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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如墮冰窟

  李茂第一時間回複:“阮總?”


  他的這個問號有點奇怪,像是不確定給他發消息的人是她,又像是難以置信她會找他似的。阮舒敏銳地問:“怎麽了?是我太久沒出現,嚇到你了?”


  李茂頓了好幾秒,才發過來一句:“阮總突然找我有什麽事?”


  這話瞅著,阮舒越發覺得古怪:“我一個多月不在公司裏,想問問你現在公司的情況。”


  “問我現在公司的情況?”李茂回複,“阮總,我已經辭職離開公司半個多月了。”


  心頭一磕,阮舒也煩這一來一去的文字,直接點開語音通話。


  大概是他那邊並不太方便,李茂隔了十幾秒才接起,不等他說話,她率先問:“為什麽辭職?”


  李茂沒有回答她,反問:“阮總,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語氣十分小心翼翼。


  阮舒簡單道:“身體有點狀況,在休養。”


  “真的是坐月子啊……”李茂冒出來話。


  阮舒一愣:“是誰告訴你的?林璞?”


  “傅總親自交待給大家的,說阮總你不小心流產,休假坐月子。”李茂回答。


  傅令元?阮舒又一愣。他怎麽會用如此直白又私人的理由?


  便聽李茂下一句話出來:“我離職前,公司內部都在流傳,阮總你這次流產是因為操勞過度,所以往後的重心會回歸到家庭生活,一門心思備孕下一胎。”


  重心回歸家庭生活……?阮舒再度一愣,轉瞬眸子冷下來,嗓音同樣也是冷的:“我不在,公司的事情是誰在負責?”


  “我離職前,是林總。現在不清楚。”李茂道。


  如果是林承誌,倒還在她的預期範圍內。阮舒繞回來一開始的問題:“你為什麽離職?”


  李茂不知為何猶豫了,猶豫了數秒之後才苦笑道:“阮總,是我自己在業務上犯了錯誤,造成公司很大的一筆損失。公司沒有追究我的責任,已經是很大的寬容了。我自己是沒有臉繼續呆下去了,愧對阮總你。”


  “什麽業務上的錯誤?講清楚。”阮舒沉聲,“你是跟在我身邊的人,事情都沒有向我交代明白,誰允許你離職的?”


  “阮總……”李茂沉默許久,最終隻是道,“阮總,公司人事那兒會給你交代的。你如今人也不在公司,我就算不自己離職,也總有一天會被林總排除異己的。”


  “排除異己?就林承誌還妄圖排除異己?”阮舒冷笑,“李茂,你跟在我身邊那麽多年,認為我會是一個為了家庭放棄事業的女人麽?”


  李茂又是沉默,少頃,坦然道:“我說不準。畢竟阮總你的情況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女人最重要的還是有一個疼自己的丈夫和一個美滿的家庭。阮總你如果真的想回歸家庭,也是合情合理情有可原的。你和傅總之間的感情,大家也都看得真真切切的。說實話,這些年你不僅是我的上司,我自己私下裏也是把你當朋友的。見久你一個人風裏來雨裏去的,如今你能有依靠,得到幸福,終歸是為你高興的。”


  阮舒聽言隻覺一口悶氣卡在胸腔爆不出去又咽不下來,任由其翻滾著道:“那些傳聞我暫時不清楚是怎麽回事。我坐月子確實是真的,但隻是暫時的休假,過兩天馬上就回公司了,根本不存在什麽回歸家庭生活。”


  李茂不知是不是被她給堵了,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


  “你離職之後在做什麽?”阮舒問。


  “已經在另外一家公司就職了。”李茂回。


  “行,我知道了。”阮舒隱忍下惱怒,“你的離職情況我會自己去詳細了解。再聯係。”


  言畢她掐斷語音,深呼吸兩口氣。


  她要回歸家庭生活……?

  除了傅令元,她想不到第二個會在林氏裏散播這種傳聞的人!


  他想幹什麽?他原本是真打算把她軟禁一輩子不讓她再和外界接觸?!


  火氣蹭蹭蹭地又起來,阮舒找出林璞,直接掛語音通話過去。


  第一通沒有人接。


  阮舒又播了第二通過去。


  還是沒有人接。


  阮舒再播第三天過去。


  這回到快要掐斷的時候,林璞驚喜的聲音傳了過來:“姐?!”


