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從窗戶吹進來,梁遇打了個冷戰,他想自己是太疏忽了,竟然忘了關窗,葉飛魚穿這麽少該冷了吧。
“我先去關窗戶。”他說。
“先回答我的問題。”葉飛魚拽著他的手臂不讓他下床。
“我先關好窗戶,我們再慢慢說,乖。”他伸出右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像是安撫炸毛的寵物狗一樣。
“我不要,梁遇。”她不依不饒,一反常態的執拗起來。
梁遇歎氣,坐回床上。
“小魚,我隻是不想上次的事件再發生而已。”梁遇解釋道。意外流產讓她身體受到的摧殘,她身體虛弱,整天精神鬱鬱,整個人迅速地消瘦下來,這是他這輩子再也不想看到的事情。
葉飛魚看著他,神情悲戚:“你是不想我懷孕對嗎?”
“是的。”他承認,然後解釋:“你的身體才剛恢複一點,我們不著急,你還小,等你真的恢複健康,我們再要也不遲。”
“你確定你是因為我的身體原因,而不是根本就不想我懷上你的孩子?”葉飛魚繼續追問。那些被她掩藏在心底,試圖忘記不想再提的事情,此刻爭先恐後的跑到自己的腦子裏來放映。她根本無法阻止,隻能任其任意地嘲笑自己的蠢笨,嘲笑自己的自不量力。以為付出就會有回報嗎,以為男人都喜歡權利和地位?以為用愛就可以綁架別人的情感嗎?
“葉飛魚,你說什麽呢?”梁遇皺眉,這個女人這是怎麽了?他見過善變的女人,可是像葉飛魚這樣先是成功打消自己的興趣,然後又成功勾起自己的怒火的女人還是第一次遇到。
寶貝。小魚。葉飛魚。這個男人是真忍不住了吧,對著一個不喜歡的女人裝深情寵愛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吧。
葉飛魚閉上眼睛,一手扶額,片刻之後開口:“梁遇,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抱歉,梁太太這是高估我了,我哪裏能知道您心裏在想什麽,又是在表達什麽。”梁遇看著自己眼前的女人,滿臉的嘲諷。
葉飛魚淒然一笑:“先是許若琳,然後是羿歡,我不知道你有多少女人,也不知道你想要誰給你生個孩子,可是,我請求你,給我一個孩子。”
“嗬嗬,給你一個孩子,還請求。”他捏住她的下巴,重複她說的話。她還真敢說出口,他覺得自己這些日子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一個笑話。
對於放任自己的理智,行為完全走心這件事情,梁遇還糾結了許久。他既想維持簡單無束縛的婚姻,又不願看見葉飛魚悲傷脆弱的樣子,糾糾結結,最後還是忍不住對她好。那麽小心翼翼,可是對方卻視而不見。
在感情中一直處於被動接受一方的梁遇從未如此的覺得被侮辱受挫敗。
“梁遇,你捏疼我了。”葉飛魚嘶嘶地吸氣。
梁遇放開她,攏了攏自己身上的袍子,係好帶子,然後下床。
葉飛魚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
梁遇走到窗邊,關好了窗戶,這才返回床邊來看她。她的皮膚還真是敏感,下巴被捏過的位置還紅紅的。他忍著去碰她的衝動,抱胸站在一邊。
“梁遇,你還記得你許我三件事情的嗎?葉飛魚抬頭,看著梁遇說道:“第一件你答應幫我調查我媽媽的車禍。第二件事情我現在有了主意了,我想要一個孩子,屬於我們兩個的。這一次我會好好保護她的,你答應我好不好?”
