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兒指責阿元哥你了?”陸少驄略略一怔,很快反應過來是他自己方才的話容易讓人誤解,走上前來,哥倆好似的搭上傅令元的一邊肩膀,“阿元哥你想到哪兒去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愧疚歸我自己愧疚,沒說你也要為阮小姐被綁架一事負責任。”
“我隻是覺得,阿元哥你對阮小姐的態度稍微憐香惜玉成不成?不管怎樣她現在都是我在追的女人嘛,哈哈,你知道的,現在這種情況,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給我往不好的方麵去猜測。”
滯了滯,他猜測:“你是不是還在記仇阮小姐不小心牽連小雅掉進遊泳池裏的事情?”
傅令元啜了一口水,不正麵回答,而語音微冷:“小雅的低燒反反複複,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利索。”
“要不要我把沈醫生幫你請過來給小雅瞧一瞧?”陸少驄提議。
“你確定那麽容易請?”傅令元拿斜眼看他,有點揶揄的口吻道,“他現在哪裏還是陸家的家庭醫生?基本成為孟秘書的專屬醫生吧?”
聞言,陸少驄的表情些許微恙,冷哼一聲:“什麽專屬醫生?不就是她懷孕期間,老陸把她寵得過分了點,現在肚子都卸貨了,坐個月子也每天毛病多。”
“沈醫生開始在我們陸家工作的時候,孟秘書都還不曉得在哪兒,生個兒子把全家的資源都給占了,還真拿她自己當回事兒。什麽不容易請?我一定就幫阿元哥你請來!她現在不都已經出月子了嘛,還想怎樣?”
“小雅不是什麽大病,要真有情況我也會自己帶她去醫院,你別給我費心了,整得好似小雅嬌氣似的,驚動了舅舅和舅媽,該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傅令元折眉,旋即有點斥他的意思,“話說得好好的,你怎麽又給著急上火了?吃炸藥了你?”
正被說到心窩子裏似的,陸少驄唇角立時一抹弧度戾氣深深:“我還真想丟枚炸藥把那小兔崽子給炸了。”
“你們不分開樓層根本不住一塊兒?他怎麽你了?”傅令元表情費解。
“他是不跟我住一個樓層,可他每次的哭聲都又尖又有穿透力,吵得我半夜都睡不著覺!自從他出生,我就沒怎麽安生過,睡眠質量最好的,就是住阿元哥你這裏的幾個晚上!”
傅令元笑了笑:“行了你,小孩子哭是正常,他又不是故意吵你的,而且要吵也不是隻吵你一個人,你和他置什麽氣?”
陸少驄沒再抱怨什麽,像是經他的安撫斂下了氣,但眸光仍陰仄仄,神色也仍暗暗的,很快自行轉回道最初的話題:“二筒呢?去讓人把二筒找來吧。”
傅令元對守在門堂外的手下揮了揮手示意,再扭回身來問:“就算二筒能打聽小道消息,你沒有一點兒方向,瞎子摸象似的亂找一通,也是不好找到人的。沒有什麽想法麽?”
“能有什麽想法?”陸少驄的臉色又暗了一暗,“我對阮小姐的了解,就是手底下的人幫我查到的那些資料。盡管最近我私下裏單獨找她處了幾次,她性子冷冷淡淡的,也對我愛搭不理,沒給我深入了解她的機會。”
下一句他話鋒一轉:“不過倒是有個猜測。”
“嗯?”傅令元小有好奇似的。
陸少驄嚴肅了不少:“前陣子阮小姐接連被爆視頻又被陷害入獄,有人在背後幫他出氣,最後也成功幫她化險為夷。不是懷疑她背後有‘高人’相助?我還挺感興趣挺好奇的嘛。”
“你的意思是,你認為她這一回的失蹤,也和她背後的人有關係?”傅令元順出他的話外音。
“嗯。”陸少驄點著頭,摸著下巴,“通過這一次的事情,完全可以看來她背後的人比我們所想象得還要厲害,不是個小角色。我們海城什麽時候多了這樣的人物……”
傅令元輕挑眉梢:“難得會有你主動承認厲害的人,我怎麽覺得你對這件事的熱心程度有點過頭了?你這回動用了不少人力吧?都和尋找龍霸天差不多的架勢了。兩件事一私一公,舅舅沒有意見麽?”
