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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我的,鶴兒

  良久良久。


  房間的血腥味越來越重,四麵牆壁開始染上鮮血,開始變得鮮紅起來。


  “一片,兩片,三片,哈哈哈。”屠夫大笑著。


  尖叫聲再次響起,越發聽不出來林鶴原本的聲音,意識開始模糊。


  “一片,兩片,三片,哈哈哈。”


  一模一樣的話,這次卻是出自這個孩子的嘴裏。


  他,開始瘋了。


  之前的他,滿是傷痕,現在的他,失去了傷痕。


  因為他失去了他的皮膚,在屠夫眼前的隻是一鮮血淋漓的血肉。


  “好美。”屠夫喃喃道。


  然後卸下了他的另一隻手臂。


  “洗手絹,洗手絹,手絹幹淨又好看。”


  一個大塊頭蹲在地上哼唱著,很是小心地搓著那塊血布,洗著那一塊又一塊的血布。


  在地上,遍地著血手絹。


  他不斷擦拭著他。


  “呐呐,我們接下去另一個遊戲吧!”


  林鶴的眼神好似失去著焦距,他失去了雙手,他失去了皮膚,也失去了靈魂,他在木椅上發抖著。


  “你好像很怕冷。”屠夫小心翼翼地說。


  “不怕,我幫你把衣服穿上。”


  他,拿出了細針,紅線,還有那一片有一片的血肉。


  “啊!!!啊啊啊!!!”


  鐵鏈晃動的聲音再次響起,隻是更加劇烈,一雙開始失去焦距的眼睛開始匯聚,劇烈的疼痛隨之而來。


  他拚命地掙紮,一雙鮮血淋漓的小腳不停地踩踏在地上,不斷地掙紮著,可他隻是一個孩子,一個永遠掙不開束縛的孩子。


  “啊~多麽美妙的聲音。”


  然後,他將沾染著血水的布又一次地蓋在了他的臉上,隻是這一次,他蓋上了一塊一塊又一塊。


  他,開始不能呼吸,窒息感的到來仿佛是被好幾隻手同時扼住了脖子。


  屠夫在他的身上穿針引線著,他把那一塊一塊的血肉皮膚很是小心地縫在他的身上,這是一門手藝活。


  隻是這一次,劇烈的疼痛後他開始麻木了,漸漸地,他想喊卻再也喊不出聲,他想掙紮卻無力開始掙紮。


  他絕望了。


  果然,他也騙了我嗎,我始終是被拋棄的。


  他睜著眼睛,他看到的隻是血染的世界,屠夫的興奮聲開始越來越小,自己的呼吸聲也越來越輕。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呢?

  我,還能活下去嗎?


  現在的我,是不是個怪物那樣很醜呢?

  好餓,好餓啊,好痛苦啊。


  怎麽辦?答應母親的事情我還沒完成呢。


  那些該死的,該千刀萬剮的我還沒送他們下去呢。


  那個男人,還好好地活著呢。


  我卻要死了嗎?


  眼前的世界開始昏暗,他困了,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劈啦,宛若鏡麵破碎的聲音,他的世界又黑了,聽不到,看不到,感覺不到,這裏什麽都沒有。


  恍惚間,黑暗的前方好像出現了一點光,有點刺眼,林鶴伸出他小小的手,想要去抓住些什麽。


  房間內,那盞蠟燭還在燃燒著,好像從未熄滅過,在蠟燭的旁邊有一本沾染的血跡的黑色書,燈光的照影下,它顯得那麽普通。


  房間的回聲還是不斷響起著,那是這個屠夫一次又一次的笑聲,他興奮地拆解著這件玩具,毀了他再修複他,再毀了他再修複他,樂此不疲。


  在他沒注意的地方,那本黑色的書開始了自己的翻頁。


  第一頁,血,第二頁,血,第三頁,還是血。


  一頁又一頁,它緩慢地翻動著。


  他的世界中,黑暗的世界中。


  “嗯哼?”


  黑暗中一聲輕輕的哼聲響起,很是慵懶,像一隻貓伸展時輕輕發出的叫聲。


  “晚上好,我的,鶴兒。”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那麽輕盈,那麽隨意。


  黑暗中,下雪了,是那一場原本停止了的雪,那一場紅色的雪。


  雪花飄落,妖異美麗。


  黑暗中的林鶴猛得一驚,那一點光突然消失,這裏又重歸了黑暗。


  “母,親。”他驚訝,他難以置信,他的臉上滿是疲倦的痛苦。


  在他的眼前,光芒消失的地方,站著一個女人,清雅高華,淡雅端莊,很是美麗。


  “嗯。”她輕輕地應答道。


  “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這裏?你是在等我嗎?”林鶴微垂著眼簾,低著頭,有些不敢與他對視。