到底是不擅長冷硬的風格,那種氣勢維持了不到十分鍾就坍塌了。
“第三件,葉飛魚,你的第二件事早就沒有了,你不知道嗎?”梁遇笑道。
葉飛魚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確定自己除了最初胡謅的那個理由,並沒有再提其他要求。於是她不解地看著他,請他給自己個答案。
“所以,你現在隻能向我提最後一個要求,我勸你還是慎重點好。”梁遇提醒她。
“不對,我隻向你提了一件事,所以應該還有兩件才對。”見對方並未詳細解釋,葉飛魚連忙反駁。
她根本想不起來她某天晚上睡前迷迷糊糊說出來的一句話會被梁遇認真對待,並因此損失了一個許願的機會。而驕傲如梁遇,根本不會主動說出這件事情來。
那晚他們進行到最後,葉飛魚哭著對他說:“梁遇,你能不能隻對我一個人這樣。”
他震驚的同時,也深深地記住了這句話。不管他跟許若琳還有羿歡後來有怎麽樣的交集,他始終記住她說的話,從未跟其他女人有太過的親密。
這種事情,他才不會向她解釋。
“你想不起來是你的事情,我答應你的事情做到了便是做到了。現在請你給我答案,如果你堅持再要一個孩子,那麽我們繼續。”
梁遇說完,走到葉飛魚的床頭,將櫃子裏的東西全都掏出來扔到地上。
之前每次去超市他們都會買一些,可是帶那玩意總是會影響歡愛的質量的,所以有時候他根本不會顧及到去用這個。那時候,他其實也並不排斥和她生一個孩子,畢竟他從未想過和她分開另覓他人。有一個孩子,或許他們會更像夫妻。
可是,那個孩子來得太過突然,離開得也太過突然,並且以那樣的姿態。
“這些想來是沒什麽用了。”梁遇嘲諷一笑。
“梁遇,我真的想不起來。”葉飛魚歪著頭問他:“不用那個條件,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孩子?”
她希冀地看著他,這些日子他對自己的好,葉飛魚全看在眼裏,那麽在這件事情上,梁遇也應該會答應自己才對,畢竟於他並不是什麽為難的事情。至於自己的那些混賬話不過是一時氣話罷了。
葉飛魚隨意開出的條件隻是想讓梁遇安心,並非真的想讓他為自己做什麽,可是現在梁遇跟她說這是最後一件事的時候,她卻有些不舍得。
然而葉飛魚軟下語氣並未讓梁遇開心,他也不打算再順著她。
“當、然、不、能。”梁遇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本以為葉飛魚已經走出傷痛,可以開始正常生活了,可是並不,她積極配合修養調理身體,其實是一直在謀劃著再要一個孩子。而他也並非不想要,隻是現在時機不對。
葉飛魚咬著下唇,巴巴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原來他對她的好並不足以接受一個孩子的到來,她想起那時在醫院他的眼淚,真實到想起便會灼傷自己的皮膚。她曾覺得他是喜歡孩子的,所以被拒絕的第一時間,她否定了自己 。他不是不愛小孩兒,隻是不愛自己。
“可是,這是你欠我的。”她盯著他的眼睛,她其實不想這麽說的,他知道梁遇已經很內疚了,她也已經不怪他了,這件事情說起來最大的責任是她自己。可是梁遇不懂她心裏的內疚和傷痛,她沒辦法,隻能狠下心來逼一逼他。
“而我們都欠它的。”
梁遇保持著抱胸的姿勢看著她,她說的都對,可是她現在做的事情不過是在自欺欺人,不管他們以後會不會有孩子,那孩子永遠都不會是之前的那一個。他也內疚,他也痛苦,可是他不願意她自欺欺人,一味地麻痹自己。
“你說得沒錯,是我害你失去了它,可是葉飛魚,你太天真了,無論你再生多少個孩子,也永遠不會是原來的那一個,也永遠抹不去你曾經失去一個孩子的事實。”梁遇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他想要她麵對現實。
“可是……”葉飛魚還想辯駁什麽,卻也說不出合理的能反駁的話來。失去的永不再來,而到來的永不會是原來的那一個,這個道理她知道,可是她就是想要有一個孩子,無比的想。
“所以,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梁遇見她不動了,以為是放棄了。
葉飛魚搖了搖頭,看著梁遇,認真說道:“梁遇,我同意。這是我對你的最後一個請求,以後我們就互不相欠。”
梁遇的眼神再次變冷,這個女人還真是執拗得緊。可是,他是那麽無力,他知道自己在這個問題上根本說服不了她。
可是,“互不相欠”這個詞是多麽的傷人,好像他們之間再無瓜葛,隻剩做和孩子,而他也不過是提供一顆精子而已。那麽他們之間還剩什麽,藏在證件後麵空虛枯槁的婚姻?
“等一下,”梁遇開口,“如果你沒有懷上,那麽就不算數好嗎?”
他潛意識裏並不希望他們真的走到這一步,如果她真覺得這樣帶著目的的愛才用意義才開心,那麽他願意配合她,隻希望她能真的開心,而不是陷入另一種魔怔,至於結果,他就不能保證了。
“我們一定會再有的。”葉飛魚肯定地對他說,“在醫院的時候你就是這麽告訴我的,我相信你。”
梁遇躺回床上,卻已經沒有再繼續的欲望了,葉飛魚也不勉強。今晚鬧得不太愉快,她也覺得累了,不過能夠得到他的承諾,她覺得還算是有收獲的,靠在他懷裏不一會兒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