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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6、你說說看怎麽玩

  阮舒正準備道謝。


  緊接著便聽他口吻慶幸:“幸虧,道森還是幫到了忙,找了莊教授去莊宅。你能安然無恙是最好的。”


  梁道森……?阮舒修眉輕挑,“你和梁道森說了這件事?”


  唐顯揚點點頭:“他不是你的未婚夫?我隻能聯係他。”


  阮舒鳳眸一狹。


  中午莊荒年來見她時,提過一嘴“多虧道森發現異常”。彼時她未曾細細琢磨,現在唐顯揚的意思不就是說,梁道森通過他得知今晚隋家姐弟可能有動靜的消息?

  然,唐顯揚認識的梁道森,可並不是她認識的“梁道森”,昨晚陪同莊荒年來莊宅的,分明是聞野版本的梁道森。


  那麽……


  手指在水杯上輕輕摩挲,阮舒斂下心緒,攏眉:“謝謝。”


  唐顯揚收下了她的謝意,沒有回之“不客氣”之類的話。


  兩人間安靜了兩秒,他才又問:“所以,手機號碼能給我嗎?”


  “好歹這回我也算給你通風報信,或許以後對你還有價值。當然,我更希望我不會再有這方麵的用處。”他溫和地笑,笑意和過去曾經那段漫長時光中的他一樣。


  而那段漫長時光的初始,除了她和他,還有時不時出來打醬油的……傅令元。


  傅令元……


  阮舒手指縮緊,倏爾漠漠道:“林妙芙後來又懷過一次你的孩子。”


  唐顯揚的表情霎時僵了僵。


  融洽的氣氛被她活生生打破。


  同樣打破的,還有回憶。


  阮舒鬆一口氣。


  凝睛,看到唐顯揚的尷尬,她垂下眼簾,不去看他,心裏多少生出些許歉意——不是記恨他,不是故意要他不痛快,早在那次出差來江城,關於他和林妙芙的糾葛,她已經決定一筆勾銷,所以隱瞞下。


  但剛剛……


  那一瞬間……她隻是,不願意再記起某些有的沒的……隻能借由林妙芙,阻隔開他對她的友好。


  不想再和他做朋友……不想要再和他有聯係……


  不要……


  要怪就怪他,為什麽偏偏是傅令元的表弟……


  如果不是他,她不會認識傅令元的……


  阮舒深深沉著氣——她就是這樣自私的人,為了自己好過,不惜犧牲別人的感受……


  唐顯揚的聲音重新傳來:“什麽時候?”


  阮舒複抬眸。


  唐顯揚的表情似已恢複平靜,平靜詢問:“孩子……生了?”


  阮舒也平靜:“你離開海城的時候,她已經懷了。你銷聲匿跡,她到處找不到你,硬要為你留著。後來……”


  她略略一頓,凝注他的臉:“後來被我推倒在地,摔沒了,流產了。”


  唐顯揚沒有什麽特殊的神色,隻問:“她現在怎樣?”


  “犯法了,在坐牢。”阮舒答得簡潔。


  唐顯揚沒有詳細追問,沉默著,不知在想什麽。


  氣氛頗有些壓抑。


  阮舒忖了忖,道:“她後來的遭遇,和你沒什麽關係,我隨便聊一聊罷了。”


  “嗯。”唐顯揚顯然已比不得原先輕鬆。


  阮舒心裏有些悶,重新下逐客令:“沒有事的話,我想休息了。”


  “好。”唐顯揚不打擾她,起身。


  阮舒也起身。


  看她半秒,唐顯揚終又微微一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離開海城,這半年經曆了什麽事。但,能在江城和故友重聚,我很高興。還是希望,我給你的名片,能夠派上用場。”


  阮舒眼波輕輕閃動,抿唇不語。


  “那我先走了。”唐顯揚道別,往外走。


  阮舒坐回靠背椅裏。


  卻聽唐顯揚忽地喚一聲:“道森,你也來了?”


  心頭一頓,她望過去,正見門外,榮一抬手臂攔住梁道森。


  噢,對……中午莊荒年離開之前,預告過梁道森要來……阮舒甚至不用仔細去辨認他的眼神,就能判定他必然是聞野。畢竟真正的梁道森壓根沒有來探望她的必要。


  眉尾挑起,她不作聲,饒有興味兒地看戲。


  但見“梁道森”微露詫色:“顯揚……?你怎麽在這裏?”


