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兄妹(二)
二人坐在馬車內,難得沒有內訌起來,不一會南詩雨把簾子放下。南吏慶帶著她們似乎是去了城外的地方,南詩雨聽到外邊的人聲越來越小,到最後隻能夠聽到一些鳥叫聲與馬車行駛的聲音。
片刻後,南詩雨似乎聽到遠處傳來“嘩嘩”的聲響,似乎是水流的聲音,看來南吏慶是帶她們遊山玩水去了。
待到了地方,南瑩瑩第一個下了馬車。南瑩瑩的外貌雖不及南詩雨驚豔,可也是除了南詩雨外一等一的美人。
南瑩瑩自從下車後便吸引了周圍無數人影的注意力,一陣小小的騷動從人群中傳來,紛紛駐足觀望,猜測這是誰家的女兒,生得如此輕巧可愛。
南詩雨和紅花走在後頭,有了南瑩瑩擋著,倒是無人注意到南詩雨。這也合了南詩雨的意,她本就不想與南瑩瑩明爭暗鬥,希望這趟出門遊玩能夠盡心些。
南詩雨注意到此處似乎是一處低山穀,周圍樹木叢生,百草豐茂,不遠處該是有個瀑布,方才聽到的“嘩嘩”的聲響,想必就是那個瀑布發出。周圍倒是種了許多竹子,竹葉把陽光割裂成小碎片打落在草地之中。
南詩雨吸了一口氣,她許久沒有呼吸過如此新鮮的空氣了,可惜了有個南瑩瑩在身側,真是煞風景了。
三人走到了那處瀑布旁,南吏慶一路走來都在與相識之人打招呼。南詩雨望著,沒想到南吏慶在這一帶如此有聲望,想來是出身南家的緣故,加之有兩位相貌不錯的妹妹跟在身後,前來的人越來越多。
南詩雨站在瀑布的腳下,飛瀉下來的銀鏈,在陽光下閃爍,使銀鏈更明亮。而銀鏈的宏偉,大於任何一個飾物;而銀鏈的龐大,又大於任何一個無形的氣牆。南詩雨一時看的有些呆住了。
南吏慶隻得拉過南瑩瑩,指著瀑布順著那石頭留下的痕跡道“三妹妹,你可知那是什麽石子?”南吏慶是想考考妹妹們,可南詩雨一人在欣賞瀑布,他隻得拉著南瑩瑩問了。
南瑩瑩望了一會,那石子上紋理清晰,多呈凹凸、平直狀,具有一定的韻律,線條流暢,時有波折、起伏,呈現出棕色來,色澤與紋理較為協調。
南瑩瑩道“這該是千層石吧?兄長瞧,它們的層理清晰,條帶凹凸分明,還在瀑布的邊上,這都是千層石該有的特征。且千層石還可以分成龍鱗石、龜紋石、蓮花石、竹葉石、魚籽石,這瀑布邊上的應該是一種很普通的千層石罷?”
聞言,後邊傳來陣陣掌聲與誇讚的聲音。
“真是一介才貌雙全的女子。”
“是呀,那似乎是南家的女兒吧。”
南瑩瑩驕傲地向南詩雨抬了抬下巴,眼珠子也轉了幾圈。誰知南詩雨並沒有在望她,還在獨自欣賞著瀑布的美景。
南瑩瑩氣極,南詩雨現在看上去根本就是個呆頭愣子,隻會看著瀑布發呆。眼下似乎都是認識南吏慶的友人,南詩雨這般真是太不給南吏慶麵子了,這可是她的哥哥。
少頃,竹林中走出幾位書生模樣的人來,身著水墨色衣,烏黑的頭發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冠之中,為首的那位瞧著了南吏慶露出喜色來。
那位書生急忙上前道“南兄!”
南吏慶道“久違了各位,別來無恙啊!”
