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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舊照片」

  「赤紅之後,再無綏棱。」

  舊籍中是如此記載的。

  舊籍存在這個大陸上的時間太久了,沒有人知道它是什麼人寫的,如今的人只是感覺那裡記載的內容大多似乎與這個時代不同,卻也說不清到底記載著怎樣的一個時代。

  舊籍被挖掘出來的時候是殘缺的,只留下了兩三頁,上面的文字大多是歪歪扭扭的,也看不大看得懂寫的是什麼。

  在舊籍為數不多存在的幾頁之中,有一副畫,畫中央有三個人,一女兩男。

  那個女子是人身蛇尾,雙手合十低著頭,做著祈禱的姿勢,左側男子一身白衣,面無表情的盯著前方,右側男子一身黑衣,背後有一雙巨大的黑色翅膀,眼裡滿是殺戮。

  他們三人之下有好多同臣子一般的人跪在地上,兩隻手努力地向上伸,似乎是想要接住什麼東西一樣,這個場面就像是在舉行一場盛大的祭祀。

  那些跪拜的臣子中一些人的手腕紅色上系著一樣的大紅繩子。

  大紅繩子,稱為「綏棱」。

  不過系這些綏棱的都是小孩子,就這幅畫上的,沒有一個大紅繩子的結有超過十個。

  舊籍中有這麼一句話,「綏棱者,系歲也。」

  於是最早的洛人自是將這個大紅繩子認為是一種名叫綏棱用來記歲的物品,將十作為一道分界線,十歲后孩子便可卸下綏棱。

  最開始的一批洛人以為這是一種保佑祈福的好法子,便也學著畫中的人一樣,用一種名為赤紅的花的花汁給布料染色,為自家小孩做大紅繩子,繫於手腕上。

  但是綏棱的編髮極其複雜,單單靠一幅畫根本無法還原,所以系了「綏棱」的孩子沒有活過十歲的,漸漸地,這種繩子便被視為邪物,再無人會戴。

  赤紅也被一把火燒盡了,而綏棱在這個大陸也從那個時候消失了。

  「赤紅之後,再無綏棱。」

  那.……如果是畫中真正的綏棱呢?

  庭許的脖子上便帶著這樣一個大紅繩子,無人知曉他的來歷。

  庭許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是庭尋之當年外出砍柴發現這孩子,生了憐憫之心帶回去的,當時他的身上只有手腕上的紅繩和口袋裡的一個貝殼。

