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淺論天下（滄漓篇）
嶽滄漓聞言一愣，半眯眼看著上官無極，並不接話，反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茶杯。
上官見嶽滄漓不說話，又說道，“你可有想過，他是妖，你是人，他可以活的很久，而你隻有短短幾十年的壽命。將來，等你年老色衰的時候，他依然還是現在這般模樣，那時候，你要如何麵對他。與其等待將來，相見兩厭惡，何不趁著現在，就絕了那些心思，尋個普通人族，享受快樂的一生呢。”
嶽滄漓喝了一口茶，抬頭看著他，突然笑了。
“上官無極，你心中可有天下。”
“天下？”
上官無極目光閃爍，眼前突然閃現一個紅衣女子的影子，在那孤島之上，在那迎霜傲雪的山巔，她手指遠方，問了同樣一個問題。上官無極，你心中是否有天下！
“上官無極，旁人都說你智商高絕，胸中有壘。那我問你，你可知如今，大陸眾生即將麵臨的是怎麽樣的未來？”
嶽滄漓端起茶壺，給自己的茶杯裏添水，看著花朵在水中飄蕩。
“在人族記錄裏，可記錄了這一界之外，還有其他世界？”
上官無極一愣，小心翼翼的點頭，“有，人族記錄除了那些歪曲的曆史，還是有很多真實記錄存在，其中有隻言片語的提過，在這一界外，還存在其他界，在界與界之間有虛空存在，隻有修行有成的人族修士，才能去往其他界。你……難道……”
“我就是從其他界來的……”
嶽滄漓也不隱瞞，緩緩的講述自己生活的那個年代，還有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經曆。
“……我們曾經擁有一切……擁有更多高智商的人，擁有更先進的武器，我們可以飛入虛空，可以摘星攬月，可以建立外太空基地，我們有非常多的強者……但是……
在麵對蟲族的時候，我們無能為力……我們的強者需要幾十年才能培養出來，而蟲族培養一個九級戰鬥單位，不過是三天的時間。在巨大懸殊的實力麵前，我們隻能眼睜睜看著它們把我們的山河土地，一寸一寸吞噬，我們抗爭了，卻隻能苦苦掙紮在生存線上……
我們的大陸曾經美麗富饒，母巢卻把大地變得荒蕪貧瘠，為了一口食物或一口幹淨的水，我們可以互相廝殺，至死方休……曆史文化傳承到我這一代基本就是結束，下一代孩子從出生就要麵臨隨時被吃掉的命運……年輕人為了活命會把老人吃掉……母親為了活命，隻能把繈褓中的孩子互相交換後分食，無數人在饑餓的邊緣掙紮著……每當嚴冬來臨，幸存者基地裏，那些積累不夠食物的普通人餓得喪失理智時，他們就發動一次暴動，毫無理智的互相殺戮，活下來的人會把死難者的屍體保存起來，一點點吞食掉，借此挨過嚴冬。
我們這些在廢墟中成長起來的人，從小就學會了一個生存法則，那就是，在你麵對蟲族的攻擊時，還要時刻提防，來自同伴之間的殺戮。”
嶽滄漓見上官無極表情呆滯的看著她，顯然剛才的信息有些超過他平時的理解，她被他難得一次白癡表情給逗笑了，緩下語氣慢慢說道。
“你知道嗎，我很慶幸這個世界有神明的存在。他們代表著更高的智慧，更強大的力量。這次去南荒，我親眼見證了仙帝級別的強者對蟲族的碾壓。而這個世界除了仙族還有強大的修真者和妖族，這估計才是你們在遭遇到蟲族後，依然繁榮昌盛的活到現在的依憑。
可惜，人族一直認為妖族搶奪了人族的生存空間，卻不承認妖族也是上次各界戰爭中的受害者，狹義的種族觀念，讓人族與妖族形成如今勢不兩立的局麵。”
說道這裏，嶽滄漓感慨搖頭，這一切與大災難前各國家團體勢力多相似，都是不肯放棄各自利益，即便是大災難後，各基地之間的攻伐也從沒有停止過，人類似乎天生就喜歡窩裏鬥。
“若是以前有仙族照顧，一切還好，可如今仙界出了問題，他們貌似已經自顧不暇了。這片世界就隻剩下人族和妖族，而蟲族威脅又迫在眉睫，人族若是還不能與妖族放下成見，隻怕最後能夠存活下來的，隻有大部分妖族和少部分修真者，而數量最多的人族，那時候恐怕將反而會成為這片大陸數量最少的種族了。”
嶽滄漓站起身，來到樓梯口，背對上官無極看向外麵雪景，“上官無極，你的智慧絕不僅僅是這一城一地，從這城中百姓對你敬若神明地信任，從我經曆過你指揮的一次扭轉戰局的戰役來看，你的謀略絕對配得上你仙人指路的稱號，所以，我在此懇請你，可否把對這一城百姓的那份愛護之心，放之於天下，為這片大陸的眾生謀一個生路！哪怕將來，事成之後，你成為一代暴君，也比把這萬裏河山讓給蟲族糟蹋毀滅要好啊！”
嶽滄漓仰頭，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朦朧的雪景中，天與地仿佛連接在一起，有種天之將傾的驚悸。
嶽滄漓回頭，看上官無極沉思的表情，莞爾一笑。
“與蟲族即將帶來的毀滅相比而言，這片大陸上所有的種族，無論人族還是妖族都麵臨著隨時被滅族的命運，你覺得我還需要去考慮幾十年後，我年老色衰是否還承君所愛的時刻嗎？幾十年後啊，哈哈，也許那時的我，不過是別人腹中食，口中餐，或一捧黃土，連個墓碑都沒有，也無人來祭奠，你覺得所謂愛恨情癡，相比起來，還重要嗎？！”
嶽滄漓不再看上官無極，回頭走下樓去。
等直到嶽滄漓走遠了，上官無極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不變，又過一會兒，腳步聲起。
一身宮裝的上官無邪，柔柔弱弱扶梯而上，來到上官無極對麵，屈膝而坐，也不說話，低著頭。
上官無極這才動了，抬頭看向上官無邪，自嘲一笑，“這下，你該滿意了。她心中有天下眾生，而我卻從不管旁人生死，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
上官無邪表情愧疚，攏著自己耳邊的發束，忐忑的低語，“我也沒想到，她一個女子，卻胸懷了天下，哼，怕是借口吧！”
“是不是借口，你看不出來？”
上官無極冷眼看他一眼，起身來到窗旁，看著外麵茫茫大雪，嶽滄漓和上官邀月的身影，在風雪中慢慢重疊。
曾經覺得她們很像，到剛才，才驚覺，她們何止是像，那份心和信念，完全就是一樣。
他突然笑了，上官邀月，你曾說將來必然有人繼承你的遺誌，以天下為己任，以眾生為重。
如今這人果然出現了。
從此，我也將履行當初的承諾，以她的意誌為生存之道。
“嗬嗬，你們既然要這天下，那我就謀這個天下……給她！”
上官無邪驚訝的看向上官無極，見他突然目光璀璨，滿身鬥誌。
他嬌柔的作態一僵，以往那個萬事無心的上官無極，在這一刻似乎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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