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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女人

  他不知道藍沁為什麽要唱戲。


  他隻知道“藍沁”這個身份,雖是影視歌三棲明星,但在電影學院就學時本專業實際上是戲曲。


  而唱戲貌似是她本身真實的喜好,所以才會有陸少驄為了表示對她的寵愛,為她買下整座蘭心劇院,才會有藍沁閑暇時有空就避開粉絲去戲院裏唱戲。


  這種狀況之下還唱戲,著實令人感到有些詭異。


  捺下心緒,傅令元伸手將輪椅拉到跟前來。


  “阿元哥!”


  陸少驄在這時自外頭大步流星地進門來,語氣攜有些許興衝衝:“你不是隻說抽空回來?我以為怎麽都要等到下午,沒想到你這麽快!”


  他原本在前往三鑫集團的路上,一聽聞傅令元回來別墅,立刻調頭折回。


  轉眸瞥見阮舒,陸少驄即刻打招呼:“元嫂!你也一起回來了!”


  阮舒安安靜靜地盯著窗外,不作回應。


  之前已得知些許她如今的狀況,陸少驄倒也不尷尬。


  原本存著一肚子道歉的話,但他明白現在如果刻意再提,隻會勾起她的不好回憶。


  遂,陸少驄語聲明快地繼續道:“好些天沒見到元嫂,元嫂你越來越漂亮了,氣色也很不錯啊,看來和阿元哥在外度假的這些天,阿元哥把元嫂你照顧得很好!”


  阮舒給他的表示是沉默。


  傅令元看她一眼,緊抿唇線,繼續先前的動作,將她抱進輪椅裏。


  陸少驄見狀詢問:“阿元哥你這和元嫂才回來,又要帶她上哪去?”


  “見藍沁。”傅令元彎身幫阮舒整理好裙擺,沉聲,“視頻也發到你嫂子的手機裏了。”


  陸少驄愣怔一下,轉瞬勃然大怒:“什麽?!那個賤貨!她竟然敢——”


  作勢他捋起袖子,眼色陰鷙:“正好現在再去收拾她一通!”


  說著,他蹲身在阮舒麵前,誠意圈圈道:“元嫂,那個賤人本就是為你留著的,一會兒你想怎麽修理她,盡管開口,我一定為你辦到!”


  傅令元垂眸盯著阮舒頭頂烏黑的發絲,握緊輪椅的手把。


  趙十三和栗青在前方開路,一行人繞後別墅後麵的屠宰場。


  白日之下,從外觀上看,整個屠宰場隻是一座有些年代的灰色水泥牆建築,牆麵由上到下設立了花窗,由方、園兩種元素組成,使得它添了一分藝術感。


  “小爺!老大!”


  門口兩名執勤的守衛打開了厚重的鐵門,迎麵立刻有陰涼的風自裏頭緩緩地吹出來,帶著潮潮的濕氣和淡淡的腥臭。


  傅令元推著阮舒往裏,走在長而空曠的廊上,能聽到腳步聲的回響。


  藍沁婉轉的曲腔悠悠地飄蕩在空氣中,越來越清晰,令人有絲毛骨悚然感,好像女鬼在寂寞低吟。


  行至長廊的盡頭,是個圓弧的門,呈現的是個巨大的空間。“嗵——嗵——嗵——”伴隨著數聲沉悶的聲響,無數盞燈同時打開,鋪天蓋地的刺眼光線照出一個明晃晃的世界。


  整個空間內都沒有窗戶,隻餘高處的一小扇方形的通氣口。分開兩側是兩排的金屬門,數十道,是由原本的一間間牛舍改造而成的牢房。


  中間留出的大片空間,正中央是張鐵床,鐵床的左邊是成排的各類工具,鐵床的右邊是連接牆麵和天花板頂部的長長鎖鏈。


  此時此刻,鎖鏈上正桎梏著一個人,係在她的脖子上,手腳戴著鐐銬,宛若被當作動物般對待。


  頭頂光線熾亮,照出她傷痕累累的軀體。她的頭垂著,仿佛一顆被曬焉的白菜,半吊在一個石柱子上,儼然被折磨得九死一生。乍看之下以為她是昏迷的,可咿咿呀呀的昆曲正是從她的嘴裏溢出。


  約莫是察覺到動靜,她緩緩地抬起頭來。那鐵鏈看起來重若千鈞,她稍微一動便琅璫作響,夾雜在她的歌聲中。


  抬起頭來,展露的是她如枯槁的麵龐,可以看到她的兩個眼眶都腫起來了,腫得往外凸,像是下一秒眼珠子就會掉出眼眶似的,麵相幾乎脫了型。


  可是她的兩隻眼睛是亮的,落在他們三人的身、上,依次從陸少驄劃向阮舒,最後掃向站在阮舒輪椅後的傅令元。


  歌聲停止了,繼而她收回視線,臉上有了笑意:“今天人來得真多……”


  傅令元用手掌擋在阮舒的眼前,皺眉看向陸少驄:“怎麽變成這樣?你不留著她拍那些視頻了?”