  庭尋之起初沒有在意庭許手上的大紅繩子,以為只是民間用來祈福保佑的普通紅繩,就從來沒有理會過。

  不過在庭許十歲的時候,他把手上的紅繩取下來綁在脖子上,他才發覺這個不是普通的紅繩,而是邪物「綏棱」。

  庭尋之小的時候在祖爺爺那裡看到過畫著綏棱的圖,那時候調皮,路邊隨便揪些草就學著編。

  被父親發現后,狠狠的打了好幾天,接著就是幾十年的祈福,喝各種奇奇怪怪的符咒。

  待父親確定他沒事的時候,才將那個傳說將給了他聽,所以綏棱的樣子他這輩子都沒辦法忘記。

  不僅這樣,他還發現,綏棱打的是死結,無法解開,他曾試圖剪斷,結果剪刀直接被震碎了。

  他問庭許為什麼要把紅繩卸下來系在脖子上,庭許卻似乎完全不知道,他說:「一覺醒來紅繩就被綁在脖子上了,以為是爹綁的,就沒有管了。」

  庭尋之自是十分吃驚,綏棱上那時已經是十個結了,他問庭許:「這個紅繩原先有幾個結?」

  「原本有八個。爹,不是你給我又系了兩個嗎?」

  庭尋之沒敢告訴庭許這個可怕的傳說,千年前孩童的殘骸在海邊堆積,鮮血染紅了大海,久久不能散去,即使未曾親眼所見,單單聽到就已令人心生害怕。

  那是庭許出現第二年那個冬天發生的事情了,庭許長得顯小,庭尋之這才知道庭許被他撿到時有八歲歲,他原先以為只有七歲。

  他不知道庭許準確的生辰到底是什麼,不過所幸整個十歲那一年都平安度過了。

  庭尋之也猜不到綏棱到底是什麼,卸不掉,也不敢卸,生怕千年前的事情真的被他親眼看見一次,至此,就讓庭許一直戴到了如今。

  庭許和同村的孩子一起玩時,他的綏棱一直是所有人的焦點,庭尋之害怕有人照著這個樣子也編紅繩戴,本想將庭許的綏棱遮住,但後來發現綏棱的編法極其複雜,幾乎無法復原。

  而且同綏棱一樣由赤紅染成的布料和赤紅早在千年前由紅繩引發的血案只后全部燒光了,庭尋之便也沒有多管了。

  天剛蒙蒙亮,太陽光穿過雲層,落在茅草屋下每一個環形的小野花上,露珠順著花瓣滑下,滴在蜷縮於花下熟睡的南圖頭上,驚醒了南圖。

  南圖眨巴眨巴眼睛,起身輕吠了幾聲,無人回應,應是主人還未起床,便又同方才的姿勢一般縮了回去,百無聊賴的用爪子撥弄著眼前的幾株野花。露珠又順勢滾到南圖爪子上,弄得它痒痒的。

  庭許緩緩推開門,伸了個懶腰,嘴巴張得大大的,他望了望遠處的天空,閉上眼睛愜意的笑了。

  「今天天氣真好。」庭許心想。

  蹲在一旁的南圖見主人出來了,不再撥弄露珠,連忙撲了過去,給了庭許一個大大的擁抱。

  庭淑離出來時,庭許還在逗南圖玩,低頭淺淺一笑,一如既往繞過他倆向院子里走去。庭許起身輕輕踢了踢腳邊的南圖,跑下台階,跟了過去。

  「淑離小妹妹,你怎麼又開始了啊。」庭許說的「開始」,是指庭淑離又要開始操弄那些針線活了,他也不知何故,這些天庭淑離總在忙著這些針線活。

  庭許隨手翻了翻圓桌上籃子中的碎布,看向庭淑離,道:「手都磨出泡了,進屋看看書不好嘛。」庭淑離沒有回話,依舊低著頭做著手裡的活兒。

  見庭淑離不理會自己,庭許就用手托著腮。那是他一貫的樣子。

  「喏,好啦。」庭淑離停下手中的活,但視線還是停留在手中的衣物上。

  「什麼啊。」庭許把手放下來,看了一眼庭淑離,又瞧了瞧她手裡的衣服。

  庭淑離把手中的衣服塞給庭許,輕聲道:「快去試試吧。」

  庭許拿在手裡顯得有點不知所措,一頭霧水的說道:「啊?給我的?」

  「是啊。」庭淑離點了點頭,又害怕庭許不收,就向他懷裡推了推。

  「你來這麼久了,一直穿的都是爹爹的舊衣服,家裡不富裕一直也沒有什麼像樣的衣服給你。就連你的成人禮上,我和爹爹都拿不出什麼好的禮物。這不,這個月爹爹賣了頭牛,賺了些許錢,碰巧前幾天有商人買賣布匹,我拿錢和我的一些舊衣服,首飾換了些,給你做了身衣裳。」

  庭許斜眼看了一眼庭淑離,試探道:「淑離小妹妹,無功不受祿。該不會有詐吧?」

  庭淑離:「.……」

  庭淑離心想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那身衣服的確穿了很久了,爹爹穿完就給了庭許,庭許剛剛穿上時還有些大,現如今,已經很小了。從頭到腳,能補的地方庭淑離都幫他補了,但仍舊很破,天氣一冷,風都可以從袖子鑽進去。

