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陌上桑(2)
雨過天晴之後,是一幕幕明朗天色下的溫暖景致。冬日裏,梅花綻枝頭,獨領風騷。好幾日堆積起來的皚皚白雪在金燦燦的日光下,開始一點一點消融。
房簷下的冰棱也開始慢慢融化成水滴,滴落在幹燥的地上。風聲依舊裹緊,呼嘯著穿堂而過。
手中緊捏著的玉佩突然間掉落,從台階上滾下去。他走下去看時,已經是摔成了兩半,安靜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看著這塊翡翠玲瓏的玉佩,他頗有感慨。這原本是當年與輕楚初見時的見證物,當年隻不過是想要用這塊玉佩戲耍她一番。
卻不想,戲耍沒有成功,她也沒有收下這塊玉佩。
老天爺似乎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他讓輕楚最初拒接了自己的好意,卻又讓她頂替她人進了皇宮。
以至於這麽多年,她都一心一意地陪伴在自己左右。
說不感動是假的,當初隻是短暫的遇見便一發不可收拾。誰會想到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愛上了一座府裏的小丫頭。
甚至為了這個小丫頭而費勁了心思。
名琛之所以感動,是在於他的阿楚從進宮來到他身邊起,就從來沒有抱怨過。也沒有在他的麵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情願和害怕。
她就像是一張潔白的紙,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懂。永遠天真無邪,事事以他的決定為尊,對他沒有半分懷疑。
後來,也是因為他。這張白紙上多了一些汙點,大大小小,亂七八糟。名琛他自己也知道,這麽多的汙點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是他仗著她的愛,不停地消耗著她對他的愛,也不止一次地利用她的愛傷害她。
輕楚在某個時間段是真的很愛名琛的。她本是個小丫頭,做著最不起眼的事情。後來有幸能得到陛下的青睞,這才提高了身價,過上了富裕的生活。
一朝入皇宮,終身富貴命。
隻是後來,發生了很多的事情,也出現了許多的人。輕楚這才發現,這皇宮裏有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女人還不夠。
還需要一兩個能讓名琛上心,寵愛的女人。他寵愛的女人也不能隻有自己一人。
所以楚卿出現了,顧蒔出現了。
也就是從這時候起,輕楚的心開始隱隱發生了變化。不再是對名琛絕對的信任了,心情也不再是一如既往的明朗了。
她學會了沉默,學會了傷春悲秋,學會了多愁善感。更學會了偽裝和說謊。
不高興也要裝著高興,不喜歡也要裝著喜歡。不願意也要強製自己說願意。
這些時候,她才感覺到了真正的身不由己,沒了自由。
“唉……”許是想事情想得太過入神了,竟到了一些傷懷處不自覺發出一聲感歎來。
名琛也知道這些年來,自己把輕楚逼得太緊了些。
他在院落裏站了許久,看著那一枝傲挺的梅花出了神。想到了從前鳶兒是獨愛蘭花的,時常畫蘭,詠蘭。也是因為如此,自己重新為她的宮殿更名,是為蘭殿。
可是那又如何呢?他的鳶兒終究離他而去了。現如今,住進蘭殿的輕楚也離棄了他,甘願用新的容貌新的身份生活在沒有他的這片土地上。
就在名琛陷入悲傷的沉思之際時,幾名身著黑色服飾的男子突然跳上的房梁,手中還持著閃著銀光的長劍。
他們蹲在房梁上仔細觀察著下麵的動向。將名琛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得不差分毫。為首的那名男子咪了咪眼睛,朝著身邊的幾人比了個手勢。
刹那間,一眾人等持劍縱身躍下,朝著名琛襲去。
“嘶——”電光火石間,名琛的左手臂已被狠狠刺傷了一劍。他吃痛地用另一隻手捂住受傷的手臂,向右側躲去。
此時,銀色的長劍擦著他的頸部向前襲去。名琛嚇得心提到了嗓子眼。還來不及喘息,又有幾名黑衣男子突然持劍躥過來。
柄柄尖銳的劍端無情而又冷酷地指向名琛。
“你們是何人!”名琛快速地躲閃起來,卻是手忙腳亂。他快速調轉方向往寢殿跑去。
卻不料……
為首的黑衣男子正好截住了他的去處。精準地將長劍刺進了名琛的右肩上。
“啊!”右肩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感,名琛有些撐不住而單膝跪地。
說時遲那時快黑衣人將他團團圍住,手起刀落地將長劍紛紛架在他的肩上,抵在他的喉間。
名琛睜大瞳孔,頭皮有些發麻。恐懼從毛發間快速襲來,猶如閃電般迅速傳遍至全身上下。
“你們……你們要做什麽!”他努力迫使自己保持鎮定,拿眼瞪著那為首的黑衣人。
“哈哈哈……”為首的黑衣人大笑起來。戲謔地用長劍挑弄著名琛被汗水浸濕的長發,諷刺道:“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會有今日如此驚恐的時候啊。真是大快我心!”
“哈哈哈哈……”聽到這些的話語,其他人也附和著大笑起來。如此羞辱,名琛被氣得臉色發青。
那黑衣男子瞧了名琛一眼,佯裝無辜地開口:“對不起了,陛下。我們這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呀。您可不能怨我們,要怪就怪您自個兒命不好。”
說話間,已是舉起了長劍,鼓足了一口氣就要往名琛的頭上劈去。名琛看到那冒著銀光的長劍猛然落下,本能地閉上了雙眼。
“哐當!”
“啊!”
隻聽得劍從手中脫落,摔在地上的聲響,以及一聲慘叫。名琛遲疑地睜開眼,大吃一驚。
隻見為首的那男子已經倒在地上,命喪了黃泉。一雙眼睜得陡大,還保持著被殺時的震驚和不甘心。
他的胸口處已是血跡淋淋,殷紅一片。這是被一劍刺穿心髒後留下的傷口。
除了名琛為此驚訝不已之外,剩下的那幾名黑衣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陛下,您沒事吧。”予卿緩緩走到這群人麵前,手中提著的長劍還在一點一點地冒著血跡。
不等名琛有所反應,那些人就已經驚醒了過來。嚇得將劍橫在胸前,一臉恐懼地看著予卿,腳步不由自主地後退。
予卿看著他們,輕輕一笑,道:“今日,你們傷了我主。我斷不能饒了你們。”
話音剛落,就舉著劍衝了上去。一時間,響起了兵刃相接的乒乓聲和一些人的慘叫聲。
名琛捂著傷口站在不遠處一邊觀察著局勢,一邊皺著眉若有所思起來。
到底是何人要殺朕?朕來炎國並沒有招惹禍事,也沒有遇上什麽仇人。難不成是皇後母家派人來……
不,不可能。他們沒有這麽傻,明知朕身在炎國皇宮,他們怎麽可能以身涉險……
炎國……皇宮……
這裏是皇宮,戒備森嚴。他們這群人怎麽會殺進來?甚至知道了朕的所在之處?
莫不然是……
腦中的想法驚得名琛說不出話來。
而此時,予卿揮劍斬下了最後一名黑衣人的頭顱。是下,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血跡淋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陛下,您沒事吧?是臣救駕來遲,請陛下責罰!”予卿收了劍,連忙跑過去扶著名琛的身體。
名琛臉色有些難看,但他依舊忍著傷痛對予卿擺了擺手,虛弱地說道:“朕沒事……快扶朕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