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雖然被孫公公戳破了心思,也不覺得難堪,很自然的辯白道:“你不懂,我是在為小皇帝拉攏關係呢!知彼知己、百戰不殆!”
孫公公也不與他爭辯,娓娓道:“曾通雖中了狀元,也很有頭腦,沒有放任外省任職,而是在國子監做一名學士,僅是一個虛職,間或到文星書院講學!”
他說到這裏,詭異的一笑:“而白素偏偏就在文星書院做教習,你在這裏碰到她,多半又是白素假裝熱情,在幫助黃金虎的女兒學習詩詞歌賦呢!”
“正因為白素在文星書院教書,所以文星書院的書生們,倒是經常能看到兩人在一起……”
石越接口道:“看到倆人一起親熱?”
看著石越那緊張的模樣,孫公公促狹的笑道:“不,是看到倆人在一起吵架!”
原來如此!
石越此刻終於了解事情的原委,心中也有了分寸,一把將十八連弩奪回來,裝入袖子中,與孫公公探討了一會時局,才要告辭。
孫公公臨走之時,對石越笑道:“我以前跟你說你的事情,你還記得嗎?我最近身體越來越不好,功力萎靡,有頹廢之勢,你若是想要讓我殺誰,盡快與我說,不然,以後想殺也殺不成了。”
石越心中覺得有些蒼涼,隨口道:“那勞煩孫公公將曾通給殺了吧!”
“哈哈哈……”
孫公公放聲大笑:“我若是把曾通殺了,誰來與你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呢?”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叢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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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衛千戶們不管事情是怎麽解決的,隻要有了銀子,能撫平兄弟們的怨氣,那便對事情有個了解,也不會再為難黃金虎。
但是,朝廷中的大臣可不這麽想,他們覺得這小皇上做事情,太也荒謬、太沒原則。
黃金虎明明克扣餉銀,乃是犯了欺君、瀆職兩項大罪,都是該殺頭的罪名,可是皇上居然派一個老太監處理此事。
並且這個太監不僅沒有將黃金虎帶回來興師問罪,還用銀子與黃金虎做了交換,包庇了他的罪過,而黃金虎公然行賄,送了兩個小丫鬟,討老太監的歡心。
這都是什麽樣的昏君、什麽樣的太監,才能做出這等烏七八糟的醜事啊!
不乏正義感的大臣們、一個個氣結於胸,互相對視了幾眼,才鼓起勇氣向正在打瞌睡的小皇帝慷慨陳詞,要求嚴懲黃金虎。
麵對著海浪一般的批判之語,小皇帝啪的一啪椅子,打著哈欠道:“你們都在吵什麽?朕睡覺你們居然還要大聲吵鬧?不怕殺頭嗎?”
眾位大臣頓覺得一頭黑線,不知道要不要繼續陳詞!
白莫愁一頭花白的頭發,看起來十分矍鑠,別人可以縮回頭去,可是他身為左都禦史,有監守百官之責,怎麽能當縮頭烏龜?
雖然小皇帝喜怒無常,他仍然氣呼呼的頂撞:“皇上,臣以為黃金虎犯了其君大罪,絕不能視而不見,一定要將其抓進天牢,嚴加審問,他為什麽要扣押餉銀,有多少參與者,參與者怎麽量刑……”
白莫愁正在振振有詞的絮絮叨叨,卻聽到大殿之上響起了打呼嚕的聲音。
呼嚕聲三長一短,聽起來,打呼嚕之人、一定睡得十分香甜。
白莫愁勃然大怒,一雙虎目掃過群臣的麵頰:“誰?誰敢如此藐視公堂?老夫要狠狠的向皇上參他一本!”
可是他仔細的掃視了一圈,卻沒發現一人打呼嚕!
白莫愁心中好奇,卻見禮部尚書曾山伸手,隱秘的向大殿上一指,白莫愁順著手指望去,才發現小皇帝睡著了,他香噴噴的呼嚕之聲,正是出自於小皇帝之口!
昏君!昏君啊……
這一下,白莫愁更加氣憤不已,大聲斥道:“豎子不可教也!”遂拂袖而去。
小皇帝被白莫愁的衝天怒氣驚醒,拂了一下嘴角的哈喇子,才睡眼朦朧道:“白閣老呢?啊……這個白閣老剛才說得很好,朕都記住了,那個……那個有事啟奏,無事退朝!不……有事也不要啟奏,都去找護國公康大人吧!”