  那些視頻之所以效果極佳,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那張臉能夠令大家認出她是藍沁,而且是完好無損的藍沁。否則渾身是傷地出鏡,全部的人都該知道她是被迫的。


  “早上收到元嫂的視頻和照片,我太生氣了。”陸少驄像個被兄長訓斥的大孩子,笑著撓了撓後腦,“而且拍視頻的遊戲我早些天就玩膩了。阿元哥你和元嫂一直不回來,我不方便下狠手,想要你們一起看她痛苦。現在你們回來了,那太好了,可以繼續玩新花樣了!”


  他的口吻激動而興奮。


  傅令元抿唇不語。


  阮舒則在這時將傅令元的手拂開。


  留意到此舉的陸少驄麵露欣然之色,揶揄傅令元道:“阿元哥你看,我早說你太小瞧元嫂了,元嫂又不是普普通通的較弱女人,這點場麵她不會怕的。你就別擋她的眼睛了,我覺得元嫂肯定希望親眼看見這個賤人如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話落,他還特意在最後詢問阮舒的意見:“元嫂,你說我理解的對的吧?”


  阮舒沒有吭聲。強光的輝映下,她的臉呈現出一種瑩潤幹淨的白,雙眸瞳仁則宛若點墨,非常地靜,整個人顯得越發清冽。


  清冽而清冷地落視線於藍沁。


  藍沁也正在看她,隔著距離,幽幽地問:“阮小姐,被伺候得還舍予服麽?還享受嗎?”


  話一出,首先暴跳如雷的是陸少驄:“賤人賤人賤人!”


  旋即他衝旁邊的手下一伸臂,手下人會意,駕輕就熟地去拿布條,橫過藍沁的嘴,綁到她的後腦勺打結,然後將牛皮鞭子遞到陸少驄手中。


  陸少驄上前兩步,不由分說就開始發狠地朝藍沁身體上抽:“女表子!賤貨!下三濫!……”


  寬曠的空間裏回蕩著一抽抽的鞭子聲,清晰而清脆,仿佛連皮開肉綻的動靜都能隱約捕捉入耳。


  陸少驄親自動手,非但看不出一絲的累,反倒越來越興奮似的。


  阮舒一動不動,靜靜地看著麵前的一切。


  傅令元同樣一聲不吭,眸底是冰冷的,掌心是緊握的。


  鞭撻持續了十分鍾左右,陸少驄停了下來,走到藍沁麵前,托起她的下巴。


  她看起來幾乎已經是毫無生機,仿佛一條被擊扁了七寸的疲軟的蛇,若非還能看到她的胸口輕微的起伏,都要以為她已經死了。


  陸少驄又解掉她嘴上的布條。可以看見她的嘴裏血肉模糊,一顆斷掉的牙齒還搖搖欲墜地掛著,正是在方才被虐的過程因為隱忍而把自己給咬成這樣的。


  由此看來,布條的作用不是為了讓她無法正常呼痛,而是防止她不小心咬斷自己的舌頭。


  陸少驄給了手底下人一個眼色,手底下的人拎起地上的一桶水,重重地澆向藍沁的身體。


  藍沁的身體上開始不停地往地麵滴水,仿佛一條剛被從河裏撈起來的赤條條的渾身是傷的魚。幾乎立刻,她又開始顫巍巍地動了,好像是水裏摻了什麽東西,滲進她的皮肉裏,把她給刺激到了。


  便聽陸少驄陰仄仄地笑:“瞧我對你多好,這些水裏泡的都是給你治傷的特效藥。不少錢呢。你可別給浪費了,要好好的。”


  “嗬嗬……”藍沁輕輕地溢出聲音,但並沒有接陸少驄的話,而是掀著她的眼皮瞟向阮舒和傅令元的方向,“傅先生,你的好兄弟好像挺希望阮小姐的那些果照和視頻流向網絡呢,喏,都不為所動。陸少可是很喜歡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女人,陸振華……嗬嗬……阮小姐這麽漂亮,陸少心裏應該念叨很久了呢,我有點後悔自己不通人情,送給陸少的那些照片和視頻不該打碼的,好叫陸少能仔細仔細瞧瞧阮小姐光著身體的——”