  她伸手拽了拽了庭許破破爛爛的衣服,庭許見庭淑離扯自己衣服,連忙往後縮:「幹嘛!」

  「看看,都破成什麼樣子了,若還不換一身,丟人。」

  「誒你這死丫頭,要注意注意儀錶啊,女孩子家家哪有你這樣的。」

  庭淑離立刻乖乖收回手,學著庭許的樣子托著腮,一雙深藍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庭許,道:「那哥哥,快去試試啊。」

  庭許渾身一哆嗦,方才亂七八糟的思緒一瞬間被打飛到九霄雲外去了,拿起衣服就趕緊跑進屋裡去了。

  「哥哥,還有鞋。」庭許突然跑開,庭淑離也沒來得及反應,一轉眼,庭許都進屋了。

  庭淑離:「.……」

  那身衣服是淡灰色的,腰帶、領口和袖邊庭淑離都用黑色布料修飾了一番,衣服的長短剛好到腳踝,那雙黑色的靴子也是重新做的。

  「果然,我哥哥就是好看,打扮一番更好看了。」庭許突然被這麼一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庭淑離讓庭許坐回在凳子上,又準備給他梳頭。

  「你?咱別胡鬧了好不好。你不把我頭髮給拔光了都是你善良了。要是真被你拔光了,我的一世英名可就毀於一旦了。」

  「不會不會,哎呀哥你就相信我好了。」

  庭許:「.……」

  庭許拗不過她,只好同意了。庭淑離今天的確挺乖,沒有像往常一樣故意揪他的頭髮,把原本那個已經用舊了的發繩換成了自己新做的淺灰色的發繩,重新幫他梳好了頭髮。

  「淑離,阿許。」庭尋之推開門道,「我回來了。」

  庭淑離:「爹爹。」

  庭許:「爹。」

  庭許頭髮已經梳好,走上前去接過庭尋之手裡的東西。庭淑離將手裡的東西放下,道:「爹爹先歇下,我去燒飯。」

  庭尋之示意的點了點頭,庭淑離便將圓桌上的東西收拾好向屋裡走去。庭尋之雖知道女兒要給庭許做件新衣裳,但在轉頭看到庭許時也是嚇了一跳,「你這混小子,穿上也還真像那麼回事啊。」說完拍了拍庭許的肩膀,「還是我女兒手藝好。哈哈哈。」

  「爹,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淑離手藝是好,但主要還是我長得好看,所以穿什麼都好看。」

  「你害不害臊啊?還要臉不要了?要是不喜歡就脫下來給我,拿去賣了,說不定換了錢還能吃一頓肉呢?」

  「爹,我去給你倒茶了嘞。」庭許連忙扯開話題。

  下午,吃過飯後。庭許又在村口找到了睡著的庭淑離。庭許過去坐在旁邊,用胳膊戳了戳庭淑離。

  「誒誒誒,醒醒了。」

  庭淑離揉了揉眼睛道:「哥哥,你這麼來了。」

  「我不來誰來,你一天天就在這睡,要是哪天被人拐走了怎麼辦!」

  庭淑離感覺哥哥有些生氣,沒有頂嘴,弱弱的說了句「是個意外,之後不會睡著了。」

  庭許:「.……」庭許的確有些生氣了,「你意思你還要來?」

  「顧哥哥還沒回來。」庭淑離沒有回答庭許的問題,抱著腿坐在地上,埋著頭,因為忍著不想讓眼淚流出來,她的聲音都有些顫,「他答應過我,要娶我的。」

  庭許聽完霎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一向不會安慰人,嘴巴笨的很。每次庭淑離哭的時候,他就坐在旁邊,輕輕拍拍妹妹的背,直到妹妹不哭了。

  這次啊,庭許也是輕輕地拍拍她的背。庭淑離哭了一會兒就睡著了,庭許說來也奇怪,那天沒有像以往一樣,直接背她回家,自己也生了困意,和妹妹相互靠著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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