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晏城
宮中雖然情況複雜，但到底有皇上坐陣，不至於出什麽大亂子。可邊關的災情一日緊似一日，一封封加急文書不斷地送到皇上的手中。
對此皇上十分的不滿。右相前去也有一陣了，但是文書卻接連到來，若不是群臣攔著，皇上隻怕是要下令讓人將右相押解進京。
邊關，晏城。
田裏幹裂的一塊一塊的，麥子東倒西歪的貼在地上。上前一捏，竟隻有皮。
許多的人都在挖地裏的野草，但凡能吃的都難逃毒手，樹上的皮也褪了一層，甚至樹冠上也光禿禿的。
一戶村裏正燒著火，大鍋裏沸水滾滾，旁邊有個婦人正抱著一個男孩要往鍋裏放。男孩正在睡覺，根本沒有感受到危險的來臨。
但是很快，高溫讓男孩醒了過來，看見大鍋沸水，他大聲的哭了起來。婦人沒有絲毫的不忍，周圍圍著的人都是一種期待的眼神。
田地外麵有些地方是坑坑窪窪的，一看就是被人挖過土。
右相的欽差衛隊慢慢悠悠的到了晏城，城裏的官員一聽京城來人，恨不得多長兩條腿跑去迎接。
“臣晏城太守王康，攜轄下官員拜見欽差大人。”王康慌忙不跌的跪在哪裏，迎接右相的到來。
右相過了好一會才走下馬車，雙手高舉過頭頂伸了個懶腰，這才慢慢悠悠的走到前麵：“王大人，起來吧。”
眾人隨即起身。
“晏城大旱，皇上派本相前來賑災，王大人可安排好了？”右相一隻手放在腰帶上，用食指不斷地叩擊腰帶。
“丞相大人放心，下官已經安排好了。”王康見丞相毫無表情，心中不由的有些忐忑，生怕自己怎麽惹著這位上官。
“頭前帶路。”右相抬了抬手，隨後轉身鑽進馬車中。
一行人馬浩浩蕩蕩的走進晏城。
城中可謂是哀鴻遍野，一見有馬車經過，竟不管不顧的往馬車處奔。
“官爺，求求您行行好，給我點吃的吧。求求您行行好吧。”一個像樹枝一樣的枯手伸進右相的車簾裏，直到他的腳下。
哀嚎聲一聲蓋過一聲，但右相完全不為所動，而是掀開車簾，有些震怒的吼道：“豈有此理，竟敢當街攔住欽差衛隊，不想要腦袋了嗎？”
衛士急忙將人往外趕，但是災民那麽多，一個個都是為了一口飯，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當官的不是當官的。
王太守有些慌了，這可是欽差啊，若是百姓得罪了欽差，恐怕不僅僅是挨餓，而是性命難保。
這都是他治下的安善良民，實在是不忍看著他們送命，王康深呼吸，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豈有此理，爾等還不退下，得罪了欽差大人可是要掉腦袋的。”
許是平日裏他在民眾中威望比較高，因此他這一聲讓大多數的人都不再往前湧，哀嚎聲也漸漸小了。
“哼，一群刁民。”右相生氣的放下簾子，嘴裏還不斷地嘟囔著。
在衛隊的護衛之下，右相總算是安全的到達了自己行轅。所有人，包括王康都鬆了一口氣。
但是旱災可不等人，多一刻鍾就要多很多人離開人世，心係百姓的王康見右相沒有要賑災的意思，因此上前諫言：“欽差大人，晏城的百姓飽受旱災饑荒之苦，還請大人莫辭辛勞，盡早賑濟災民。”
對此，右相是十分的不滿，一個小小的太守竟敢在他麵前如此講話。但是他說的又是事實，也不好公然給他難堪。
喝過下人送的茶後，他緩緩的放下茶杯，麵帶微笑的說：“王大人心係百姓，本相實為感動，如此便將本相帶來的糧食先發放了去。”
看著右相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王康覺得有些不對，但是目前來說眾多災民的性命更為重要，因此也無暇去管其他的事情。
施粥棚很快便搭建起來，有衙役的幫助，災民們很快排好隊，師爺有條不紊的分發著糧食。同時旁邊的大鍋還煮著熱騰騰的粥，看的周圍的人是垂涎三尺。
接到粥的人都是狼吞虎咽，根本不管粥是不燙的。就算是喝完的人也是將碗舔了又舔，恨不能將碗一起吃下去。
周圍的人一聽晏城有吃的，紛紛都湧進來，隻為一口飯吃。
邊關的災情嚴重，因此這個時候邊防最為空虛，若是鄰國趁此時機攻打邊關，那將會毫無還手之力。
皇上深諳此理，因此在接到諸多在災情文書後便考慮派人去鎮守邊關，以往這樣的事自然是交給燁王，但是如今燁王卻杳無音信，這讓皇上有些為難。
最終，皇上還是讓小路子去找殘影，命他傳信燁王，直接去晏城鎮守邊關。
此刻燁王還在昏迷不醒中，不過好在半夏已經能下地走路，雖然行動多有不便，但研究一下藥還是可以的。
每日幫王爺把脈，探知他的身體，從而研究解藥。不知道毀了多少藥材，但解藥依舊毫無進展。