  陸少驄一記耳光重重地甩過去到藍沁的臉上。


  藍沁之前要掉不掉的那顆牙齒被徹底打落,嘴巴裏冒出的血沫子愈發地多了。


  “阿元哥,別聽她的挑撥!”大概因為問心無愧,所以陸少驄還算鎮定,可他忍受不了藍沁的汙蔑,陰著臉衝手底下的人示意另外一側的整列刑具,掛滿整個架子。


  傅令元伏低身體,吻了吻阮舒的發頂,哄勸著說:“不要在這裏呆著了,事情交給少驄。他會為你報仇的。”


  他可以理解她心中對藍沁的恨意,可她呆在這裏看藍沁受虐,分明更是在虐她自己。


  藍沁在這時又出聲說話了:“阮小姐,別怪我女人何苦為難女人,要怪就怪你自己嫁錯了人。誰不知道你是傅先生的心尖尖?又誰不知道傅先生和陸少關係好?陸少在女人上沒個定性,我隻能拿傅先生的心頭肉開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傅令元臉色青如鐵,立刻就要推輪椅帶阮舒離開,卻發現輪子被阮舒扣住了。


  她瞳仁烏漆漆的,深不見底,定定地盯住藍沁,叫人探不清她的具體情緒。


  那邊手底下的人已經按照陸少驄的吩咐,將鋼針一根一根地紮進藍沁的指甲縫裏。


  她的手背上流著血水,她受不了地猛烈地向兩邊甩著頭。


  陸少驄擔心她給勒死了,所以命人將她脖子上的鐵鎖先解開。


  解開後,藍沁似終於支持不住,重重地垂下了腦袋,隻剩兩側受傷的鐐銬吊著她的身體。


  哧一聲後,陸少驄轉回來詢問:“阿元哥,你要不要也來教訓教訓她?”


  他是笑著的,聲音明快而愉悅地發出邀請。


  傅令元麵色無波:“她這個樣子,我怕我再一弄,她就得死了。”


  陸少驄倒因此記起什麽,讓手底下的人給藍沁打了注射了一針可以刺激她神經的針劑,不讓她昏迷。


  緊接著陸少驄轉眸看向阮舒:“元嫂你呢?讓你抽她鞭子,我擔心你手疼,你有沒有想要這個賤人怎樣?”


  邊說著,他抬手指向那些刑具:“還有不少有意思的東西,元嫂可以挑一挑,很好玩的。”


  傅令元冷寒的眸底有絲波光微動,打算再勸阮舒先離開這裏。


  阮舒卻在這時從輪椅裏站起來了。


  傅令元心頭一緊,扣住她的腕:“怎麽了?”


  阮舒被迫滯住了身形。不過她沒有回頭,淡聲:“我要近距離看看她。”


  傅令元極其輕微地蹙了下眉。


  旁邊的陸少驄口吻興奮:“阿元哥,你就讓元嫂過去解解氣!我們都在旁邊看著,元嫂不會受傷的。”


  輕閃一下眸光,傅令元鬆開了手。


  沒了束縛,阮舒一步一步緩緩走向藍沁。


  停在她麵前的時候,藍沁費勁地稍稍抬起了頭,衝她展開一抹不明意味地笑意,嘴裏含著血沫子,含糊不清地低語:“嗬嗬,隻來得及送你那些清粥小菜,不知道你享用之後的感覺如何?好像看起來並沒有特別地不好?可惜,如果給我更多的時間,我一定會讓你別現在的我慘十倍。不過沒關係,你信不信,我所遭受的一切,就是你未來的某一天……”


  阮舒靜靜地看著她,頃刻,麵上泛出一抹譏誚,緩緩地傾身,湊至藍沁的耳邊,輕輕地吐出兩個字:“女人……”


  別人或許不明白阮舒在說的是什麽,但是藍沁非常清楚。


  她的笑意霎時僵住。


  不過也就僵了一瞬而已,她攜著不解虛著聲音:“阮小姐什麽意思?”


  阮舒重新站直身體,麵色平平靜靜的,甚至有些冷寂,冷寂地注視她,眼睛黑漆漆的,像一灘深水,沒有半點漣漪。


  因為剛受過刑,藍沁的腦袋很重,她竭力仰起來看她。


  阮舒光是與她對視,並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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