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落英紛（3）

  涼亭下，一位身著華服的女子正坐在石凳上閉目小憩著。長而密的發絲隨意披散，因著身子傾斜的緣故，而有一大半從背上垂落下來，掛在腰間，像是一層黑色的幕簾垂落著。


  女子的麵容白裏透紅，兩頰腮紅點點。額前描著一朵嬌豔欲滴的牡丹花，雙眼畫著濃鬱的妝容，睫毛長而密，輕輕顫動。左眼下方有一顆淚痣，讓人過目不忘。紅唇微闔，下顎細長。


  她枕著纖細的手臂微息，呼吸清晰而平穩，胸腔起伏緩慢。整個人呈現一種懶散的姿態。她的身邊站著兩名侍女，穿著明顯的下人服飾，梳著宮娥頭飾。小心謹慎地守在女子身邊，不敢有所怠慢。


  突然一名宮娥，走近女子，低頭在她耳邊低語：“娘娘，楚姑娘來了。”她緩緩睜開眼，雙眼閃爍著淚光，麵無表情地坐起身。遠遠看去，輕楚穿著那身舊衣裳正款款向這邊走來。


  一聲嗤笑：“她倒是還穿上了。果然是什麽樣的人穿什麽樣的衣服。”轉頭吩咐道：“去廚房取些點心來，再燙一壺茶來。”“是。”侍女們領命，恭敬地退了下去。


  輕楚來到女子的麵前，微笑著欠身：“給太子妃姐姐請安。多謝姐姐送的衣服。”太子妃起身走到輕楚麵前，伸出手虛扶了一把，說道：“妹妹客氣了，那是本宮應該做的。況且是殿下叮囑本宮為妹妹你裁製衣裳的。”


  太子妃拉著輕楚的手坐下，又親自拿起茶壺為輕楚倒了一杯熱茶。一陣淡淡清香吸入鼻中，讓人心曠神怡。“這是什麽茶啊？真好聞。”輕楚端著茶問。


  “這是碧螺春。妹妹可喜歡？”


  輕楚輕輕抿了一口，讚道：“好茶，姐姐好品味。”


  “哈哈哈……妹妹喜歡就好。”


  予卿正慢悠悠地沿著宮牆走著，今日無事，他亦不需要守在陛下身邊。閑來無事隻好在皇宮中到處閑蕩。走到一轉角處，聽到有人在議論紛紛。停下腳步，仔細聽著。


  “誒，你聽說了嗎，宸殿的那位有了身孕呢。”


  “是啊是啊，聽說了。據說是今天太醫前去請脈時發現的。”


  “可不是嗎，貞妃娘娘入宮也有一段時間了。是該有孕了。”


  “有孕又如何？生不生的下來才是大事。你瞧那萱殿的卿美人，當初進宮沒多久就有孕了，可是呢，還不是保不住。你看，至今還是個美人。”


  “唉，也是。真可憐。想來那死去的楚妃那麽得陛下寵愛也沒有懷孕，真是福薄啊。”


  “我猜想貞妃這胎也難保，你看皇後都無子。怎麽可能讓他人生了長子。”


  “噓，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


  談話聲突然消失，隻有腳步漸行漸遠的聲音響起。予卿皺著眉，一雙眼像要吃人般死死盯著那群人的背影。剛才聽到的那些消息他隻在意楚卿，想不到她竟遭遇了如此不幸。


  一想到她那張冷傲的臉，他的心就狠狠疼痛起來。


  名琛與皇後來到了宸殿，顧蒔正倚靠在床頭喝著剛煎好的安胎藥。苦澀的滋味讓她眉頭緊鎖，一臉的不適。“愛妃，你的身子可好些了？”聽到名琛的聲音，顧蒔忙要下床迎接。卻被名琛搶先按住肩膀給製止了。


  “如今都是有了身孕的人了，怎麽還如此莽撞。”名琛估意提高嗓音，佯怒道。“陛下……”顧蒔嗔道，雙頰通紅。羞得低下頭直往名琛懷裏躲，惹得名琛一陣大笑。


  “恭喜妹妹，喜得皇子。”皇後走上前，祝賀著。顧蒔忙從名琛懷裏退出來，一臉笑意看著皇後：“多謝皇後娘娘。”“這是本宮為妹妹準備的一點心意。”說著，吩咐顧蒔的婢女收好。


  “你要好好養身子，定要為朕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皇子。”名琛摟著顧蒔，寵溺地說著，語氣中盡是期待之情。這讓站在一旁的皇後為之一怔，隨後藏在衣袖下的雙手死死地握著。


  從宸殿出來的皇後正好與楚卿擦肩而過。兩人刹那間四目相對，楚卿目睹了皇後眼中的狠厲，心中頓生不好。


  “你覺得貞妃的孩子可保得住？”走在路上的皇後突然開口問道。頓時嚇得花月與管事姑姑等眾人一陣膽寒。


  見她們不語，皇後不悅。皺著眉喝道：“本宮問你們話呢！”管事姑姑開口：“回娘娘的話，此事奴婢們不敢妄加定論。”


  皇後回頭，冷冷地看著眾人。說道：“若是貞妃自己不小心掉了孩子，此事可還正常？”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冷汗直冒。其中一人緊張地開口：“懷孕本就是千萬分幾率，但這懷孕了也不定代表著已成定局。生不生得下來就要看母體的造化了。流產，滑胎之事也是常有的。”


  說完已是汗水淋漓。皇後聽後心情大悅，臉上掛著詭譎的笑容，不緊不慢地說著：“那本宮就祝福貞妹妹能夠順利誕下皇子，為皇家開枝散葉了。”


  一雙眼裏，卻充滿了嫉妒和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