  “是我。”阮舒嗓音涼涼的。


  “你坐月子出來了?身體恢複得還好麽?姐夫一定每天大魚大肉地給你補營養吧?”林璞急哄哄又欣喜地表達關切。


  阮舒可沒想和他聊這些有的沒的,單刀直入便問:“公司裏現在什麽情況?”


  “沒什麽情況,都挺好的,和以前一樣。姐你不在,照例是由我爸負責處理公事。不過你不是完全專心致誌做月子麽?所以你原本要求的什麽讓我和苗助理每天給你送文件也沒有辦法執行。不過我和苗助理都有給你整理周報和月報,方便你出月子之後若想了解公司的情況,能有東西給你快速瀏覽。”


  相較於李茂的鬱鬱,林璞的態度儼然十分正常,好似並沒有因為她這一個多月的休假而有所變化。


  “李茂離職是怎麽一回事兒?”


  “姐你和李主管聯係過了?”林璞猜測著,狐疑,“姐沒有自己向李主管了解麽?”


  “他沒具體說。”


  林璞躊躇著道:“姐,這事兒的詳細情況公司裏大部分的人也不清楚,我隻從我爸那兒聽出些風頭。貌似說,李主管是商業間諜,出賣了我們林氏的很多資料給外頭。最近總和我們林氏做對的華興能搶走我們的客源,就是李主管泄漏了我們和那些客戶之間的交易底價。”


  “商業間諜?”阮舒眉頭擰成小疙瘩。


  這和李茂自己說的業務上犯錯誤可是天差地別。


  而且——“誰說他是商業間諜的?你爸?”


  太扯了吧?李茂究竟是什麽樣的員工,她一清二楚。倒不是因為她對李茂有多了解,而是她相信自己的判斷。難怪李茂會提及什麽排除異己,林承誌栽贓汙蔑的吧!

  然而林璞的話卻否決了她的猜測:“不是我爸,這事兒是姐夫親自處理的。”


  傅令元?阮舒怔忪,下意識脫口,“他什麽時候開始處理林氏的內部事宜了?”


  問完後便覺她自己傻——傅令元本就是三鑫集團調派來掣肘她的副總,隻是因為此前他幾乎沒有插手,她習慣性地將他忽略,但實際上他還是有權力的。他背後的靠山可是三鑫集團呐。


  不過她以為如今他已在三鑫集團總部任要職,林氏會重新換個副總過來,難道沒有麽?

  林璞困惑的聲音正傳來:“姐,這些事姐夫都沒有告訴你麽……?”


  很快他又道:“噢,對,忘記了,是因為姐在坐月子。他都不讓我們去煩你,他自己肯定也不會和你聊公事的。”


  阮舒心裏頭是梗著的,語氣上維持如常,問:“他現在可以越過我直接處理林氏的事情?”


  他有權力歸有權力,可不管怎樣,林氏的負責人還是她。他頂多就是三鑫集團的員工,而林氏的股權在她和三鑫集團,能夠有資格越權的,隻有陸振華。這事的性質明顯已然不是普普通通的裁員那麽簡單了。


  “你爸呢?你爸沒有什麽反應麽?”她補了句問。


  “姐……”林璞像是從她的話裏嗅到了些許端倪,“你和姐夫是不是又——”


  “別扯些有的沒的,我問你什麽你答什麽就行。”阮舒不再掩飾此刻的真實情緒,聲音陡然冷薄。


  林璞約莫被她震懾到了,連忙道:“我爸沒有特殊反應。”


  他聲音有些弱:“姐,姐夫不是以林氏的副總身份處理這件事的,是三鑫集團高級副總裁的身份。不止我們林氏,還有另外好幾家和我們差不多時間被三鑫集團收購的子公司,如今都在姐夫的管轄範圍之內。”


  阮舒怔了怔——對了,她倒是一時忘記了,他現在在三鑫集團裏的職位可高著呢。那麽是不是說,陸振華已經授權他能夠直接處理這些子公司的內部事務?


  猶記得李茂曾為她擔心過,隨著收購時間的越發長久,三鑫集團肯定會對各大子公司的負責人漸漸收權,逐步侵蝕,甚至完全掌控。她早在被收購的那一日起心裏就有底,但彼時並不是什麽需要有危機感的事情。


  現在……是開始了麽?三鑫集團開始收權了麽?

