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袍澤義(2)
南雲國舊地,四方山巒綿延不斷,陡峭懸崖,天梯勾連,頗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之稱。站在河川之下,抬頭仰望那高山險地,隻覺層層雲煙縈繞,又見青天高穹,天光瀲灩。
這一處到底是打仗的好地,易守難攻,卻也不易主動出擊。予卿此刻正看著營帳內掛著的地圖發起了愁,這已經是南雲餘孽結合他國軍隊圍困此地的第三天了。若再找不出突圍的法子,便要彈盡糧絕,被困死在這裏。
“唉……”予卿眉頭緊鎖著,長歎一聲。他來回踱著步,顯示出他此刻的急躁和無奈。當初自己率十萬大軍進入城中,原本是想以城池作為攻防點。可沒料到城中早已伏伏,自己也險些喪命。
自那日自己受傷後,便命人帶著大隊人馬在城中進行天羅地網般的搜索。為了防止反賊逃出城,自己也命人在城門口嚴加巡查。隻是沒想到還是被他們給逃了。
予卿是在傷好後的第二天一早接到戰書的,那白紙黑字寫道:願與君及眾將士於城下決戰。——南雲國將帥。他看到這樣一份字條,腦子裏首先蹦出的想法是以為有詐,認為這是餘孽的緩兵之計。
可是,令他大吃一驚的是,翌日一早他就接到守城將士的急報。那將士一路騎馬狂奔至予卿所居住的宮殿,他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地衝進殿內,跪倒在地,說道:“已有大軍兵臨城下,估約有三十萬人,他們已整裝待發。”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白紙,“將軍,這是他們的戰書。”
予卿接過戰書,仔細一看。眼中一片寒意,他將那白紙揉成一團,緊緊捏在手裏。“副將,何在?”他問。“在!”那副將從外邊走了進來,恭敬地站著。予卿看了他一眼,隨後帶上頭盔,一把抓起架上的長劍,吩咐道:“去把將士們集結起來,準備迎戰!”
“是!”副將領了命,便退出去著手集結將士的事務。不一會兒,整座城中回蕩著渾厚的號角聲,聲聲劃破蒼穹。予卿上馬,深深看了一眼灰色的天空,寒風呼嘯著,吹亂了他的發際,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他堅韌的雙眼。
予卿來到城樓上,俯身向下看去。城門外浩浩蕩蕩的軍隊排成隊列整齊地站著,那最前方的士兵們手中握著飄揚的旗幟。予卿定睛看著那“南雲國”三字。在白日下,那三字顯得格外刺眼。
“城下何人,報上名來。”予卿向下大喊一聲,一陣風猛地灌進他的領口,他冷得身子一抖。那城下為首的身著白色鎧甲的人,仰著頭,冷聲地答道:“南雲國丞相之子,今日與君一戰。誓必奪回我南雲國土。”
予卿嗤笑一聲,滿臉的不屑。他又說道:“今日一戰,勝負未定。小子何須誇下海口。”“是否為海口,試試便知道了。”那白袍小子舉起手中紅色的旗幟,猛地揮動:“前進!”後麵站著的一排士兵邁著整齊的闊步逼近城門。
“開城門——迎戰——”予卿轉過身麵對著城樓之下等候著的將士們,下達了命令。城樓下立刻爆發出十萬人的響應。隨著“嗞啦——”一聲沉悶的巨響響起。十萬人整裝邁步出了城門。
走在最前麵的騎兵揮舞著長槍率先發動了攻擊。戰馬長嘯一聲,快速奔跑起來。那白袍小子再次揮動著旗幟,喊道:“擺陣——”霎時,步兵右手執長槍,左手握著堅盾擺起了陣形。
他們圍成一個圈,弓著身子,將盾舉到身前遮住了頭部。等予卿的騎兵靠近時,突然從盾與盾的間隙裏伸出長槍,猛地刺向戰馬的肚子。“不好!”予卿瞳孔猛然收緊,大喊一聲。可是來不及了,一匹匹戰馬發出慘叫,前蹄抬起。馬上的士兵被重重地摔在地上,鮮血從口中噴出,浸染了塵土。
“快停下!”副將命令著後方衝上來的騎兵,那些士兵突然緊急刹住。茫然地看著前方的一幕。待看到前方的隊友們的屍體躺在地上時,皆睜大雙目震驚不已。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副將又突然喊道:“撤退!快撤退!”話音剛落,數萬箭從前方以訊雷不及掩耳之勢飛來。頓時,騎兵四處奔散開來,亂作一團。期間充斥著人的慘叫聲和馬的慘叫聲。
予卿雙眼充血,憤怒地看著這一切。他不敢相信,自己領兵的第一仗就打得如此失敗,如此狼狽。他看到數以萬計的士兵倒在血泊中,那灘灘血跡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就在他陷入憤怒和自責中時,他突然聽到身邊的人大喊著:“將軍快走!”予卿被那人猛地拽著身子匆匆跑下城樓,他站在馬前回頭看向城內,一大隊人馬正朝著自己的方向奔來。他定睛看去,是一群身著南雲服飾的人。
予卿立刻翻身上馬,跑出城門。他突然從懷中掏出號角,吹了起來。刹那間,那些餘下的將士們突然整頓隊形,朝著予卿的方向行進。而剩餘的騎兵則在後麵阻擋追兵。
最後他們抄著小路來到了峽穀深處,這裏四麵高山環繞,雜草叢生。敵軍不敢進入,隻是派人在外麵喊話:“投降吧,你們已經無路可退了。”
予卿他們就這樣被圍困在這裏,他們在這裏安營紮寨,想著該怎麽突圍出去。可是一連三天都不見起色,沒有半點主意。他雖然心急如焚,但卻無可奈何。予卿雖善武,但對兵法的認知卻十分欠缺。
他們雖然被困在這一方土地上,但也並不是對外界消息一無所知。在他們被趕入這裏時,予卿就聽到南雲國舊地失守的消息。聽到這個消息的予卿氣得火冒三丈,在眾人勸阻之下才放下想要單獨殺出去的衝動之舉。
“到底該如何是好呢?”這已經是予卿第十遍這樣問自己了。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懊惱地坐在營帳中。眼前掛著的局勢圖像是一把鐵錘,懸掛在予卿的心上。隻要他一抬頭去看它,那鐵錘便狠狠地落下,砸在他的心上。
“想不到堂堂的大將軍竟然被這樣的小事所打敗了。”一個清麗的女聲傳入耳中,予卿身子一震,猛地回頭一看。一名身著戎裝的士兵正撩開帳簾走了進來。他定睛一看,驚道:“是你!”
“是我。”那夜予卿見到的女子平靜地開口,她對上予卿驚訝的眼神,說道:“我說過我會幫你的。”予卿呆呆地看著她,不為所動。其實他也不清楚自己心中作何感想,麵對這樣一個一直說會幫他的女子,他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他信也不信眼前的這個女人。畢竟他不清楚這個女人的來曆。“你要如何幫我?”予卿反問道,他已恢複了冷漠的表情。那女子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她抓起予卿的手,將那東西放到他的手裏,笑道:“就憑這個。”
予卿慢慢看去,突然呼吸一窒。他瞳仁閃爍地看著手心中安靜躺著的金色虎符。這東西他認得的,這是炎國軍隊的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