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嗬嗬，”葉飛魚聽到他肯定的回答，忽然笑了一下，聲音在這寂靜的午後顯得蒼涼而憂傷。
“小魚……”
“所以，梁遇，你解釋了一大堆，其實又有多少區別呢，廖家輝他就算不是主犯，可是他在知道真相的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為媽媽討回公道而是為了自己的私生女掩蓋事實真相，為她隱瞞脫罪。”葉飛魚說著，聲音冷情卻字字清晰，讓人心驚。
梁遇不說話，這其中細微的差別其實聊勝於無。胸前漸漸的有濕意傳來，梁遇換了一下姿勢，離得開了點，伸手去摸她的臉，卻果然摸到了一篇濕濕的眼淚。
“連你都會報警，可是他卻想要包庇她。那是我的媽媽，是他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妻子，即使後來沒有愛情了，可是如他所說他們早已是親人，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對待自己視為親人的妻子？”她的聲音已近哽咽，好像之前的冷靜已經難以維持，情緒再次接近崩潰：“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我竟從未看出他們之間的感情出了問題，還一味的覺得自己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接受著外界諸多的豔羨，現在想起來真的是好可笑好諷刺。梁遇，你說這世上還有什麽是值得信任的呢？”
她持續說著話，梁遇覺得自己認識葉飛魚以來，也就是今天她的話最多了。在她以為她可能什麽都不想說的時候，她竟然會對自己說了這麽多話。或許是真的到了極限，需要情緒紓解了，他心疼她，也願意做那個傾聽者。
可是葉飛魚不知道的是他報警其實純粹是情勢所逼，若不是柳眉以為自己得了葉氏總裁的位置，會向他們出手而急於想帶柳如雪逃離這裏，他恐怕也不會那麽快就報警，讓警察出麵截住她們。可是這件事情又要怎麽說呢，畢竟是他在葉飛魚不知情的情況下做的。可是有了前麵的教訓，他更加知道隱瞞的後果。
“小魚。”他想到這裏，側著身子，於她麵對麵，他看著她的眼睛，曾亮若星辰的眼睛，此刻卻仿佛懵了塵一點神采都沒有了。
“嗯？”葉飛魚被他的凝重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且心裏也有不好的預感，仿佛還有其他嚴重的事情在等著她。
“今天公司裏發生了一些事情，我覺得非常有必要讓你知道。”梁遇看著她說。
“你說。”葉飛魚此刻已經停止了悲傷，她一次又一次被自己的父親傷得體無完膚，早已不是先前脆弱敏感的她了，詫異失望然後接受，其實也不是那麽難的事情，剛剛在梁遇麵前不管不顧說了一通，現在已經好很多了。梁遇的語氣和目光讓她有了危險的感覺，她覺得自己需要打起精神來迎接又一波的打擊。
“今天公司的股東大會上，你爸爸他主動辭去了葉氏總裁的位置。”梁遇垂眸對她說。
“現在葉氏的總裁是你？”葉飛魚問道，臉色和聲音一樣平靜。
原來她也並不呆，即使自己從未跟她說起過自己在葉氏這一年多得情形，她依然做出了這種判斷，他不知這算不算是眼前的女人對自己能力的肯定。
梁遇想到這裏忽然有些吃驚，從前她總覺得葉飛魚無所事事一事無成，他是不太看得起這樣的千金小姐的，可是如今，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是渴望得到她的認可的。
“這並不難猜。”葉飛魚嘴角揚起一抹輕笑。
梁遇卻第一次覺得自己看不懂她，不知道她為何微笑，也擔心她笑容裏的他所看不透的深意。
事情就是這樣，當你不在乎的時候，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會很容易看到事情的全貌，可是當你入局了，一切便開始不受控製，你甚至連曾經那麽不屑一顧，覺得能一眼望到底的人都看不透想不通了。
他不再說話，隻是大手一撈，將她攬進自己懷裏。
關於他如何得到這個位置的細節，他一字未提，雖然他無法知道葉飛魚此刻在想什麽，可是他覺得葉飛魚對此是不在意不關係的。他所糾結的，所猶豫的，所認為對卻又擔心無法說服她的事情，此刻竟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