  阮舒咬了咬指甲,後背隱約有些森涼。


  總部要對子公司集權,是在預期之內的,終歸就是像現在這樣,找個人壓在頭上罷了。當初允給她的股份很多,她並不是特別擔心自己被“欺負”得太厲害。而且,多多少少也念著有傅令元在。


  然而如今,這個幫三鑫集團收權的人是傅令元。


  她承認她不夠理智,一方麵其實清楚,無論是誰都一樣,該被收權還是會被收權,傅令元怎麽都是公事公辦,但另一方麵,她沒有辦法不去想自己和傅令元之間的親密關係,他……


  她太久未吭聲,林璞在那頭不停地喚她:“姐……?姐?你還在嗎?”


  “你不是說有給我準備公司的周報月報?發來我的郵箱……”阮舒淡聲。


  “姐,你——”


  “我有事會再找你。”阮舒打斷他,嗓音幽冷,“明天我會去公司。”


  說完掛掉語音。


  阮舒靜默地坐在椅子裏,眼睛虛虛地盯著屏幕,頃刻之後,手掌抵在額頭撐著腦袋支在桌麵上,闔了闔眼皮。


  好久沒有感到有心無力了……


  三鑫集團……被收購原本就是有利也有弊,當初林氏因為“保健品吃死人事件”陷入困境,她隻能在保有最有利於自己的條件被迫接受收購。但她始終沒有放棄用業績來為林氏爭取更多的自主權,而一直以來三鑫集團給予林氏的自主權也確實是很大的。


  大的她常常忘記林氏已經是三鑫集團的子公司了。


  所以傅令元現在算是她的直屬上級領導?


  嗬。


  沉了沉氣,阮舒打開自己的郵箱。


  一個多月的時間,積累了無數封未讀郵件。


  她暫時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去一封封地查看處理,先點開林璞照她的要求剛給她發過來的周報和月報。


  腦子裏糟糟的,好像並沒有具體在想什麽事,卻是紛紛擾擾得她無法集中注意力。打開郵件沒瞅兩眼,心裏愈發煩躁。


  丟開iPad,阮舒霍然起身,離開房間打算到外麵透透氣。


  剛一出來,恰見過道對麵,傅清辭臉色不太好地捂著肚子站在樓梯口,似要下樓。看到她時,她愣了一愣:“你怎麽在這?”很快猜測,“陳青洲又抓你來當人質?”


  阮舒不知該作何解釋,隻能委婉道:“陳先生請我來這裏做客兩天。”


  這種說法其實在傅清辭聽來自然是默認被抓的意思,不禁譏嘲:“陳青洲就是這種男人,最愛強迫女人。”


  阮舒未接話。


  傅清辭挑眼掃了掃她方才出來的房間:“這回他給你的待遇不錯?不僅沒有把你關地下室,還招待你上二樓來住?”


  阮舒淡聲:“他說我是客人,不能虧待我。”


  傅清辭嘲弄地哧一聲:“一而再再而三,看來你能帶給令元的威脅力很大?這回陳青洲又是要拿你威脅什麽?”


  阮舒搖搖頭:“我不清楚。”


  “你這反應倒是淡定。是不害怕,還是已經被抓習慣了?”傅清辭打量著她,問,“令元現在可風光了吧?聽說他在他舅舅家的三鑫集團都有股份了?真是逍遙快活哈,賺著黑心的錢,用來給自己享樂。”


  阮舒清淡著臉色依舊沒有接話。


  傅清辭目露一絲狐疑,約莫是以為她被抓為人質心情也並不好,於是未再挑刺兒,掃視周圍兩眼,稍凝色:“照理說上一回你幫過我,我還欠著你一個人情該還你,但是我自己現在在這裏,也是暫時自身難保。”


  “我明白,傅警官。”阮舒略略頷首,表示理解。


  “傅警官……”傅清辭於唇齒間低低地重複這三個字眼,自嘲一笑,“我現在算哪門子的警官……”


  阮舒聽言蹙眉——難道還在停職?