  “不是。”她轉過頭去看了看遠處的黑暗,輕輕地搖了搖頭否定道。


  “我,很弱吧,明明在你麵前說了那般大話,現在卻是這副模樣。”林鶴自嘲著。


  “是的,你太弱了,不然現在你就應該開始你的複仇計劃。”女人淡淡說道。


  林鶴依舊低著頭,不說話。


  “呐,鶴兒,你說我以前在你眼中是什麽樣的呢?”她突然這麽說道。


  良久,黑暗的空間中找不到時間的存在,這裏是那麽安靜。


  “端莊,美麗,像一朵百合,你,曾是我的驕傲。”林鶴說得很輕很輕。


  “為什麽呢?”眼前的女人輕輕地抬起了手,輕輕地撫摸著林鶴稚嫩的臉。


  “不論被那個男人如何地踐踏,不論這個世界如何對你不公,你依舊堅強的活著。”


  “我覺得,那就是所謂的堅強,很可笑吧,母親,你是使我活下去的唯一,我一直都認為你是愛我的,我一直都這麽告訴這自己。”


  “直至。”


  林鶴並沒有再說下去。


  “直至?”女人歪著頭笑著問道。


  “那一天。”林鶴很是艱難,很是輕聲道。


  “是的,那一天,你應該知道了全部。”女人抬著頭不以為然地道。


  “我在莫先生的嘴裏知道了一切,他扯下了我自己蓋在身上的遮羞布,他戳破了我自己的謊言。”


  “你很相信他。”


  “是的,他是第一個,第一個對我說出需要我的人。”林鶴輕輕地笑著,笑得很開心。


  “鶴兒啊,活著其實是一件很難的事,很難很難,一不小心,你就會死去,不是生命中的死去,而是你會失去你自己。”


  “那,現在的我已經死了嗎?”林鶴抬起了頭,眼裏是疑惑還有空洞的無助。


  女人看著他,不語。


  隨之而來的是再一次的痛苦。


  小小的房間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鶴突然睜開了眼,然後撕心裂肺,聲嘶力竭,又是痛得讓人生不如死。


  小小的房間內,燈火昏暗,爬滿了各種各樣的毒蟲,蠍子,蜈蚣,毒蟻各式各樣。


  “怎麽樣!怎麽樣!!!我的新玩法!好玩嗎!好玩嗎!!!”


  屠夫在他的對麵歡悅地舉著雙手,興奮不已,在他的麵前,一具血肉模糊的身子,身子外到處是零散的皮肉。


  顯然,穿針引線遠遠不是這個粗獷的男人能做的。


  一個六七歲的孩子,他的身上到處都是毒蟲,啃噬著,蠕動著。


  在他的身體裏肆意爬動著。


  在屠夫的身後,那本黑色的書翻得越發快速。


  “顯而易見,不是嗎,現在的你,還活著。”聲音再一次慵懶地傳來。


  林鶴看到了她,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她就站在屠夫的背後,輕聲地對他說著。


  滿是毒蟲蟲蟻的地麵上站著一個異常美麗的女人。


  “鶴兒,你究竟是因為什麽而活著的呢?”女人歎著氣很是認真地問道。


  “活著,我還算活著嗎?我。”林鶴沙啞著聲音,很痛很痛。


  “我?你想說什麽?與其這般還不如死了?你是想這麽說嗎?”她接上了他的話。


  “我,好痛苦。”


  “你還痛著,我卻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女人麵無表情。


  “我,是失去了自己了嗎?”


  “你傻了嗎,真的是無聊呢。”女人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否定自己,臉上滿是失望。


  “嗯?”林鶴很累,真的很累,可他還是想抬起頭,想再好好看看她的臉。


  “你看到了什麽?”女人問道。


  “什麽?”林鶴有些疑惑。


  “那是一襲紅裝,不是嗎,我,美嗎?”女人轉過頭看向了不遠處。


  一切重歸黑暗,紅色的雪從未停過。


  林鶴轉頭看向母親看去的方向,在他的不遠處有著一幕畫麵。


  一頂紅色的大花轎,一聲聲爆竹,一群吹著嗩呐的陌生人,還有一間大宅。


  上麵,寫著幾個大字。


  林府。


  “那是我出嫁的那一天,也是我噩夢的開始。”


  “鶴兒,這是你所不知道的那一天,七年前的那一天,我開始死去的那一天。”


  “鶴兒,人呐,真的是很脆弱的,脆弱到你不知什麽時候就真正失去了自己。”


  黑暗中,這場紅色的雪下得好大好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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