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淩霜
“這人救不得。”淩霜看了一眼實在急得不行的炎兒，略一沉吟地回了幾個字。
“啊？為什麽？”炎兒在聽完淩霜那莫名其妙的幾個字後，一臉不懂地看著淩霜淡漠的側臉問道。
淩霜卻不再回她的話，隻是讓她將人帶去後室，炎兒不禁覺得自己簡直要風中淩亂了。這可是要她怎麽辦啊，這人是主子要護著的，可現在向來將主子的命令奉若神明的淩霜卻讓她不必理會這重病之人，這真的是讓她為難死了。
但她又不敢再問那向來嚴肅如今又一臉寒意的淩霜。於是，炎兒就在那裏一臉糾結地看看淩霜又看看一旁用大襖裹著的宇顏公子，再望了望自家主子閉關的石室，然後她就很無語地站在那裏進退兩難，心裏隻能默念主子快點複原出關解決這個難題了。
問她為什麽不去問清淩霜話中的意思，又或者略過淩霜直接將宇顏帶去山穀找藥師看病？畢竟大家都是鬼焰的貼身侍衛，地位該是平等的，但炎兒隻能對此嗬嗬一聲了。
那真的是給她十個熊心豹子膽，她都不敢啊。畢竟在殺手盟裏要數誰的武功最厲害，誰的手段夠狠夠毒辣，除了鬼焰便是淩霜了。而且，若論在殺手盟裏主子最依仗誰，那也是淩霜，因為真正建立起殺手盟的便是主子和淩霜了。
況且向來不隨意聽從別人意見的鬼焰，唯獨對淩霜是特別的。曾經在一場戰役裏，鬼焰為了滅了對手，花費了很大的一番功夫，幾乎是損敵一萬自損八千的做法。可在快要取勝之時，從別處趕來的淩霜的一句刀下留人卻硬生生的讓鬼焰放下了手中的利刃，饒了對方一命。
當時主子氣的七竅生煙，卻硬是忍住了沒問淩霜原因，隻是回身閉關修煉了整整一年，不讓任何人打擾。而淩霜救了那人後，卻沒有多說，隻是讓對方從此遠赴西域，終身不得回中原。當時殺手盟的人對此都頗有怨言，畢竟他們這回損失真的太大了。
折了不少兄弟姐妹不說，單是為了這場殺人買賣，他們就花費了太多的人力物力了。到最後卻隻得了一場空，而且隻是因為手下的一句話，而鬼焰對此又沒有絲毫的解釋，這和她平日的雷厲風行實在太不相稱了，也難怪眾人生出不滿之意了。
而淩霜則是在安撫了眾人後，不理炎兒他們的勸說，直接去了後山。並在主子閉關修煉的那段時間裏，淩霜每日都到石室門前，不管任何人的勸說，依舊從日升跪至日落，不管是豔陽高照還是風雪肆掠，她都每日如此，直至主子修煉出關。
而鬼焰出關看到跟平日一樣跪在石室門前的淩霜時，本欲直接離去，隻是看到那人一身都是飄落的白雪，明明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風雪肆掠地最厲害的季節，淩霜偏生穿著半年前還算是炎熱的時候穿著的單薄衣裳跪在早已沒過腳跟的雪地上。
一如當初鬼焰閉關前看到的樣子，恍若這一年隻不過是彈指一瞬，甚至從不存在。鬼焰終究是不忍，歎了口氣，回身看了看冷的瑟瑟發抖卻強撐著的淩霜，暗使內力，一揮手便讓跪在地上的淩霜站了起來。
淩霜因跪在地上的時間過長，一個站不穩，差點又摔回到雪地上，鬼焰趕緊一把伸手過去扶著她。
淩霜正想開口說話，鬼焰卻搶先一步道：“霜兒，你我之間的約定已作廢，你不必再留在殺手盟了。”
“主子，我的命是你救的，我.……”淩霜一臉緊張地看著鬼焰道。
“淩霜，我跟你說過，我和你之間從來都不是主仆關係。你當初與我一起建立殺手盟，為的就是你我間的一個約定。如今約定已費，你也不必再為此留在這裏了。”鬼焰淡淡地道。
淩霜聽到，張了張嘴，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又或者是她已經不知道在此刻怎麽去說明白。鬼焰看著她這個樣子，終是沒再責怪她什麽，隻是拂袖轉身便欲離去。
“那人該死，可生世輪回，他已不再是他。況且當初你已為我滅了他全族，更是對他以及他的族人下了生世的詛咒，他們生世都活不過三十。這樣的懲罰已經足以消了我心頭之恨了。”淩霜看鬼焰拂袖離去，便再次跪在地上說道。
“你救了他，他卻傷了你，還毀了你一族，更讓巫師下咒，讓你生世輪回為畜，這樣的懲罰對這種敗類來講尤為不足。”鬼焰冷然道。
淩霜聽聞卻沒再說話，隻是依舊跪在雪地上不肯起來，無聲地表示，要是鬼焰真趕她下山，她就從此長跪不起。
鬼焰看她這樣子，卻最終還是鬆了口，無奈道：“霜兒，這是你自己的事，是你的選擇，你的決定，你要是覺得放下了便就算了。殺手盟有你一半的心血，你要真想要留下便留下吧，隻是這次不是因為契約，而是出自你個人的意願。你知道的，無論怎樣，你我情誼不變。”
說完，鬼焰便不再理她，轉身離開了後山。而直直地跪在她身後的淩霜就這麽一直看著鬼焰離開的方向，眼裏的神情變幻莫測。
過了很久，才聽到她低低地說道：“鬼焰，我知道的，若真是讓那個詛咒生世輪回下去，你的壽命也會受到影響的。我不是不想殺他，隻是我不想你為了我，為了這種人搭上你自己的命，對這種敗類來講，死亡是便宜他了，他就應該活著受盡折磨。何況，我在意的……”
一陣寒風吹過，將淩霜未曾說完的一句話徹底地吹散在了風中。或許有些話，就該這麽吹散在風中，有些言語，終是隻能自己知道而不能讓旁人知曉的，有些心情，還是不要讓對方知道的好，否則，隻怕一切都會被毀掉的。
從那次以後，殺手盟裏無人不知淩霜於主子是何等的不一樣，畢竟那可是殺人如麻，冷麵無情的鬼焰啊，卻在這種事情上放了淩霜一馬，還力壓眾人，讓手下不敢鎮對淩霜。
而淩霜從此更是越發地維護鬼焰，在一場場廝殺裏真正地做到了何為生死與共，闡釋了何為生死相隨的情誼。於是手下眾人看著她屢建神功，多次救治他們於危難之中，也就不再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