  心底深處油然對傅令辭生出更濃重的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被強行禁閉在某個空間裏無法自由的痛楚。感同身受她不能做自己熱愛的警察職業,就像她這一個多月脫手林氏般毫無安全感。


  氣氛因兩人的同時沉默而顯得異常沉悶。


  傅清辭在這時重新捂緊肚子,另外一隻手撐在樓梯的扶手上,臉色虛白,額頭冒汗,表情十分痛苦似的,佝僂著背快蹲到地上去了。


  同樣是女人,這副神色阮舒很熟悉,八九不離十就是痛經。跨開步子上前兩步,搭了把手扶住她,建議道:“傅警官,我送你回房間躺著吧。”


  “謝謝。”也虧傅清辭都疼成這樣了,還能把倆字說得如此冷硬。


  至少她是辦不到的。阮舒淡淡一笑:“身體不舒服的時候,硬是要和他抗爭,吃虧得還是自己。不如曲線救國,拿捏他的軟處,等待機會,也給自己的身體一些時間。”


  傅清辭眼神古怪地瞅她:“阮小姐很有經驗?”


  經驗……?阮舒垂了垂眼睫,遮蓋眸底的一絲自嘲。也許算是吧。不過都是勸別人時頭頭是道,她自己不是撞了個頭破血流之後才想通的?


  如今時候回想起來,她其實本就該是個能屈能伸的女人。可一開始為什麽非得要和傅令元強硬地正麵衝突?是因為……潛意識裏認為,如果在他的麵前都要演戲,那麽該多可悲?


  人對待陌生人,往往比對待親近的人,要寬容得多……


  親近的人……?阮舒神色微微一晃,很快斂回來,輕輕搖了搖頭,驅散腦子裏對她和傅令元的關係再做過多無益的探究。


  重新抬眸,發現傅清辭這下子真坐到地上去了。


  阮舒心頭一緊,這情況可是她無力招架的,正準備幫忙喊人來。


  陳青洲的身影衝了上來,一把將傅清辭從地上抱起,匆匆留下一句“謝謝阮小姐”,便風火雷電地帶著傅清辭回房間。


  他儼然十分生氣,摔門的動靜特別大,嘭地一聲,震在人的心頭。


  阮舒立於原地,恍恍惚惚地又記起了傅令元……


  ……


  房間裏,陳青洲摔完門,將傅清辭送到床上。


  傅清辭掙紮著要起來。


  陳青洲站在床邊按回她。


  傅清辭又一次掙紮著要起來。


  陳青洲又一次按回她。


  傅清辭怒氣衝上腦門,還沒來得及爆,肚子趕上來一陣疼,感覺身下湧出一片濕濡。


  她不得不緩著氣兒躺回去,心底暗暗咒罵——該死,要麽好幾個月不來,一來就跟發洪水似的!


  空氣裏好長一陣子沒傳出人聲,沉沉的像壓著什麽。


  傅清辭猶疑著挑起眼皮。


  陳青洲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眼睛清黑清黑的,渾身則散發著冰冷,凝結著氣氛。


  見自己的腳恰好杵在床邊,傅清辭順勢便踢了踢他的膝蓋,因為身負姨媽,不太使得上勁兒,所以對他貌似並沒有造成絲毫的殺傷力。


  挺失望的,她也不欲多費氣力,轉身要躺床上。


  陳青洲卻是一掌鉗住她的肩膀,將她提起來重新坐好。


  “你幹什麽?我現在不走了成不?”明明用的還是平常的勁兒,講出口的中氣卻比往常弱許多。傅清辭壓了壓肚子,心裏又對姨媽憋上氣。


  陳青洲在這時把一份紙樣的東西丟到她麵前,口吻是一慣的清淡:“解釋解釋。”


  “什麽東西?”傅清辭掀了掀眼皮,連看都懶得看一眼似的。


  陳青洲也不逼她,耐心地陪她耗:“中午你和我說著話的時候,不是突然肚子疼?我帶你去醫院,醫生給我的體檢報告。”


  傅清辭不易察覺地跳了跳眼皮,很快壓下不安,挑了挑眼角:“怎麽?這麽鄭重其事的,難道檢查出我得了絕症?”


  她嗤笑:“勞煩你瞎操心。我們警隊每年都有安排好幾次的體檢,檢查得可比你們這個仔細。”


  “是嗎……”陳青洲有些陰陽怪調。


  傅清辭的神經不由一緊。


  但見陳青洲從床上撿起那份體檢報告,掂在手裏,笑著問:“是啊,你們警隊的體檢確實比我這兒的仔細。就是不知道,你們警隊是否也特別關注你們女警的婦科?是否專門檢查了一些特別的東西?”