  問完他便自行恍然:“我傻了,來這裏肯定是探望莊小姐。”


  “嗯嗯。”唐顯揚落落大方地點頭,“你進去吧,我先走了。”


  “要不要等一會兒?我和你一起?”“梁道森”詢。


  “不用。”唐顯揚搖搖頭,隱晦道,“我在醫院陪隋欣。”


  “梁道森”又一副恍然的表情,沒有再說什麽,隻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唐顯揚似了然包含在其中的意思,笑笑,也拍了拍“梁道森”的肩膀,錯身而過。


  榮一則仍然沒有給“梁道森”放行,而扭頭望進來,顯然詢問她的意思。


  阮舒麵無表情。


  沒有外人在場的“梁道森”放出了聞野的本性,也不催,站定在那兒,微揚著下巴,隔著距離與她對視,靜待。


  兩三秒後,阮舒終是出聲:“讓他進來吧。”——反正他若執意,根本沒人攔得了他。


  榮一不情不願地放下手臂。


  聞野的姿態頗有些大搖大擺,嘖嘖道:“和老情人敘了舊,就不讓未婚夫進門了?”


  阮舒啜著杯子裏剩餘的水,不予理會。


  聞野兀自將手中的一束花放到她麵前的桌子上,嘴巴則在繼續犯賤:“過河拆橋玩得不錯。忘記昨天是誰要我送她來醫院打針的?又是誰衣衫不整地扒我的衣服,說要和我——”


  阮舒直接將水杯裏的水往他臉上潑。


  聞野迅捷地側開身。


  阮舒緊接著握緊杯子瞄準他的臉要砸。


  聞野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腕,冷笑:“身體恢複得很好。”


  “是,力氣很足,大到沒處使。”阮舒語音淡淡,邊說著,從容不迫地抽回自己的手,走向飲水機,重新給自己盛水。


  不瞬,一隻幹淨的紙杯從旁湊過來,強行推開她的杯子,給他自己盛水。


  阮舒瞍去。


  聞野挑眉斜睨她:“沒讓你像招待老情人那樣親自給我倒水,已經很照顧你的病人身份了。”


  阮舒平淡無波地轉回眼。


  聞野的紙杯已盛滿,率先走開了。


  待阮舒轉回身,聞野正坐在沙發裏,兩條腿交疊著伸長亙在茶幾桌上,往沙發背悠然地靠坐,一雙黑色的眼睛盯著她看。


  “膽子很大,”阮舒平靜地評價,“肆無忌憚直接在唐顯揚跟前露麵。”


  “又不是第一次了。”聞野不甚在意,“而且作為你的未婚夫,往後必然要更加頻繁地出現在你的身邊,現在自然要開始多出來練習練習。”


  阮舒瞳仁縮斂一下,小有好奇:“你在外麵橫行的時候,梁道森就一直躲在家裏不出門?”


  聞野笑得故作高深:“你猜?”


  嗬嗬。阮舒自覺換了個話題:“以為你多了不起,能夠護我在莊宅內的安全,結果還是要靠唐顯揚無意間的通風報信,你才得知隋家的行動。”


  聞野睨著她:“最後你還不是沒事?”


  阮舒輕哂:“如果不是我自己防範意識高,現在你恐怕在忙著找新的傀儡家主。”


  “你防範意識不高,就不是你了。”


  這前半句,聽著像在誇她,然,他的後半句很快出來:“我挑來的人,怎麽可能輕易Game-over?”


  ——果不其然,不是誇她,是自信他自己的眼光。


  阮舒心裏再嗬嗬,問:“隋家接下來會怎樣?”


  聞野挑眉:“我們的女家主不是已經吩咐她的二侄子該怎麽做了?”


  阮舒緊盯他的臉,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你不想借由這件事把隋家徹底打垮?”


  “我為什麽要打垮隋家?”聞野聳聳肩。


  阮舒不說話了——他是不需要親自打垮隋家,要動手那也該由其他人動手,比如莊荒年。


  抿緊嘴唇,她兀自走回病床,爬上去。


  聞野當即皺眉:“你幹什麽?”


  阮舒在整理枕頭:“你自便吧,我困了,原本送走唐顯揚,就打算睡覺的。”


  聞野:“……”


  阮舒脫了外套,躺到床上,蓋上被子,閉上眼睛。


  沒一會兒,聞野便走了過來,掀了她的被子,握住她的手臂將她從床上拽起來:“話沒講完,誰允許你睡了?”


  阮舒表情漠漠:“我問完了。所以是你沒講完?”


  旋即她打了個嗬欠:“你還有什麽要講的?快點講吧,我聽著。”


  “……”聞野整張臉臭得要死,“你的聲音怎麽變成這樣?比鴨子被掐了脖子還難聽!”


  “你聽過鴨子被掐脖子的聲音?”阮舒仰著臉瞅他,“有機會也帶我見識一下。我好做對比,是不是真的和我現在的聲音很像。”


  “……”聞野的臉愈發臭。


  阮舒則一副剛記起什麽的模樣:“你來晚了,如果早一點,我還能禮尚往來,帶你看一看隋潤菡被掐脖子的樣子。和鴨子不一樣,她發不出聲音。”


  很快她又恍然:“忘了,你是大名鼎鼎的‘S’,見過的世麵比我大更比我多,肯定早就見過人被掐脖子的場景,何需我來牽線搭橋?”