陸少驄不易察覺地閃了下目光,表情間飛快地劃過一抹訕訕之色,解釋道:“這樣的角色,而且還是未知的,不調查清楚怎麽安心?所以老陸也就默認我的行為了,沒有阻止我。”
不過也是經傅令元這麽一提醒,陸少驄的火氣又上來不少:“那個龍霸天,可能真無聲無息地死在哪個旮旯裏了,否則一個多月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傅令元但笑不語,轉過身又走去給自己倒水。
不多時,陸少驄帶著二筒離開。
栗青回來低聲匯報:“老大,已經都和二筒交待清楚了。”
他笑笑:“找阮姐的事兒,恰好本就是二筒在負責,小爺把他借走,我們也就不用在暗處偷偷摸摸的防止被人察覺,這樣反倒能夠大力施展開手腳。”
傅令元呡著茶水,望向窗戶外麵,未做回應,表情看起來並沒有緩和。
栗青覷著,掂量心思,小聲提了句:“小爺對阮姐還是挺關心的……這倒不完全是壞事……”
傅令元偏頭看他一眼,淡淡道:“少驄對這件事如此積極,應該不完全是他所告訴我的那樣而已。”
栗青轉了轉眼珠子,猜測著問:“老大的意思是,阮姐這次被譚飛綁架,依舊和小爺脫不開關係?”
傅令元略略頷首:“可能之前少驄確實不知情,因為我從少驄的一係列反應看不出太多的異常。但……”他頓了頓,提及,“別忘記,案發現場和譚飛一起被捕的,還有一個不知名的陌生男人。”
栗青順著他的話活絡開思路:“是陸家的手下?有人從陸家的眼皮子底下把阮姐帶走了,所以小爺才格外在意?”
傅令元勾唇,目露讚賞,補充道:“不僅少驄在意,舅舅應該也很在意,否則不會放任少驄為了一個女人大力動用陸家的人力去找尋。”
栗青了然著點頭,然後匯報下一件事:“裳裳小姐這些天在物色私人診所,好像是準備人流打胎。估計是擔心被發現,所以沒去大醫院。”
傅令元冷笑:“陸家的其他人都還不知道她又懷孕的事情。”
正事暫且說罷,他記起來問:“十三的傷該養得差不多了吧?”
“那小子啊,”栗青嘿嘿嘿地不懷好意笑,“九思前陣子在譚家別墅裏受傷之後不也讓養著麽?可便宜了趙十三那個二楞子,天天有九思陪著,他恐怕巴不得一輩子都不要好起來了。”
…………
給手下安排完任務,陸少驄詢問管家,得知陸振華人在孟歡那兒不在書房,他瞬間便失了去見他的欲望。
“少驄。”餘嵐從樓梯上走下來。
“媽。”陸少驄迎上前。
“怎麽?要找你爸?”
“沒。”陸少驄聳聳肩,“他不正忙著享受天倫之樂?我懶得去他麵前討眼嫌。”
餘嵐瞋他一眼:“你在你爸麵前就擺這種臉?”