  傅清辭的不安又重新升起。


  陳青洲狀似隨意地翻著體檢報告,笑音依舊:“醫生告訴我,你現在這毛病,是以前月子沒有坐好,落下的後遺症。”


  傅清辭眼皮狠狠一跳。


  陳青洲伏低身子,湊近她:“醫生還說,你的宮頸口是扁的,不是流過孩子,就是生過孩子。”


  傅清辭心頭狠狠一磕,稍微有些慌亂——這還能檢查出來麽?她、她從來沒有特意關心過這個問題。


  未及她有所反應,陳青洲已製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與她對視,清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緊她:“不知道傅警官對此作何解釋?”


  傅清辭壓著心緒,麵露厭惡:“你惡不惡心?這種我個人私密的事情,你憑什麽查我!”


  陳青洲八風不動,保持著原來的架勢,但眸色比先前暗沉,全然平日的儒雅,聲音也失了清淡而變得有些陰陰的:“回答我。你為什麽會有月子病?你給誰懷過孩子?”


  傅清辭掙了掙他的手:“我有毛病才和你解釋這種問題!你是我什麽人?我還得跟你交代我是不是曾經給我男朋友懷過孩子!”


  “又是那個談笑?”陳青洲的神色間滿是隱忍。


  傅清辭冷著臉:“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話音尚未完全落下,她整個人被他用力一按,後背猛地撞上床頭,疼得她嘶嘶地直呼氣,陳青洲陰鷙的聲音一字一頓:“談笑是麽……”


  傅清辭察覺不對,心頭一緊:“你又要做什麽?”


  陳青洲麵無表情地盯著她:“‘你是我的女人,也隻能是我的女人,一輩子都別想再和其他男人發生關係’,這句話我當年和你離婚的時候,警告過你的吧?”


  “那又怎樣?你說什麽我就要做什麽?”傅清辭譏嘲,“真是頭回見到你這麽有毛病的男人。外表衣冠楚楚,心裏頭陰暗扭曲得都爛成泥。你不懂離婚是什麽意思麽?各過各的生活,我交新的男朋友,和我男朋友上、、床,全部都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怎麽?合著你那意思,我都和你離婚了,還得為你這個前夫守身如玉?我和你上過床,還不能再和別人上、、床了?神經病!我和談笑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已經談了四五年,你眼睛都瞎的嗎?你該不會以為我和他是純粹的柏拉圖式戀愛吧?我不僅和他上了,而且確實因為避孕措施不妥當意外懷孕。我們都覺得沒有到時候要孩子,所以流掉了。現在你知道了?你能拿我怎樣?打我還是罵我?”


  “我本以為他隻是你的擋箭牌,並沒有實質性的關係。卻原來不是。嗬嗬。連孩子都打過是嗎?”陳青洲笑了笑,就像是平常那樣的淡笑,然而在傅清辭眼中儼然是滿滿的寒意。


  “我確實不能拿你怎樣。我怎麽舍得拿你怎樣?”轉瞬陳青洲的笑容收住,“但是他敢碰你,就得付出代價。”


  傅清辭一凜:“你想做什麽?!”


  陳青洲站直身體,重新恢複淡淡的笑意,沒有回答她,轉瞬便走。


  傅清辭急慌慌下床:“你不過就是仗著你混黑、社會的那些陰險手段給我們暗中使絆子!你有種和我們在青天白日下坦坦蕩蕩地單挑啊!”


  陳青洲站在門口,扭頭看她一眼,笑意愈發深:“是啊,我就是仗著我能玩陰的,既然如此,我為什麽要傻得放棄自己最大的優勢?你們青天白日又怎樣?最後還不是鬥不過我。”


  “陳青洲!”傅清辭氣急敗壞地追上前。


  陳青洲帶上門,從外麵上了鎖,原本臉上的笑容頓失。


  ……


  阮舒在別墅後麵的遊泳池走了一圈,覺得沒多大意思,還曬了一身的汗,心底慶幸著當初選房的時候買的是高層而不是別墅。


  返回客廳,迎麵正碰上陳青洲滿身煞氣地從二樓下來,而二樓傳來拍門聲和傅清辭的叫喚聲。


  “阮小姐。”陳青洲停下步子與她打招呼,表情緩和了些,但其實較之他平日的淡笑,此時著實沒有好看到哪裏去。


  “陳先生。”阮舒淡聲。


  陳青洲瞥了眼她進來的方向,道:“後麵原本是小花園,但是被我改建成了遊泳池。阮小姐如果想散步,可以讓手下陪你去小區的花園。”


