:“褚警官難道不是專治牛鬼蛇神?”


  正說著,牛鬼蛇神恰恰朝她的方向行來。


  榮一充滿戒備地攔住了他們。


  隋欣停定,站在那兒向阮舒友善致意:“莊小姐,沒有其他意思,隻是純粹地想表達恭喜。”


  其實不管怎樣,本不應該將場麵弄得太過難看。


  不過阮舒就是不願意給他們隋家臉,淡淡道:“今天大侄子沒能在場非常可惜。你們的心意我心領了。表達恭喜,就這樣也是可以的。”


  說著,她稍稍抬高酒杯,隔著距離遙遙輕點三下,算作和隋欣、隋潤菡、唐顯揚均隔空碰杯。


  大庭廣眾之下,大家全部都看著……


  隋潤菡表情有異。


  唐顯揚麵露尷尬。


  隋欣顯然也意外她會做到這地步,不過也沒說什麽,亦隔空回點一下杯子,三人便回去了。


  褚翹輕笑著,手肘輕輕撞阮舒的胳膊一下:“喂,小阮子,你這個家主會不會當得太小氣了?在上位者,不管背地裏再討厭人,表麵上也都得寬容大氣宰相肚裏能撐船?”


  阮舒呡一口酒,泛一抹哂意:“褚警官,你誤會了,莊家新任的家主,一直就是小肚雞腸眼界狹隘盛氣淩人的小女人。”


  褚翹忍俊不禁。


  梁道森在這時走了過來,在阮舒耳邊低聲:“姑奶奶,莊二叔讓你過去一趟,其他人無所謂,幾位老人的那一桌,姑奶奶親自出麵比較尊重。”


  “嗯嗯。”阮舒略略頷首,給自己的杯子重新裝好酒,與褚翹打了個招呼,“失陪,褚警官。”


  “沒關係啊,你去忙。”褚翹眯眼笑著,自行將酒杯湊到莊爻的酒杯碰了碰,“林家小弟不是還在?”


  阮舒瞥了眼莊爻,料定他自己能應付,便挽上梁道森的臂彎,偕同走向莊荒年現在所在的宴會桌。


  褚翹盯著兩人親昵,竟有點替傅令元感到吃味兒。她忽然在想,傅令元如今的身份,該不會變成阮舒的好幾個男人中的一個吧?


  得兒,一不小心又為這對離異夫婦之間的古怪關係瞎操心了。


  眸子一轉,她看回莊爻,眼神像撈著個寶貝:“林家小弟,來,代替你姐,陪我喝幾杯~”


  …………


  隋潤菡坐回去後便冷笑:“那個賤蹄子,給臉不要臉,當著大家的麵拆我們隋家的台,一點當家家主的風度都沒有!她還自我感覺良好以為自己特別了不起?”


  唐顯揚看一眼隋潤菡,不是特別高興地輕皺了一下眉頭。


  隋欣倒是也不怎麽高興地提醒隋潤菡:“小姑,你平時在我們麵前要怎麽說她都沒有關係,但不管怎樣她莊家家主的身份確確實實擺在那裏,在有外人的場合,小姑你最好還是注意一些。”


  “譬如你方才在警察的麵前也對莊小姐稱呼不當,是在給我們隋家惹麻煩知道嗎?講難聽點,我們隋家就是依附莊家生存的。”


  隋潤菡聞言沒有再吭聲,儼然被最後一句話戳到了。安靜了不過片刻,又不甘心地念叨:“你大姑姑和你叔叔的仇,總不能就這麽不報了。”


  “小姑,我們隋家也有不對的地方。”


  隋欣的話一出,隋潤菡立刻有情緒了,不過未及發作,隋欣便在桌下握住隋潤菡的手,安撫:“但她做得太過分的地方,我也沒有忘記。”


  唐顯揚模模糊糊地聽到隻言片語,心裏是有想法的,欲言又止地看著隋欣,目光變得擔憂。


  “吃飯吧。”隋欣給唐顯揚夾菜,“早點吃完,早點回去,兒子還在家裏等著我喂奶。老讓保姆看著,不利於孩子和我們培養感情。”


  唐顯揚咽了話,拿起筷子。


  隋欣又一拍腦門,剛反應過來似的,把剛夾的菜又夾走:“忘記了,你不怎麽吃辣。”


  “沒關係,”唐顯揚抓住她的手,把東西要回來,“你給我的夾的,我肯定要吃的。我隻是不怎麽吃,又不是完全不吃。”


  隋欣微微有些醋意:“如果我沒記錯,你以前跟我解釋說,因為你的初戀一點辣都不沾,所以養成的不吃辣的習慣。”


  這都得追溯到那會兒剛和隋欣談戀愛時,有次吃飯點菜無意間的一提而已,沒想到她還記得,唐顯揚微微一怔,然後笑笑,“什麽習慣不習慣的,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現在的習慣全部都是隨你的。”