  聞野嗤聲:“你對隋家下不去手?一個掐脖子,一個爆蛋,剩下一個扔族規裏,就這麽算了?”


  “你有更好的玩法兒能幫我解氣?”阮舒反問。


  “你想不想玩?”聞野又把繡球拋回去給她。


  阮舒盯著他:“你說說看怎麽玩。”——問出口後,她忽然覺得很像兩個小孩子在幼稚地商量如何惡作劇……


  聞野勾唇:“先把你難聽的聲音快點治好。”


  “噢。”阮舒應得敷衍。


  隨後三四秒鍾,誰都沒接話,空氣一陣安靜。


  聞野不耐煩地推她一把:“你又啞巴了?”


  “我本來就沒什麽可說的。”阮舒顰眉,問,“反倒是你,要講的就這些?全部講完了?”


  聞野盯住她的臉,好幾秒不作聲,目光充滿研判。


  不懂他在探究什麽,阮舒大大方方地隨他瞅。


  頃刻,聞野冷聲:“看來你以前真是放蕩慣了。真不枉你的那些壞名聲。”


  話題貌似跳躍得有點快,頗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和牛頭不對馬嘴。阮舒一時沒跟上他的思維,眨眨眼,有點懵。


  便聽聞野繼續冷嘲熱諷:“昨晚剛在我麵前發完情,今天見麵就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還能不加避諱地直接當著我的麵脫衣服睡覺。我和你很熟嗎?”


  阮舒:“……”


  一秒的功夫,她瞬間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鳳眸裏冰霜一凝,轉瞬又收斂,狹著眼問,“這麽說,你是希望我為昨天晚上的事負責?”


  “要我怎麽負責?”


  聞野的其中一隻手正捉著她的手臂,阮舒邊說著,反握住,身體靠近他一分,“你不是已經是我的未婚夫了,還要我怎麽負責?”


  聞野眉頭一皺,甩開她的手。


  阮舒的手掌及時摁在床板上,撐住自己的身體,抬眼看他。


  “你既否認和我有血緣關係,又否認自己喜歡我,對我偶爾無意間的觸碰反應強烈,一度我認為你是個純情處、男。”


  她似笑非笑:“堂堂‘S’,三十多歲的一個大男人,若真還是個處、男,傳出去真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聞野表情有點陰。


  “不過經過昨晚……”阮舒故意拖了個長音,坐直身體,拉回自己的被子,才接著話,說,“不錯,是個有定力的男人。”


  語氣完全學了他平日以高高在上架勢點評他人那副欠扁模樣的精髓。


  嘲諷完畢,阮舒沒再去看他的神色,自顧自重新躺回床上,側身,背對他,而麵朝窗戶的那一邊,閉上眼睛:“我真的要休息了……你要麽自便。要麽慢走不送……”


  她側耳凝聽。


  聞野不知道是不是在消化情緒,沒有動靜。


  半晌,才聽聞他冷冷一哼。


  繼而是他的腳步。


  漸行漸遠,直至“嘭”地摔門而去。


  病房裏恢複寂然。


  隔了約莫一分鍾左右,阮舒睜開眼睛,眸底鋪滿寒霜。


  連莊荒年的行蹤都有一定掌控,卻不知隋家的三姐弟要對她下手……?

  隋潤東這種人給她下藥,竟沒有往死裏下……?

  榮一莫名其妙被放倒……?單憑隋潤芝能輕易做到……?

  唐顯揚給真正的梁道森通風報信後,來堵莊宅的路口,在車裏不小心睡著……?

  聞野帶著莊荒年趕來得那麽是時候,將將慢了一步,她都自己解決隋潤東了……?

  莊爻那異樣的表情,那濃烈的愧疚,僅僅因為他這兩天不在,恰恰未能及時保護她……?

  嗬嗬。


  嗬嗬嗬。


  這麽多的問題,這麽多的疑點。如果這件事和聞野半點關係都沒有,她真該跟聞野的姓!


  當然,也能料想到,肯定不是聞野親手策劃的。


  但……


  預先知曉,而不告知她,任由隋潤東……


  腦中晃過開槍前那副惡心至極的畫麵,她手指抓著被子,攥得緊緊的,甚至身體控製不住地隱隱顫抖。


  強行鎮定。竭力捺下心緒。


  阮舒拉回自己的冷靜——現在的問題是,聞野利用這件事的目的是什麽?

  挑起莊荒年對隋家的愈發不滿……?

  …………


  醫院外。


  褚翹帶上水果下車,邊往裏走,耳朵上貼著手機,聽手底下的警員匯報道:“是的翹姐,我就守在梁道森家門外,從中午開始就沒見他出過門。他好像是個宅男。”


  宅男……?

  褚翹深蹙眉——和調查到的某一部分資料貌似有點出入……


  張了口,她正打算說什麽。


  一個男人的身影在這時闖入她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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