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醉花陰(4)
她將手輕輕放在秦旻的手中,任由他緊緊握住。一步一步,緩慢而安靜地跟著他走進了大殿。眼前是一片人影繚亂,燭光浮影。
雖然之前自己曾堅定地告訴過秦旻,一點也不害怕。但是,當那正上方端坐著的人影越來越清晰地出現瞳孔中時,心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很細微的顫抖,不痛不癢。
不要怕,沒事的。
暗自在心中安慰著自己,藏在衣袖下的那隻手緊緊握成拳,掌心滲出點點汗液。這時,秦旻轉頭湊近她的耳邊,輕聲說道:“綺夢,別怕。”
她這才恍然大悟。
對啊,我是綺夢。不是什麽輕楚,有什麽好怕的呢。
覺得慶幸,胸口憋悶的那股氣因著他的話一瞬間消散。身心也變得輕鬆起來,她能感覺到原本沉重的身體變得輕盈起來。
輕楚感激地回望著身邊之人,對他投以溫柔的笑容。
而這一幕恰巧原封不動地落進了那高高在上的皇的眼中。有些震驚亦有些恍惚。自己對這個弟弟太過了解,以至於曾經一度以為秦旻不會迎娶王妃,亦不會對任何一個女人投入深刻的感情。
如今看來,自己是大錯特錯了。
他看著身側的女子,目光深邃而飽含著綿綿不絕的溫柔和愛意。湊在那人耳邊輕聲低語的模樣,卻是一副疼惜妻子的丈夫形象。
而他的王妃以同樣的溫柔和笑容回望著他,亦在向所有人宣告二人的恩愛。秦之癡癡地盯著秦旻身邊的女子。眉眼彎彎,笑麵如風。
似那《詩經》上所描述的那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心中一怔,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
“陛下,您怎麽了?”一旁的純妃疑惑地看著他,剛剛這般失態的舉動讓她隱隱有些擔心。
秦之猛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麽。忙坐下,對著純妃尷尬地笑了笑:“朕……朕剛剛想到了一些事……”
聽見他這樣一說,純妃也就信了。微笑著看向那正相持而來的夫妻,感慨道:“陛下您看,旻親王與王妃甚是恩愛呢。”
這樣的話,不知為何在秦之聽來有些吃味。他皺著眉,冷冷地應了一聲。
秦旻攜著夫人在大殿之下站定,他恭敬地俯身行禮:“臣弟攜妻前來向純妃娘娘祝賀。恭喜陛下,娘娘喜得龍子。”
輕楚見狀,也盈盈拜道:“妾,綺夢見過陛下,純妃娘娘。恭喜陛下,娘娘喜得龍子。”
她一開口便震驚了那人,隻見他睜大雙眼,一臉詫異地盯著她那張臉。
聲音顫抖地問道:“你……你說你……叫什麽?”秦之身子忍不住抖動起來,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不等輕楚開口,秦旻便暗自握住了她冰涼的手,替她回答道:“皇兄,還是由臣弟來介紹吧。她是我的王妃,名喚綺夢。”
“綺夢……”純妃輕輕念叨著,忽而莞爾,“是個好名字,這名字可有什麽來頭?”
秦旻仰著臉,高傲地念道:“一場綺夢淚相似,二度落花暮樣如。”話音剛落,秦之便黑了臉,斥責道:“你如今已是成了家的人了,怎麽還是如此輕浮。這樣的名字如何給你的王妃取得?”
秦旻一聽,也不高興了。剛想反駁便被輕楚製止住了。輕楚緩緩走上前,悠悠道:“陛下多想了,名字不過是個符號罷了,起不了什麽大作用。隻要王爺一心愛著、護著妾身,其他就都無所謂了。”
說著,回頭看向秦旻,目光堅定而溫柔。
秦旻心中一暖,欣慰地笑了笑。他到現在才知道他的王妃為了自己竟做到了這種地步。拂了皇帝的麵子,為自己說話。
純妃看了看身邊的皇帝,頓覺不好。忙開口緩解氣氛,轉移話題:“好了好了,既然是來為我的孩兒祝賀的。那麽就不要傻站著了,快快入席。”
“是。”
皇宮的另一處,幾名侍衛輪番站崗,死死護著宮門。那宮門緊閉著,平靜得沒有一點兒動靜。此處便是名琛的住所,自那日被軟禁於此起,至今已有些時日了。
期間,身為罪魁禍首的皇後曾派人前來傳話。這奴婢仗著自己是皇後的貼身婢女,便在名琛與予卿麵前擺足了架子。這讓名琛非常厭惡。
那婢女雙手叉腰,仰著頭,一臉高傲地說道:“我今日來是替皇後娘娘傳話的。娘娘說了你既然貴為一國的皇帝,在他國做客就應該守規守矩,不要因為自己也是皇帝就在這裏作威作福,目中無人了……”
話說一半卻又停下,這讓原本心情不好的名琛更加不好了。他抬眼狠狠瞪著那宮女,咬牙切齒道:“故弄什麽玄虛,有屁快放!”
“你!”那宮女氣得語急,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她狠狠一跺腳,冷冷道:“你別不識好歹!娘娘說了這裏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看清楚了,這裏是炎國的皇宮!”
“信不信朕現在就殺了你!”名琛一個起身,不知何時竟來到那奴婢的身後,一隻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啊!你……你要做什麽……放開……放開我……”婢女大驚失色,奮力掙紮起來。
名琛眼中一道白光閃過,麵露殺意,手逐漸用力……
“救……救命……快救我……”那婢女睜著眼看向予卿,雙手揮舞著。
予卿皺眉,輕歎一聲,開口:“陛下……”
刹那間,名琛鬆了手,狠狠將那婢女甩出了宮殿。他麵向大門站著,語氣如霜:“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朕還輪不到她來教訓!”
自那之後,名琛便也沒有受到他人的打擾了。前些日子還聽說了皇後被關了禁閉,這真是大快人心。
然而,被關在一個狹小的地方久了,也就產生了深深的倦意。
盡管有予卿陪著,但兩個男人總待在一起也沒意思。這不,名琛便抓了抓頭發,皺著眉對著予卿說道:“再這樣下去,朕要瘋了!你說那些人怎麽還沒有消息。”
予卿一臉無奈地搖頭:“臣也不知道。按理來說他們早該到了,這麽久沒來,怕是宮裏出了亂子。”
名琛聽到這話,瞬間黑了臉:“難道有人趁著朕不在,想要謀反?”
“這……臣不敢妄加定論。”
“該死!”
他一拳打在了樹幹上,那樹抖了幾下,隻聽“哢嚓”聲響起,樹枝便折了好些根。
予卿剛想上前安慰,便聽見名琛說了句:“朕出去走走。”然後,一個人影從眼前飛過,跳上了高牆,消失不見了。
“唉……”予卿無奈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