  說著,他將她夾的辣菜全部吃掉。


  隋欣似乎挺受用的,瞋他一眼,視線有意無意地落向綽綽人影中的阮舒。


  …………


  族中的老人,還沒走的剩四五位,阮舒隻是給他們敬酒,其實根本聊不上太多的話,隻是問及莊宅內挖出屍骸一事。


  他們先前向莊荒年了解過的大概的。


  阮舒也就稍微再說明,刻意強調了一下可能和隋潤芝有關係。


  不知剛剛酒喝太急了,還是宴廳裏的空氣太沉悶,她漸漸覺得有些呼吸不暢。


  恰好酒也敬完了,阮舒以上洗手間為由,暫且離開宴廳。


  當然,不是去共用洗手間,而回了她自己的化妝間。


  榮一照舊止步於門外。


  阮舒進去後,原本打算直奔裏頭的洗手間,一道身影卻是從角落的一排衣服架那裏走了出來。


  正是消失了一個星期的聞野。


  他今天的膽子特別大,沒有易裝,用的是本來的麵目。


  走出來的時候,兩隻眼珠子在她一身的禮服上打量,頃刻,譏誚評價:“又俗又醜。”


  阮舒淡定回應:“確實。我應該穿金色,或許才比較符合你的口味。”


  諷刺的自然是他家裏那滿屋子的金燦燦的主色調。


  聞野麵無表情地走到她的跟前:“怎樣?和梁道森相處得還愉快麽?提供給你勾搭新男人的機會,你把握住沒有?”


  阮舒平靜道:“比和冒牌貨相處起來,確實要愉快。”


  聞野眸子冷冷地一眯。


  阮舒又道:“現在這樣挺好的,兩全其美。我不用在你麵前礙眼,你也不用勉強住進你所厭惡的莊家。”


  說罷,她打算掠過他繼續自己的路。


  聞野驀然扣住她的右手手腕,將她拽回他的麵前,旋即捉起她的手,盯著她中指上的金戒指,再抬眸看她:“這種破玩意兒,還戴著舍不得摘?”


  訂婚儀式的需要而已,主要取個寓意,金戒指本身和莊家的萬貫家財相比,肯定是無足輕重的。


  不過礙他什麽事兒了?


  “婚宴結束了摘。”阮舒輕蹙眉,掙了掙自己的手。


  並沒有掙開。


  而聞野卻是強行幫她把戒指捋了下來。


  他用的是蠻力,一瞬間的事情,阮舒連阻止都來不及,手指頭被他扯得極疼,尤其戒指上還有紅線,與她手指之間產生的摩擦更甚。


  指節一片紅。


  她唯一慶幸的是,因為以前有過戒指卡在手指上摘不下來的經曆,所以這回她特意交待把今天儀式上要用的戒指弄稍大點的尺寸。否則她真不敢保證,她現在手指是不是會被麵前的這個變態連同戒指一並折斷下來。


  不等她多加反應,聞野將另外一樣東西放到她的掌心:“你落下的,還給你。”


  阮舒凝睛一瞧,發現又是那枚虯角扳指。


  她先是略略怔忡,琢磨著扳指什麽時候跑回他手裏?


  轉瞬她便記起,是那回去找他問阮雙燕的屍骸,她特意一並帶去的,可沒派上用場,她就被他用槍托敲暈了腦袋。


  看來就是那時“落下”的。


  阮舒眼波微微漾出一抹漣漪:“你現身,就是為了給我扳指?”


  她可沒忘記,會館吃飯當天,他強行塞給她,要她當作“訂婚戒指”,眼下可不正是訂婚宴的場合?


  他這……算特意?特意來給扳指……?

  如果特意的話,算幾個意思?

  阮舒不禁眼神古怪,瞟向他方才走出來的位置,那裏的衣架上掛有她的外套和包包,而她的包包的拉鏈是打開的。


  原本就是打開的……?好像,並不是……


  那麽,就是聞野剛剛動過?

  他動她的包做什麽?

  眨眨眼,莫名地,她腦中浮現出,榮一曾言之鑿鑿地斷定,聞野喜歡她……


  她驟然心驚肉跳地咯噔一下。


  聞野卻已鬆開她的手,用輕蔑的冷嗤來回答她。


  阮舒也已自行轉念,暗嘲自己的可笑:她還真是別被榮一的念念叨叨給灌輸亂七八糟的思想!


  “不管你來幹什麽的,最好小心點,今天褚翹在場。”她好意提醒,暫時沒空再去計較這麽扳指究竟收不收的問題,隨手將扳指先放在桌上,然後繼續自己奔向洗手間的腳步。


  因為她覺得越來越難受了。


  除了原本胸悶氣短,現在腦袋也有些暈。


  是……酒喝多了麽?


  不對不對……這個感覺,貌似更像是誤食辣椒了……?

  辣椒?可她什麽吃過辣椒了?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聞野卻是又拉住她,臭著臉把扳指從桌上摸過扳指重新塞她手裏:“給我放好了!就那麽不值得你待見隨處亂丟?”


  “行了,我知道了,你煩不煩?”阮舒極其不耐。


  “煩?”聞野冷笑,反而愈發用力狠狠一拽她。


  阮舒腳下一崴,摔倒到地上,沒能爬起來,難受地捂住胸口,喘不上氣。


  聞野見狀皺眉,習慣性地用腳輕輕踢一下她的小腿,不屑嘲諷:“幹嘛?今天這是心髒病還是哮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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