好像一場已知必然發生的戰爭，他準備良久，糧草齊全兵強馬壯，以為知己知彼，必能一戰告捷，結果兵臨城下之時，發現對方已經棄城而逃，沒有呐喊沒有硝煙沒有交鋒，雖是勝利，可是仍未能讓他感覺到絲毫的興奮和快感。
若是從前，他可能會將懷裏的女人揪起來問個清楚，可是如今，梁遇隻覺得懷裏的女孩子如紙片一般脆弱，他半點都不敢強硬起來，隻怕自己不夠溫柔。
葉飛魚在家裏休息了幾天，沒去上通告，MV也暫停，也沒有出門，一個人窩在家裏，睡覺看碟聽歌。
梁遇本來想陪著她的，卻被她無情地趕了出去上班了，給出的理由竟是，他才剛上任，事情需要交接，而且也不能這時候就懈怠下來，給下麵的人不好的印象。梁遇磨蹭和很久，各種理由不想去公司。他曾期待大展拳腳，他曾期待建立不一樣的帝國，可是現在他覺得自己一刻也不能離開葉飛魚的身邊，他太不喜歡那種心神不寧的感覺了。
“梁遇，我想靜一靜。”最後，葉飛魚皺著眉給出了這樣的理由，聲音冷靜中帶著少見的堅決。
那一刻，他是真的在她的眼裏看到了不耐煩，這是第一次，這個女人對他有了這樣的情緒，即使在曾經那樣的傷害之下，她對自己仍是順從的服帖的依賴的，而現在她對自己有了脾氣。
忽然地，梁遇感覺到有些事情正在脫離自己的掌控。他無法麵對這樣的局麵，或者說他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所以，他毫無準備，也不知要如何扭轉。
葉飛魚在樓上的房間裏睡懶覺，其實不過是不想睜眼不想動。他默默地替她做好了早餐，又花了點時間親手包了餃子用保鮮盒抱起來放在冰箱裏，然後再冰箱外麵貼了便簽紙提醒她。
葉飛魚直到中午才起床，早餐自然已經不能吃了，倒是注意到梁遇貼在冰箱門上麵的小紙條，於是簡單地煮了餃子來吃。
吃完了，碗也不洗，直接全都扔到水槽裏去。
回到臥室裏又是睡覺，這幾天她分外喜歡睡覺，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床上，她的大腦仿佛已經停止了運轉，什麽也不想思考，而四肢竟就這樣屈服於愚蠢的腦子了。
手機被調了靜音，再次醒來已經下午三點多了，這一天跟前麵幾天沒什麽不同，隻是手機裏多了 幾條未接來電和短信。來電和短信都來自梁遇和古安妮。
梁遇說：“寶貝，別睡太久，會頭疼，冰箱裏有包好的餃子記得自己煮了吃。”
古安妮說：“妞，有什麽大不了的，那個人你早該死心了。”
古安妮說：“葉小魚，為什麽不接電話？”
古安妮說：“葉小魚，你在家嗎？”
……
最後一條，古安妮說：“你再不接電話或者下來給我開門，我就去找梁遇了。”
時間是40多分鍾以前，她愣了一下，趕緊從床上爬起來，隨便套了件家居服，抓了兩下自己的頭發就往外跑，等到下了樓，卻一下子愣在那裏。
梁遇和古安妮正一前一後地進了屋，此時也正盯著她看。
率先反應過來的是梁遇，隻見他轉身便對古安妮講：“都跟你說了她在睡覺的。”
語氣竟不是很高興，古安妮愣了一下，梁遇卻在她出聲前轉過了身子，幾步走到葉飛魚麵前，身後替她整了整一邊因為太過慌亂而沒有扯出來的衣領，隨後說：“你們慢聊，我回去公司了。”
直到梁遇再次轉身出了門，古安妮才回過神，對著他的背影做出咬牙切齒拳打腳踢的表情和動作。
靠，剛才是誰一聽說葉小魚沒什麽反應，跑得比自己還快的。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
葉飛魚朝古安妮走了過來，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未果，隨後引了古安妮坐到沙發上。
“你先坐會兒，我去給你倒杯水。”葉飛魚說道，轉身就離開客廳。
古安妮留心瞧著她的表情動作以及所說的話，出了沒有笑容，其他的並沒有什麽異樣。她不知道這算好還是不好。
過了一會兒，葉飛魚到了兩杯水過來，放在沙發前麵的茶幾上，兩人一起盤腿麵對麵坐在沙發上。
“姐，好像我每次一有點風吹草動你都會知道呢。”葉飛魚率先開了口，臉上微呻。古安妮不管是作為姐姐還是作為朋友閨蜜一直以來都是再稱職不過了。倒是自己，總是麻煩一大堆。可是眼前的人卻從未生出不耐和厭煩之心。這讓她覺得安心依賴卻又內疚不已。
古安妮心虛了一下，但是很快掩飾過去，看著她說：“還不是你這孩子太不讓人省心了。”
“姐，以後不會了。”半響，葉飛魚偏頭靠在沙發上，語氣和神色皆淡淡地，眼睛盯著自己麵前的古安妮說道，可是這話卻不知是說給誰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