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桌菜都冒著熱氣擺到了餐桌上，林夏傻眼了。
她幹巴巴的笑了笑，指著一眾菜式問秦時予：“你所謂的會做菜，就是花式做雞蛋？”
滿滿一桌子，西紅柿炒雞蛋這樣的小菜先不談，可蔥花煎蛋、刀切水煮蛋、太陽蛋甚至唯一的酸菜魚也臥了兩個荷包蛋，這樣也叫大餐？
秦時予慢悠悠的雙臂一撐，拄著餐桌眯眼道：“你對我的廚藝有意見？”
這也能叫廚藝？秦九少你的臉呢！
林夏咽下一口口水，內心雖然吐槽無數但真正麵對秦時予咄咄逼人的目光，也隻能認慫的笑了笑，說：“沒，沒意見！大廚辛苦了！”
“沒意見就都吃了吧，我做這些也挺累的。”秦時予悠悠坐下，遞給林夏一雙筷子。
林夏欲哭無淚道：“我中午烤鴨吃了好多，還沒消化完……”
“你上次的那碗麵，我吃的就剩一口湯。”秦時予目光如炬的盯著她，直把她看得回憶起那碗麵的恐怖口味。
秦九少現在的用意很明顯了——你丫做那麽難吃我還這麽給你麵子，現在輪到你給我麵子了，你敢不給？
林夏：“……”
其實林夏對吃食沒什麽太大要求，畢竟是被沒湯沒油的盒飯養了好幾年的北漂族。
可哪怕是吃盒飯，她也沒一口氣吃下這麽多雞蛋的經曆！
她很給麵子的裝作很好吃的樣子大快朵頤，一遍還不忘轉移秦時予盯緊她吃飯的注意力：“你很愛吃雞蛋？不然為什麽學做這麽多花樣……”
據她前麵的觀察，秦時予吃東西偏葷偏油，沒見他對雞蛋表現出這麽大興趣啊……
“不，恰恰相反。”秦時予給夾了一筷子魚肉，慢悠悠挑著刺，“我最討厭吃雞蛋。如果不是僅剩雞蛋這一種食物可以吃，我絕對不吃雞蛋。”
林夏驚呆道：“那你上哪兒學的這麽多花樣？”
秦時予幹咳一聲，對這個問題似乎很不爽，但還是回答了：“在部隊的炊事班。”
“噗——”林夏一口蛋花湯差點噴成“天女散花”。
她萬萬沒想到，霸氣又霸道的秦九少，去部隊居然當過炊事兵！
說好的威風凜凜特種兵呢？
腦海中不由自主開始想象秦九少戴著白帽係著圍裙圍著大鍋顛著大鏟……也許還要揉麵蒸饅頭？
“聽說部隊炊事兵要養豬……”林夏努力憋著笑，她真的不是故意八卦他的黑曆史的！
秦時予把挑好刺的魚肉放進她的碗裏，不鹹不淡的回道：“有什麽奇怪的？部隊要養豬，要喂雞，搞軍演清場的時候甚至要趕鳥。我之所以這麽會做雞蛋，就是因為我這個炊事員，是養雞的。”
“可你怎麽會……”林夏吃著嫩嫩的魚肉，又歪著頭表達不解。
以秦家老爺子的威望，孫子去服役就算要從底層做起，也不至於要從養雞學起吧？
也許是她把這種事看得太重了？
秦時予倒是神情平淡，看起來並不覺得這是什麽黑曆史的樣子。
他平靜得如同在敘述別人的故事：“我從小在軍校生活，爺爺對我的嚴厲要求讓我幾乎沒什麽自由。服役那年秦家出了點變故，老大結婚之後老爺子安排我當空軍，我偷偷改了誌願，去了陸軍。老爺子氣壞了，幹脆交代下去，先讓我從夥夫做起，養雞業績突出才能提拔。”
“那你……真的在養雞？”林夏呆住了，心態也從一開始的調笑，變成了一絲絲的心疼。
她看得出來秦時予從小到大的生長環境有多麽優渥。
這個男人有著半點委屈都不能忍的任性少爺脾氣，就算同是秦家孫子的秦時慕，也不似他這樣霸道。
她不知道他口中的秦家發生的變故是什麽，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寧可去養雞也不聽爺爺的話，但她能體會到，那段時間的他一定不好受。
“養了大概有一年吧。”秦時予目光閃了閃，似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開始分給我的是一窩小雞仔，那時還在鬧雞瘟，就我膽子大，敢去養那群小東西。早上五點出操，吃完早餐開始拌飼料，掃雞窩，當鏟屎官，還要給每一隻做體檢，每次量體溫都要被啄一口。我這輩子唯一戴眼鏡的體驗就是那時候，因為怕被小雞啄瞎眼。”
他說著就挑出了臥在魚肉底下的一個荷包蛋，挑出了蛋黃。
“知道我為什麽退役後一口雞蛋都不吃麽？因為太難吃。沒有哪顆雞蛋比我自己養的小雞下的蛋好吃。”
他一點不覺得說這些往事是多麽土氣難堪的事情，反而幹脆當成了一種享受。
他就是這麽特立獨行隨心所欲的男人，隻要自己喜歡的，哪怕旁人看來離經叛道或者下裏巴人，他也甘之如飴。
部隊養雞這件事，就跟他娶林夏這件事一樣，他認為這是合心意的事，也是無怨無悔的事。
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也沒什麽不可言說的。
林夏知道他買的都是超市裏成批販賣的雞蛋，不知道打了多少激素的洋雞蛋，和他精心飼養的柴雞蛋，口味當然比不了。
她忽然有些向往，想著要是能在那時候就陪在他身邊就好了。
她不會嘲笑他一個從小立誌做軍人的大男人跑去部隊養雞，也不會勸他對秦家老爺子服軟。
她會像林黛玉對賈寶玉那樣，支持他做的一切看似驚世駭俗的決定。
就像他現在在她孤立無援的時刻，為她做一桌子菜安慰她一樣。
夫妻之間的愛，本就如此，不是麽？
“那你後來，是怎麽進入特戰隊的？”林夏猜那一定是場驚心動魄的故事。
沒想到秦時予這次說得更輕鬆了：“沒什麽，養雞業績突出，就被提拔了。”
林夏：“……”
看著對麵的小女人一臉沒聽到好故事失落無比的小模樣，秦時予不禁又笑出了聲。
“想聽我的故事？那我可要說上三天三夜了。不如我們換個地方講？”
林夏眼前一亮：“什麽意思？”
“反正你爸媽不跟我們一起過年了，你媽媽對我也不放心，不如我帶你去度蜜月，順便拍了婚紗照，好給兩位老人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