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相思局(4)
翌日清晨,秦旻清點了十萬大軍後便拜別了皇帝,整裝待發地向著邊境出發。他騎一匹棗紅馬,身穿銀色的盔甲,走在軍隊的最前麵。
眉目清冽。表情嚴肅。
行軍的號角從皇宮裏傳開來,一直蔓延到都城街市上。每一聲都落在老百姓的耳朵裏。
秦旻伴著號角聲走了一路,直到出了城門,那號角聲便再也聽不見了。
他雙手緊緊抓住韁繩,剛剛那種莊重泠然的氣氛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汗水層出不窮,直浸濕了他的裏衣,他能感覺得到背後全濕了。
長舒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天。天空藍得是那麽的純粹,那麽的深幽。竟叫人有些看不透。
或許,這天底下什麽都難以看透。
“駕!”他收了心思,目光一沉。隨後大喝一聲,甩動韁繩。棗紅馬一瞬間快速跑了起來,雙蹄噠噠地在地麵上跑過,濺起了一地的塵埃。
就在他沉浸在狂奔中時,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伴著洪亮的呼喊:“阿旻!阿旻!等等我!”
他大驚,猛地刹住馬停了下來。轉頭一看,卻是丞相之子正騎著馬飛奔而來。
“你!你怎麽來了!回去!”他不滿地皺眉,命令道。
而來人卻是沒聽見似的,來到他身旁與之並排。露出一臉得意的笑看著秦旻:“誒,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很你一起去。你這人怎麽自己先跑了,都不等我。太不仗義了吧。”
秦旻依舊冷著臉,瞪著他:“我什麽時候答應讓你跟我一起去了?”
那人嬉皮笑臉地打著馬虎眼,一隻手猛地拍上了秦旻的肩頭,說道:“別這樣,我們可是兄弟。哪有讓你一個人去送死的道理。”
秦旻依舊不理會,甩開他的手。駕著馬往前走去,麵無表情地盯著前方。
“誒,喂!秦旻!等等我!秦旻!”那人見狀,快速追了上來。委屈地抱怨道:“阿旻,你可不能這樣對兄弟我。我可是為你做了很大的犧牲呢。”
“我可沒讓你做出犧牲。你現在就可以回去,我不會攔著你的。”
“誒,別呀。我才不回去呢。”看了秦旻一眼,堅定地說道:“我可是要與你同甘共苦的。”
秦旻聽著他這話隻覺得好笑,嘲諷道:“你舍得你的那位了?就不怕他趁你不在,跑了?”
“不會的。”他輕輕說了一句。
“什麽?”秦旻有些沒聽清楚。
他看著秦旻,一字一句道:“我說,他是不會逃的。更可況他也逃不了。”
秦旻不解,問道:“為什麽?”
他輕笑一聲,隨即駕著馬往前走去。秦旻有些懊惱地追了上去。“你快說,你到底什麽意思!”
秦旻看著他臉上化不開的笑意,覺得有些不對。細細看去竟覺得有些詭譎陰險,不禁打了個冷顫。
“他跑不了的。因為……我給他下了藥。一種隻有我才能解的藥。”滿意地笑著,說話的語氣是那麽的風輕雲淡。
秦旻突然覺得身上有些冷,冷得他想要打抖。
同時,他又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開口。
卻又聽見他說:“還有一點就是……我把他鎖起來了。用鐵鏈鎖住了他的手,他的腳,甚至將他鎖在了床上。一動也不能動。”
“阿冕!”秦旻睜著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怎麽能這樣做!怎麽可以這樣對他!”
被喚作阿冕的他回頭,一臉無辜地問:“為什麽呢?為什麽不能?”
秦旻氣得滿臉發青,一雙眼狠狠瞪著他,吼道:“你這樣做會折磨死他的!他會瘋的!會死的!”
“啊……”他發出一聲感歎,“對啊,我都忘了。囚禁得太久了,他會死的。”
“那你……”
不等秦旻說完,他又繼續說道:“為了不讓他死掉,阿旻你這一仗可要快些結束啊。他的命可就握在你的手上了。”
秦旻氣得咬牙切齒。好似從來不曾認識這個人,竟不知道他會做出如此病態的事情。
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秦旻忍不住罵道:“許冕!你就是個混蛋!活該他不愛你!”
“哈哈哈哈……”被罵之人卻是放聲大笑起來。
昨日,言和曾問他:“那我呢?”那一刻,他的心猛然跳動了起來。因為,他看到了眼前之人的哀傷和依戀。
這是他從遇見言和起從來就不曾目睹到的,也是他此生渴望的。但不曾想卻在那一刻得到了。
他有些欣喜若狂,若不是有外人在場。他一定抱著言和激動的親吻,甚至是要了他。
事實也是如此,待秦旻離開後他也是這麽做了。言和半推半就著與他做了那檔子事。
兩人相擁躺在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
“阿言,我明天是必定要跟著秦旻去邊境的。他是我的兄弟,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棄他。”
“那我呢?你走了之後我該怎麽辦?”
