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往事不可追
此事一出,郡主府內靜的出奇,府裏上下都籠罩著一股陰霾。
原本皇上知曉半夏回來,準備宣她進宮給雲公主診病,但聖旨到了門口,直接讓王爺給劫了下來。
他想也沒想,一把將聖旨從太監手裏奪了過來,在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直接往皇宮飛去。沒錯,他用上了輕功。
“皇兄!”王爺站在禦書房門口,的聲音很沙啞,聽起來很是滄桑。
本來在裏麵批閱奏折的皇上,聽到這個聲音後筆直接按了下去,折子上瞬間多了一塊墨跡。
他有些不敢相信,這個聲音竟然叫自己皇兄,自己貌似隻有一個弟弟,可他的聲音何時變得如此沙啞。
王爺進門之後,什麽都沒有說,直接將聖旨遞給了皇上。
這個舉動實在是令皇上不解,自己好像沒有給他下過什麽聖旨吧,隻能奇怪的問:“煜辰,你這是何意?”
“皇兄,如今夏夏生死未卜,這道聖旨我替她退回,若是皇兄怪罪,我一力承擔。”王爺抬起頭,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皇上。
他的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仿佛幾日沒有睡覺一般,實則半夏出事距今也不過一日。
看到這樣的燁王,皇上不由的擰起了眉頭,這個比他小了快十歲的弟弟,自從母妃出事後,他從來都比自己冷靜,今日這種狀況,他已經多年都沒有見過了。
“她怎麽了?”在皇上的印象裏,半夏好像是離開了一段時間,後來王爺追了去,隨後二人一起回京,怎麽就生死未卜了?
王爺將手搭在皇上的肩頭,稍稍用了點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中了寒毒。”
寒毒這種東西皇上是聽說過的,當年……
不,往事不可追。
“怎麽會這樣。”他不敢往下想去,他忽然理解為什麽自己這個弟弟會是這樣的表現了。
皇上忽然伸出手,抱了抱自己的弟弟,那是一種兄弟情。
“怪我,早在她怕冷時我就該想到。”鐵骨錚錚的漢子,萬箭穿心都不皺皺眉頭,如今卻在這禦書房裏落了淚。
皇上後宮三千,但是沒有一個心愛之人,看著弟弟這樣,他心裏也有些不好受:“那就去努力,你不能倒下。”
“哥——”堂堂王爺竟用這種民間稱呼,可皇上沒有絲毫的不悅,他一直陪著自己的弟弟。
往常,都是自己這個弟弟幫自己解決一個又一個麻煩,那時候自己初登大寶,根基不穩,而且鄰國虎視眈眈。
年僅十二歲的王爺帶兵出征。
那一場戰役,夜赤贏了。寒盛和他們簽訂了盟約,每年進貢,用不來犯。但是沒人知道,煜辰渾身都是傷痕。
再後來一些小國來犯,他都一一帶兵鎮壓,將他們都並入夜赤的版圖中。
在一場場的戰役中,戰神的名號便傳開了。再後來,沒有了戰役,他才給弟弟封了王爺,給了他幾乎是平起平坐的權利。
“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你我兄弟二人無需客氣。”這是來自天子的一個承諾,也是來自一個兄長的承諾。
過了好一會,王爺總算恢複了正常,他用力抱了麵前的兄長:“我會盡一切努力救夏夏,若她出事,我絕不苟活。”
“我相信你。”皇上回抱了他。
二人分開,王爺離開了禦書房。
郡主府裏,王爺幾乎是將家搬了過來,隻要沒事,他都會抱著昏迷不醒的半夏。
他還記得,這重毒的潛伏期是半個月左右,也就是說,半夏還在晏城時就已經被下了毒。隻是那個時候,他們都沒有在意。
那個時候,他忙著賑災的事,再加上半夏自己就是大夫,他便疏忽了,沒想到,著實沒想到會這樣。
喚來殘影,問他半夏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感覺到冷的。
殘影不敢推脫,努力的回憶:“好像是……從晏城大雨那天,小姐就覺得冷了,我隻當是天氣原因,沒有在意。”
語氣裏帶著無盡的自責,若是自己當初發現,也不會落得如今的狀況。
王爺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
寒毒是日月閣的東西,如今想來應該是報複當年自己帶兵打敗了他們,隻是他想不通,為什麽不衝著他來。
如今這狀況下,他必須去一趟寒盛,但是半夏的病情又讓他擔憂不已。
歎了口氣,他再一次來到半夏的榻前。
蘇鴻飛正握著女兒的小手,希望自己可以讓那個冰冷的身體回溫。
看到王爺來了,他卻未曾起身,如今哪裏還有心情顧忌什麽禮儀啊。