小皇帝又打了一下哈欠,軟綿綿道:“孫公公,朕讓你給我找的那隻蟋蟀,叫什麽威武將軍的,你有沒有找到?”
孫公公躬身道:“找到了!找到了……”
“你找到了怎麽不和朕說?”小皇帝一下子跳起來,精神抖擻,拉著孫公公道:“走咱們快去鬥蛐蛐去,上次與小海子鬥,輸得脫光了衣服,這次朕一定要贏回來,看看小海子被割了蛋後,下麵到底是什麽樣子滴……
群臣麵麵相覷,有的麵帶悲戚,有的幸災樂禍,都呆呆的立在原地,久久不動!
小皇帝拉著孫公公,下了高台,走了好遠,才回頭對群臣道:“都散了!都散了,有事找康大人,朕很忙……”
再然後,群眾隻能聽到小皇帝興奮地聲音在大殿裏回蕩,卻再也看不到小皇帝歡快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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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歡快的走出大殿,挽著胳膊直奔豹房!
所有小太監都知道,這裏是小皇帝玩樂打趣的地方,裏麵各種飛禽走獸,應有盡有,活脫脫一個動物園。
小皇帝急匆匆的跑進來,孫公公把門關上。
小皇帝見四周無人,才重重的歎了一氣,一腳重重的踢在了鳥籠子上,可把籠裏的一對金絲雀嚇得吱吱叫。
“哎!朕過的這種行屍走肉的日子,何時是個勁頭!”
孫公公深刻理解小皇帝燕荊的淒苦,安安靜靜的扶起鳥籠,安慰道:“皇上已經忍辱負重了這許多年,難道還忍受不了一年半載的時光嗎?”
“石越已經成功的打入了田焚的內部,成為他的一名心腹!而且田焚在石越的輔佐下,也已經逐漸嶄露頭角,有了與康善真一爭高下的心思。”
“等到黑衣衛四分五裂,咱們便有撥開雲霧見月明的那一天!”
燕荊聽到石越所做的一切,忽然又覺得有了新的希望,他悵然道:“幸虧有師傅幫我!不然,我燕荊何時才能見到晴天?”
頓了一下,又道:“孫公公,早朝之上,群臣的表現,你可都看在眼裏?誰麵色淒苦,誰恨鐵不成鋼?誰幸災樂禍,你都記下了嗎?”
孫公公點頭道:“我都記下了。”
“很好!”燕荊攥緊了拳頭道:“你馬上抄送一份,找機會給我師傅送去,讓他銘記在心,好有個決斷”
猶豫了一下,才幽幽道:“這個白莫愁倒是個有心人,隻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暗中投靠了康善真,卻又假裝義正言辭的試探我,哼……我倒要小心些。”
孫公公點點頭道:“此事不得不防,不過,皇上請放心,石越估計很快會與白莫愁有些關聯,以他的眼裏,應該能看清楚黑白曲直!”
“師傅怎麽會與白莫愁有關聯了?”燕荊蹙眉道。
孫公公猶豫了一下,紅著臉道:“以我觀察,石越似乎對白莫愁的野蠻女兒白素,有些動心!”遂把白素與石越之間的故事說了一遍。
小皇帝捂著嘴巴,哈哈大笑:“師傅真是個天生的情種!”
“白素那丫頭說一套,做一套,小時候她還裝大姐姐領著朕讀書呢,看起來很溫柔,很有耐心的教我三字經!私底下可沒少打我的屁股!哼……這回可有好戲看了,就看師傅的手段了!”
搖著扇子,又囑咐道:“孫公公,這事兒你要關注些,白莫愁有什麽風吹草動,可要通知我師傅!別讓師傅吃虧!”
“哦,對了,白素不是有個未婚夫叫曾通嗎?那個偽君子,陰險的很,該叫師傅多防著曾通才對!”
孫公公連忙點頭,卻見燕荊換上了一身太監服,又貼上了人皮麵具,孫公公茫然不解:“皇上要出宮遊玩?”
燕荊笑了笑:“出什麽宮啊,朕要去會會小毛子,與他切磋一下,看看到底是他厲害,還是朕厲害!”說著話,也不管孫公公如何驚詫,就學著太監的模樣,低頭哈腰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