“我哪裏敢啊。”陸少驄笑笑,解釋道,“阮小姐失蹤一事還是沒什麽頭緒,我其實也沒什麽好和老陸說的,所以轉念想想就不去破壞他的心情了等明天再看看。”
“我剛去阿元哥的別墅了。都沒敢告訴阿元哥阮小姐被綁架是我們自己人幹的,生怕他多想以為我對他不信任要試探他。他提醒我找阮小姐的熱乎勁太大不好,我都有點不好意思。問阿元哥借了二筒來當幫手,希望能有進展。”
餘嵐聞言握住陸少驄的手,神色凝重:“我那天離開得著急了點。或許應該多留下來一會兒盯著。”
陸少驄“嘖”一聲,不太高興:“這都哪兒跟哪兒?可不關媽你的事兒,都是那批手下太廢物了,監控視頻被人黑了都不知道!那個負責善後的,竟然被人打暈。終歸嘴巴還是夠嚴實,沒在警察麵前亂講話。還有那個譚飛,算他的父母識相。”
“你還提?”餘嵐皺眉,“當初你跑去斷了譚飛的手指頭,差點捅出簍子。你爸沒少罵你。”
陸少驄有點灰溜地摸了一下鼻子,嘀咕:“是譚飛先破壞我們三鑫集團的慈善晚宴的。我那個時候又不知道譚飛他爸在為老陸辦事,早點告訴我我也就手下留情嘍。”
很快他重新抬高下巴:“老陸不都補償了?那時候在背後支持了那麽多財力幫譚家拿到土地局副局長的位置(此處升職細節可回顧第300章)。不是一下子讓乖乖讓他們閉嘴沒再聲張了解掉這件事了不是麽?”
餘嵐眉眼間微有厲色:“你有什麽可嘚瑟的?你燒的那把火,譚家隻當是意外並不知內情,而且幸虧譚家二老相安無事,當時你去抓譚飛也是警察設下的陷阱幫你打了掩護,運氣好。”
“哼哼,”陸少驄嗤之以鼻,不甚在意,“他們知道內情了又能怎樣?也就譚飛不知天高地厚地蹦噠兩下,譚副局長哪裏敢和我們陸家做對?他們家各種貪汙受賄的把柄可都在老陸手裏攥著。”
餘嵐眉眼間的厲色愈發重,拍了他一下:“你以為那些把柄都那麽容易攥的麽?我現在就指望著往後阿元在這一塊也能幫你把好關,他過去出身傅家,比你更懂得官場裏那群人的曲曲繞繞。”
陸少驄摸著被她拍的那一下胳膊,笑咧咧地揶揄:“媽你看你,前幾天還因為譚飛的話覺得阿元哥和阮小姐不對勁,說什麽存在不確定因素,今天又對阿元哥恢複信心了?”
餘嵐瞋他:“阮小姐失蹤這麽多天,都已經這麽明顯了,背後的人不是阿元,我再多說什麽,豈不過度疑神疑鬼了?”
“這就對了嘛,”陸少驄親昵地攬上餘嵐的肩膀,“我和阿元哥是生死之交,你不要忘了之前去和泰國人交易,如果沒有阿元哥,你早就見不——”
“胡說八道什麽呢你。”餘嵐冷聲截斷他。
“好啦好啦,不吉利不吉利,我不說。”陸少驄笑著,湊到餘嵐的鬢邊輕輕吻她一下,“我知道媽你是最關心我最為我著想的。”
餘嵐想要保持住肅色的,嘴角終是抿出笑意:“行了,多大的人了,讓人看見你還膩著自己的媽,不笑話死你,像小孩子似的。”
“我倒希望自己還是小孩子。”陸少驄撇撇嘴,目光有意無意地朝樓上瞟,醋味兒滿滿,“全家人關注的焦點。”
“和一個小孩子爭什麽寵。”餘嵐的表情平靜,口吻亦平靜,平靜地幫陸少驄理了理領子,提醒道,“他前些天身、上長疹子,已經有所好轉了,滿月酒宴的日子不是推遲了?你爸今天已經找大師算過,重新定下來,就在下個禮拜。”
“嘁,滿月酒還要特意找大師算日子……”陸少驄咕噥。
“你準備好給他的滿月禮沒有?”餘嵐問。
“讓阿元哥幫我一並準備了。”
…………
醫院病房。
黃金榮沒吃兩口就擺擺手。
陳青洲瞥一眼還剩大半碗的甘草雪梨煲豬肺,皺眉:“榮叔,你再多吃點。多喝些糖。止咳潤肺。”
黃金榮輕輕咳了兩下,頭靠在床頭搖了搖,手順著自己的心口,嗓音粘稠地說:“得了吧,每天那些藥都夠我吃的,現在吃啥都沒胃口。”
一旁的榮一笑著勸道:“榮叔,二爺今天親自來喂您,你怎麽也得給他麵子,多少再吃點。不要辜負二爺的心意。”
陳青洲倒是說:“算了,榮叔要真吃不下,不要勉強。”
“臭小子,這麽容易就放棄?要是丫頭在這兒,肯定會鍥而不舍對我一番教育的。”黃金榮揪起八字眉,邊說著,主動道,“給我舀塊梨我嚼嚼吧。”
“大小姐要是在,哪裏還用教育?隻要大小姐一個不高興的眼神,榮叔您肯定巴不得連碗都吞下肚子裏。”榮一順著話便開了玩笑,玩笑之後立即察覺過來不妥。
陳青洲明顯也想到一處了,即刻掃了他一記眼風。
果不其然,緊接著便聽黃金榮問:“丫頭最近有問你關於我的情況麽?你參加完生日會那天回來還說之後會再安排丫頭來和我見麵,這都幾天了,咋沒下文了?”