鬼刹被半夏扣在藥房裏，每天都幫半夏熬藥，從最開始的聞到就不舒服，到現在聞一天也坦然自若，可見半夏用了多少藥材。
“不對不對，這個要不能加這麽多，五錢足夠了。”這是半夏每天說的最多的一句話，而且是自言自語的。
當藥熬出來以後，她都會嚐一下，隨後嚐試將藥製成藥丸，但從沒有一次成功。
鬼刹微微皺了皺眉頭：“小姐，這……”
“還是少了點什麽，這味道不對。”半夏沒有理鬼刹，她滿腦子都想的是要怎麽配製解藥。
麵對幾千種藥材，半夏也束手無策。但燁王的身體卻越來越虛弱，那毒慢慢的開始侵入內髒，若是再沒有解藥恐怕就沒命了。
心亂如麻額的半夏啊的一聲大吼，嚇得鬼刹差點把手裏的扇子扔到火爐裏。
兩種毒的衍生毒，再加上自己避毒丸，若是解毒藥丸劑量稍微差點，王爺恐怕就一命嗚呼了。
“姑娘盡力就好，不必有壓力，若是王爺挺不過去，那也是命。”到了後麵，鬼刹隻有不斷地安慰半夏，生怕她心裏崩潰。
半夏沒日沒夜的泡在藥房裏，鬼刹白天替她熬藥，陌雲晚上接班。她早已無心梳洗，發髻散做一團，隻是隨意的綁住。
高夫人幾次來勸卻都無功而返。
她若是累了便靠在門框上小睡一會，醒來接著調配。
自己的女兒身體本就沒好，再如此拚命，高夫人自然是十分心疼，隻能再一次來勸：“夏夏你快去休息會，你若倒了更無人來救王爺了。”
“娘，我沒事的，你去歇著，我很快就好了。”半夏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重複著這句她重複了好多遍的話。
“你這丫頭，難道不知道物極必反？你這樣下去遲早要把自己也累垮。”見半夏無動於衷，高夫人是又急又氣，恨不得上前揍她。
但是高夫人這一句話聽在半夏耳中卻猶如天籟，她的腦中不斷地重複著物極必反四個字。
若是以毒攻毒也許能解？她的腦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緊接著這個念頭便不斷地在腦中紮根，最終占據了所有的思維。
從藥材裏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條金蜈蚣，隨後再拿出一條毒蠍尾。
配上原本的輔助類藥材，整個包起來丟給陌雲：“快，三碗水熬成半碗。”
畢竟已經失敗的那麽多次，因此雖然陌雲沒抱什麽希望，但還是乖乖的去熬藥。
在藥還剩兩碗水時，半夏嗅了嗅，又拿出一條毒蠍尾。正要扔進去時，卻不小心勾到自己的手指。
毒素便留在了半夏的血液裏，為了保證毒素夠，半夏隻能從被勾的傷口處擠出血來，直到血液看起來已經是正常顏色。
將近一個時辰後，藥汁隻剩下半碗的量，半夏急忙推開陌雲，自己端起藥罐子就往桌案上去，很快的將藥製作成藥丸。
“成功了，成功了！”半夏握著兩顆藥丸，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高興的直蹦，一個飛撲就落在了高夫人懷裏。
“成功了就好，快，快去拿給王爺。”高夫人也是一臉激動之色，畢竟她也很擔心王爺。再加上女兒辛苦這麽久才有的成果，她如何能不激動。
陌雲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後，自然也是欣喜若狂，接過半夏手中的藥丸就往王爺的屋裏跑。
就這麽一點點路，他還用上了輕功。
但半夏因為長時間的睡眠不足，再加上突然激動，導致氣血上湧，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吐在了地上，濺在了高夫人的衣服上。
“啊，夏夏，你沒事吧。”高夫人直接慌了，想將半夏抱起，但是卻無力負擔半夏的體重，隻能大聲的呼喊：“來，來人啊。”
本來在睡夢中的鬼刹，聽到了這呼喊聲，一骨碌爬了起來，急忙趕到藥房。
看見一地的鮮血，他心中慌亂不已，若是半夏有事，他怎麽向王爺交代。
此刻也顧不上什麽男女大防，他直接抱起半夏，將她送到了榻上。
高夫人氣喘籲籲的跟上來，給半夏擦幹淨嘴角的血，略帶懇求的對鬼刹說：“可否請個大夫給夏夏看看。”
“夫人放心，我這就去。”他沒敢說那句，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去，不然王爺醒來還不得殺了我。
開玩笑，這可是王爺未來的丈母娘，自己可不敢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