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聽風吟（4）

  顧蒔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名琛，她將他的擔憂，他的恐懼，他的狼狽盡收進眼底。那一刻，躺在床上的顧蒔突然大哭了起來，她淚水滿麵，哀傷地向他發問著：“你為什麽不愛我！你為什麽不喜歡！為什麽就不能愛我！為什麽就不能喜歡我！”


  她死死地抓住他的一隻手，流著淚不停地發問著。哀傷。悲戚。甚至無望。演變到最後，她竟低聲下氣地苦苦哀求起來：“求求你，求求你喜歡我。求求你愛我。求求你！求求你！”


  “不要這樣……阿蒔，你不要這樣……”她的話語句句誅心，名琛紅著眼看著這般哀求著自己的顧蒔，心生無限傷痛。眼前的這個女子早已拋棄了之前該有的傲氣和巾幗之範。眼前的女子像是沒有了尊嚴的乞人，竟低聲下氣地乞求自己。


  她哭著乞求他愛她，喜歡她。他看著這樣的顧蒔心生不忍。將她輕輕抱起，緊緊摟在懷裏。他說：“朕會愛你的！朕會喜歡你的！一定會的！”他的一隻手托著她的後腦，用力地將她的頭往懷中按去。


  她在他的懷裏大哭著，在他的懷裏不停地顫抖著。這樣脆弱的顧蒔，叫他如何舍得狠下心去傷害。名琛此刻突然想起她的母親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他清楚地記得她說：“永遠不要多情，亦永遠不要柔情。”可是如今，自己卻做不到了。自己原本一直就做不到，不是嗎？

  這件事過後，顧蒔越發變得敏感脆弱起來。隻要一有風吹草動，她就撲進名琛的懷裏，哀求著：“陛下，不要離開阿蒔，不要離開阿蒔，求求您！”每每這個時候，名琛總會輕歎一聲，緊緊摟著她的腰身，安慰道：“不會的，朕在這裏。朕一直在這裏。”


  名琛夜夜宿在宸殿，朝夕守在顧蒔的身邊，生怕自己一離開，她又會尋短見。許多時日下來，自己竟一心放在顧蒔的身上，耽擱了許多政事。顧蒔的婢女見到他這般，於心不忍。勸道：“陛下，小姐既然沒事了，那就由奴婢來照顧吧。陛下應該以國事為重。若是有什麽變故，奴婢定會第一時間稟告陛下的，陛下不必擔心。”


  最終，名琛還是趁著顧蒔熟睡之時離開了宸殿。這時，他正在上書房裏專心地批閱這些時日裏遺留下來的奏章。也是在此時，顧貞穿著一身便衣來到了他的眼前。


  “將軍，您如何來了？”名琛見到他有些驚訝，忙擱下筆，問道。顧貞冷眼看著他，粗聲粗氣地說道：“陛下應該知道臣來的原因。”名琛一愣，看了顧貞許久。最終，他輕歎一聲，說道：“對不起，是朕的錯。”


  顧貞抬眼看向名琛，他直勾勾地盯著名琛那一張充滿內疚，神色倦態的臉。問道：“陛下可曾記得臣對您的懇求？”名琛眸光暗淡著，木然地回答：“朕記得。”


  “既然記得，那又為何……”不等他說完，名琛便激動地打斷，大聲說道：“朕知道是朕對不起她，是朕的錯！可是，情這種東西又如何能勉強？”


  名琛站起身來，直直地看向顧貞。一雙眼深邃至極。他們兩就這樣對視良久，仍憑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掉。最後，顧貞長歎一聲，哀傷地懇求著：“臣知道情是勉強不來的，但臣就這麽一個女兒。還請陛下看在臣服侍您與先皇這麽多年的份上，請陛下您一定要好好對待那孩子。臣老了，再也經不起離別了。”


  名琛看到顧貞的眼眶濕潤著，他朝著自己深深俯拜著。最後慢慢地走出上書房。名琛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心生不忍，突然說道：“您放心，朕，一定會好好待她的。”顧貞腳步一停，緩緩開口：“臣多謝陛下。”


  鳳殿內，皇後一臉怒色。她氣急，猛地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向地麵。一時間，杯碎茶灑，聲聲清脆。滿殿的宮人被皇後的憤怒嚇得身子顫抖，紛紛跪倒在地，不敢言語。


  “好一個顧蒔，真是好手段！本宮真是錯看她了！”皇後氣得咬牙切齒，一雙眼像要迸發出團團火焰似的，瞪得甚圓。“娘娘莫氣，那貞娘娘不過是小把戲。陛下隻是陪她一時罷了，她哪能留著陛下一世呢。”管事姑姑緩緩走上前，細細勸慰道，一旁站著的花月也附和著。


  “哼！一世？一時本宮都不準！隻有本宮才能陪在陛下身邊一生一世！其他人休想！本宮以前隻是覺得那楚卿狐媚子纏著陛下不放，如今看來這顧蒔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本宮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幾時！”


  皇後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起來，目光深邃不可測。麵露凶光，嘴角勾起詭譎的笑容。這讓旁邊站著的管事姑姑和花月都嚇了一跳，低著頭不敢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