“王爺,可找到解藥?”他隻看了一眼誰來了,隨後便目不轉睛的盯著女兒的小臉,儼然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未曾。”聲音很小,明顯底氣不足,身為王爺,他何時這樣底氣不足過。
蘇鴻飛搖了搖頭,他也想到了,這種毒的解藥哪有那麽容易得到,是自己太心急了。
但是一個念頭忽然從腦海裏閃過:“我們可以去找夏夏的師傅,鬼醫也許會有辦法。”
說出這句話後,蘇鴻飛的情緒竟有些波瀾,想到鬼醫傳給自己女兒毒術,對解毒這方麵應該是有一套的。
這話在王爺的腦海裏如同驚雷,他怎麽沒想到,如果能找到鬼醫,那把握不是更大了一分,隻是……
很久之前的一幕鑽入腦中,揮之不去。
他還記得,半夏說過,師傅跟著日月閣走了,如今要找鬼醫恐怕也不易。而且即便是找到了,他願不願意出手也不好說。
如今恐怕隻能賭一賭了,就賭他對半夏的師徒之情。
一咬牙,王爺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我帶夏夏去找鬼醫,蘇員外留在在京城裏照顧夫人,同時防止夜雪來人。”王爺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完這句話,炎炎夏日裏,卻讓人覺得冰冷萬分。
知曉自己去幫不上忙,而且夜雪的人也需要應對,隻能點點頭,不舍的摸了摸半夏冰冷的小臉。
一刻鍾後,郡主府的後門開了,從裏麵緩緩駛出一輛馬車。駕車的人不知是誰,是一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麵孔。
夜晚。
在郡主府一片沉寂時,丞相府確是另一番景象。
書房裏,嚴春水站在桌子前,顯得有些興奮的對右相說:“父親,她已經毒發了。”
“哼,看燁王對她如此重視,現在已經無心處理政事,我們的行動可以加快腳步。”右相冷笑一下,對王爺的行為十分不滿。
一個王爺是不應該為了女人放棄朝政的,最主要的是自己想把女兒塞進王府竟然沒有成功,一個王爺沒有三妻四妾怎麽行。
內宮的人已經換的差不多了,到時候內外並舉,一定可以將夜赤改朝換代。
在右相的眼中,真正有威脅的是手握兵權的王爺,皇上不過是個紙老虎。
嚴春水也是滿腦子的如意算盤啪啪作響,隻要蘇半夏一死,那王爺必定痛苦萬分,到時候自己隻需要接近他,安慰他,讓他感受到自己的溫柔,自然會知道自己的好。
到時自己變成了公主,一個落魄王爺自然是想娶自己的。
這個美夢就這樣被她一點點的勾勒出來。
皇後雖然在宮裏,但她也知道宮外發生的一切。皇上已經很久沒有踏入她的厚德殿了,因此這殿裏伺候的人已經換了一批。
打發走了身邊的宮女,一個小太監走進來:“見過皇後娘娘。”
“人手如何了?”皇後坐在高位上,手裏端著茶碗,兩指捏著蓋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飄在上麵的茶葉,整個人不怒自威。
小太監彎下腰,恭恭敬敬的回答:“再把廚房裏的一換,人就到齊了。”
皇後嗯了一聲,點了點頭,顯然對這句話十分滿意。
打發走了小太監,她將茶碗重重的摔在桌子上,眼神裏帶著狠厲之色:“南宮江辰,我嚴安容對你已經是仁至義盡,既然你對我無情,休怪我無義,你我夫妻恩斷義絕。”
南宮江辰是皇上的名諱,她如此直呼,顯然是已經恨之入骨了。
之前從郡主府裏出來的馬車,此刻已經行駛在了官道上。
“殘影,駕穩點。”王爺的聲音從簾子裏麵傳來。
“是。”外麵的人回答道。
這駕車的人正是易了容的殘影,而鬼刹和陌雲帶著人跟隨在後麵,卻離得較遠,仿佛這就是個普通人家的出行馬車。
長路漫漫,兩下無言。
寒盛國邊境,依舊是那個小院。
鬼醫正在院子裏舒展筋骨,表情顯得格外輕鬆。如此輕鬆的日子他已經過了幾天了,早在前段時間,他就將原本的寒毒改進了,著實費了一番功夫。
他也終於換來了閣主的信任,在日月閣內行走無人敢攔。
對於當初他給半夏喂了毒藥,半夏又醒來一事,他的解釋是半夏的父親也是大夫,如此一來,也不怕他們去查證。
四處遊蕩,正好走到閣主的房間,他正在分派任務,於是敲了敲門走進去。
“原來是先生啊,不知先生前來所為何事?”閣主對鬼醫還是比較尊敬的。
鬼醫擺了擺手:“老朽是活動活動身體,剛巧路過,這才進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助的沒。”
“先生的毒果我們已經試過了,果然很高明,還請留在這裏將寒毒多製些,最好可以變成不需要誘發那種。”閣主淡淡的說,絲毫沒有提及毒藥以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