“我走了之後你就在丞相府等我回來。放心我會很快回來的。”
“那……我能回家嗎?我的妻子她還在家裏等我。”
就是這一句話徹底地激怒了他,憤怒和猜忌一股腦湧上了心頭。刹那間,又重新壓在了言和的身上。
“你做什麽!快下去!我們剛才明明已經……啊!”言和驚得劇烈掙紮起來。卻不想,他突然一個挺身……
“你混蛋!啊!停……停下……混蛋!”言和流著淚罵道。
“我不會讓你回去的!你死了這條心吧!那個女人我是絕對不會讓你見的!想趁著我不在去找她?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一夜,他極盡病態。言和被他百般淩辱著,昏了又醒,昏了又醒,從沒停止。
後來他將言和拖到了暗室裏,拿來了長長的鐵鏈。
“阿言,你說。我把你鎖起來好不好啊?”他拿著鐵鏈在言和的眼前晃著,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
言和害怕得直哆嗦,撐起支離破碎的身體一步一步地往後退:“不……你不能這麽做……不可以……”
“有什麽不可以的?阿言,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他慢慢俯下身,右手輕輕撫摸著言和的臉,病態地說道:“一個讓你離不開我的好主意……哈哈哈……”
“不……你混蛋……”
最後,他將他鎖在了暗室的床上,又給他灌了猛藥,讓他受盡折磨。
離開的那一刻,他對言和說:“阿言,你放心。我會很快回來的,那樣你就不會死了。你要等我哦。”
暗室的門緩緩地關上,帶走了光明。還有他滿臉的絕望和淚水。
陰暗的地牢裏,胥子願被關在這裏整整好幾天了。原本幹幹淨淨,帥氣明朗的一個人,此刻卻變得極度狼狽,肮髒,沒有精神。
“喂!該吃飯了。”獄卒大哥的聲音響起,胥子願一點一點地睜開眼睛。
他瞪著獄卒,不屑地開口:“這種東西是人吃的嗎?本皇子不吃,拿走!”
“切!愛吃不吃!餓不死你!”獄卒咒罵著,端著飯碗往回走。
就在此時,胥子願突然站了起來,向那人撲了過去……
隻聽得碗掉落在地上,破碎的聲響在輕輕回蕩著……
片刻過後,這地上隻有灑落在地的殘羹冷炙,以及那位獄卒安靜地躺在這裏。
細細看去,他的脖間被殘忍地割開了一個很長很深的口子,大量的鮮紅色的血液還在不停地往外湧……
胥子願從牢中逃了出來,他著一身太監的衣服匆匆跑著。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小太監身上扒下來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太小,繃得身體有些僵硬。
穿著極不舒服。但他此刻也管不了這麽多,隻能低頭狂奔著。憑著記憶裏的路線向著約定好的地點跑去。
還沒到目的地就被人叫住了,胥子願嚇出了一身冷汗。緊張地站在原地不敢動。
“殿下,殿下。是我。”聲音是從右手邊傳來的,甚是耳熟。胥子願慢慢地聞聲看去,見自己的隨從正在向自己招手。
這才鬆了一口氣。
“殿下,這邊。”他的侍從小聲地叫著。
胥子願慢慢地往他的方向走去,而後兩個人隱到了一麵宮牆拐角處。這個地方極其冷僻,一般沒什麽人來往。
“你怎麽現在才來?”胥子願有些惱了,責問道。
“對不起,殿下。奴才在準備馬車和打點通融上耽誤了一些時間。”
“好吧。我們快走吧。”
“是。”
他們一路小心翼翼,七拐八拐地終於出了皇宮。胥子願上了馬車後便靠在車上舒服地喘氣。而他的隨從則替他駕車。
“對了。我們去旻王府。”胥子願對隨從說道。
“殿下,我們去那做什麽?眼下王爺又不在府中。”
他立刻坐起身來,身體往前傾,撩開了車簾,問:“秦旻不在王府?那他在哪?”
那侍從大聲說:“他啊……帶兵打仗去了。”
“打仗?在哪打仗?”
“聽說是在邊境。”
“邊境?”胥子願大驚:“那不就是和我朝打仗嘛!”
“快!快追上他們!”
秦旻的軍隊走了幾天,原本以為這都城會安靜消停些。卻不想,皇宮裏又出事了。
“不好了!王妃不見了!”輕楚的侍女從行雲軒一路狂奔著往秦之所在的方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
“你說什麽!”秦之站起身來,一雙眼死死盯著跪在地上哭泣之人。好不容易支走了秦旻,本想好好讓輕楚待在宮裏,了無牽掛。卻不想被告知人不見了。
這叫他如何受得了!
秦之怒火中燒地衝她吼:“快說!她去哪了!”
“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道。娘娘讓奴婢去禦膳房取些點心來,說她想吃。結果奴婢從禦膳房回來後,就發現王妃她不見了……”
“該死!”秦之氣急,抬腳朝那人踢去。
“啊!”那人痛得在地上翻滾。
秦之目光一淩,冷冷地命令道:“來人啊!把她拖下去!亂棍打死!”
“陛下!陛下,饒命!陛下!陛下!饒命啊!饒命!陛下!”
秦之背過身去,不再理會。似乎那一聲聲淒厲的求饒與他沒有絲毫關係。
此刻,他心急如焚,一心想著出逃之人。一想到她的逃跑,秦之就悔不當初。
當初就應該打斷她的雙腿,叫她哪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