  阮舒倒是由此明白過來,為何早前她會在小區的花園裏碰到陳青洲和傅清辭了。當時還納悶,難道他們的別墅不自帶的。


  “謝謝。我知道了。”阮舒點頭。


  “我原先說我今天不會出門,但現在還是得出去一趟。”陳青洲道,“不過我會把榮一留在家裏,你有什麽事,還是可以找榮一。”


  阮舒原本想說不必,轉念便想到他留榮一在別墅應該並不是單純地因為她,更多的是因為家裏還有傅清辭,遂換了話:“好,我知道了。陳先生有事盡管去忙。”


  陳青洲略略頷首,疾步而去。


  阮舒繼續自己的方向上樓,到二樓的樓梯口時稍加一頓,往過道盡頭陳青洲的房間看去一眼。


  傅清辭沒有再敲門叫喚,不知是身體撐不住沒力氣了,還是認清沒有意義不再徒勞費勁。


  微彎一下唇角,阮舒朝自己這邊走,推門進房間,記起剛剛忘記問陳青洲什麽時候能回來,她還沒和他商量,她決定明天回林氏上班的事情。


  晚飯的時候問問榮一吧。


  如是想著,阮舒坐到椅子裏,重新拿起iPad,打算繼續瀏覽最近一個多月林氏的業務簡報,卻見微信上,李茂在她方才下樓期間,新發來了消息。


  “阮總,我考慮再三,覺得還是應該把這件事匯報給你。靖灃的工廠曾有工人鬧罷工,不知你是否已得知?鬧罷工的原因聽說是新老員工之間起了衝突。當時是林總前往工廠調停的,事情貌似就此平息。”


  “我現在所供職的這家公司,近期也要在靖灃那一片地方買地建廠,一周前我陪同經理前往,機緣巧合之下,碰到了林氏工廠裏的一位已故老員工的家屬,那位老員工我之前是認識的,由此從那兒得知了一些事情。事關重大,我的人生也頭一回遇到這種事情,根本一時判定不了真偽,況且我當時已從林氏離職,首先第一個想法是事不關己,不要惹禍上身。”


  “另外一方麵的考慮也在於,當時阮總你人不在公司,無從聯係,我更不清楚,你到底也蒙在鼓裏,還是默認此事,所以壓在心底沒說。但今天你主動找我,一番話下來,我的某些疑慮有所消除,也有了些判斷,最終下定決心。”


  “具體情況我不便轉述。你最好親自去一趟靖灃的工廠。以及,當時對方為了讓我相信,給我看過一張照片,我鎖在網絡雲盤裏了,這是賬號和密碼,阮總自己看一看,就明白我上述在說的到底是什麽。”


  確實,長長的好幾段話,講了很多,但又一直在繞圈子,不點破,阮舒邊看邊暈乎。然而暈乎的同時,她能夠感覺到李茂措辭間透露的慎重,心裏不由自主地隨之不安起來。


  靖灃工廠啊,不正是她此前始終莫名惴惴不安心緒不寧所記掛的事情麽?


  用李茂給的賬號和密碼順利登陸網絡雲盤。雲盤明顯是為此專門而新開的,裏麵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張JPG格式的圖片。


  阮舒觸屏點開的時候,手指不由自主地發抖。


  圖片彈開,展現在屏幕上。


  首先從角度,一看就是偷拍的。


  雖然光線並不是特別好,不過阮舒一眼認出這是在林氏靖灃的工廠裏,後方架子上的產品標識可印得清清楚楚。


  畫麵上是兩名穿著工人製服的人在往未封裝的產品盒子裏放東西。


  距離有點遠,看不分明。


  阮舒放大圖片。


  圖片的畫質卻是又變差了,然而已足夠她辨認出,工人手中撚著的,是很小的一包白色的麵粉似的東西。


  白色的麵粉……?

  阮舒蹙眉。


  林氏的各類保健品裏,有口服液,有瓶裝的膠囊藥丸,以及其他各式各樣的形態方式,卻目前好像並沒有哪一種產品是粉末狀的吧?


  阮舒狐疑地嚐試再放大圖片。


  畫質已經成渣了,瞧不出新東西。


  不過腦海裏串連起李茂措辭間顯露的那種有點緊張、有點害怕又十分謹慎的口吻,串聯起眼前的圖片,再串聯起三鑫集團和青幫背後所幹的勾當,她隱隱約約地浮現了某個可怕的猜想,渾身遽然如墮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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