“問,她當然問,她每天和我通電話,都會問到你的病情,我都說你很積極地配合治療,越來越好了。這幾天正好碰上她的新公司開業,她都發牢騷說快要忙壞了。所以來和你見麵的事,我就暫且緩緩了。”陳青洲扯謊。
黃金榮聽得八字眉揪更緊:“咋能‘快要忙壞了’?啥都沒有自己的身體重要,她是老板,公司的事情不是該交由員工去做?你要叮嚀她休息夠啊!”
“嗯,我知道的榮叔。”陳青洲淡淡一笑,“該說的我都說了,可她的性子要強,你知道的,不一定聽得進去。新公司她肯定要自己跟進步入正軌她才會放心的。”
黃金榮衝榮一示意,榮一忙不迭為他遞了紙巾,黃金榮順利將一小塊的梨核吐到紙巾上,然後忖著道:“還真是丫頭的風格。咋滴她都改不過來嘍,哎……”
不多時,盯緊黃金榮去睡覺後,陳青洲攜榮一出來會客廳。
“二爺,派去江城的手下已經是第三批了,還是全部失聯。”
陳青洲默然。
覷了覷他的神色,榮一咽下話沒出口——在這件事上,他是不認同陳青洲的執著的。栗青早就說了,傅老大那邊的人也丟了,但丟了以後就及時止損了,不再強行試圖去挖莊家的資料。
自家二爺卻死心眼,非得繼續往江城送,送幾個繼續丟幾個……不過能夠理解,陳青洲是為了求心理安慰,在給自己找事做。至少有個方向,至少江城的莊家有貓膩有動靜,總比什麽都做不了來得強。
等了片刻,陳青洲終於不再吩咐他安排第四批人了,有些無力地說:“那就放棄吧……”
榮一暗暗鬆一口氣——眼看婚禮的日子越來越近,他不是新郎,卻因為要幫新郎張羅各種事,比新郎還要忙。
“二爺,您的精力還是先集中在婚禮上。新夫人很在意細節,連喜糖的挑選都發過來詢問二爺您的意見,二爺您不能太敷衍。您得和新夫人多溝通交流,了解她的喜好,也要把新房內的窗簾、被褥等樣式問問新夫人,表示對她的尊重。”榮一簡直要cao碎了心。
結果陳青洲開口卻問起另外一件事:“不是交待你去找一對與小阮和佩姨差不多年紀的母女?辦得怎樣了?”
話題還是繞回了阮舒身、上……榮一頗為無奈,不過這事兒確實挺重要,他沒忘記,忙不迭匯報道:“從外麵找陌生人,不管怎樣都不放心,所以我從陳家舊部的遺孀家屬裏尋了。”
“她們和上一次去牢裏頂罪的那位小兄弟一樣,是自願當替身的,也都清楚自己最後可能麵臨的是什麽。我已經在培訓她們牢牢謹記自己的新身份。”
“盡快吧。”陳青洲淡聲,“培訓完,給她們安排合適的住所,我好每個星期定期去探望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