見著那位書生上前來對南吏慶行了拱手禮,南吏慶亦對他回禮,南瑩瑩扯了扯他的袖子,用疑惑的神色望著他。
南吏慶拍了拍南詩雨的肩膀,示意南詩雨也一同過來。
南吏慶解釋道“這位是雨墨公子。不遠處是清香書院,清香書院每年都要舉辦詩會,今年改在這山上舉辦。雨墨公子便是清香書院裏頭的。”
南詩雨一聽微微睜大了眼睛,清香書院她還是有些印象的。清香書院可謂是遠近聞名的一個大書院,曾經拚死諫言,震驚朝堂。沒想到為首的公子居然出自清香書院,南詩雨一直以為那些都是些古板的老頭子,未想到還有這麽些年輕的。
南吏慶繼續道“這兩位是吾妹,方才瑩兒一番謬論,倒讓各位見笑了。”
那幾位書生連連客套起來,一個勁的誇南瑩瑩,南詩雨在一旁瞧著也正好,她正想一人清淨清淨。
待南吏慶和那幾位書生客套完後,南吏慶便拉過南瑩瑩。南詩雨在他的眼中除了美貌之外似乎並無其他過人之處,加之他也聽聞南詩雨不善這些詩書之類的東西,在南府之中就是人人皆知的不通筆墨,南吏慶隻得講給南瑩瑩聽。
從南吏慶的說法之中南瑩瑩了解道,原來那位雨墨公子是今年科考中最有希望贏得前三甲之人,平生最愛酒色,不過並不像市井流氓那般,隻是仰慕罷了。
南瑩瑩點頭稱是,畢竟文人墨客的愛好她心中是清楚的。眼前的雨墨公子也是相貌堂堂,溫潤如玉,不似是那般市井流氓。
南吏慶低聲道“結交這樣的人,隻會對南家有好處。萬一他真的贏得前三甲中的一個,那日後若是飛黃騰達了定不會忘了南家。”
南瑩瑩連連點頭,南吏慶說得有理,這些道理她都是懂得的。南家現在在朝廷上的地位處境極為不妥。
眼下南承業不在了,南欣月也沒了,隻剩下南瑩瑩跟南詩雨了。南瑩瑩再看看後邊的南詩雨,跟個沒事人一般亂看,南瑩瑩便心生不滿。
她的這個姐姐,根本就是不顧家族中事,隻顧著看風景!
今日來此,都是讀書人。可是往日裏南詩雨在府中都不善詩書,哪裏懂得什麽風雅,南瑩瑩皺著眉頭不滿地看著她。今日帶著南詩雨出門真是下下策。若不是她碰巧得知南吏慶出門,今日南吏慶加上南家都要因為南詩雨丟了大臉去了。
南瑩瑩道“二姐姐,你瞧瞧,你往日裏頭也沒念甚麽書,這下聽不懂了吧?我跟二哥哥一塊前去跟那些個公子們談論,你隻管在後頭聽著就是了。”
南詩雨也未說話,她根本就不想參與進去。看著南瑩瑩那神采奕奕的樣子,南詩雨盡管在心中鄙視。南瑩瑩無非是想要出風頭,享盡眾人追捧是什麽感受罷了,她根本就不願與南瑩瑩計較。
南詩雨倒覺得這般極好,這樣一來她便可以好好欣賞這山間的美景,不被人打擾。
南吏慶聽罷覺得南瑩瑩的說法也許有些不好,但是看著南詩雨一副半懂不懂的,又覺得南瑩瑩說得有理。虧得今日南瑩瑩不請自來,否則隻帶著一個南詩雨出門,南吏慶也免不了為人笑話。
可是念書終究不是女子事,隻是大戶人家的女兒都得學些詩書,以免日後五穀不分。
南吏慶轉過身去和雨墨閑聊,皆是些朝廷的瑣碎事和一些京城的閑話,南吏慶發現雨墨盯著南瑩瑩目不轉睛,注意力完全都不在他的身上了。
雨墨道“方才那位講千層石的是?”
南吏慶拉過南瑩瑩,南瑩瑩也懂事,前來向雨墨行了一禮。
南吏慶道“這是我三妹妹。”
雨墨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轉眼又在南詩雨的身上停留了幾分,論美貌南瑩瑩確實比不過南詩雨,可是自方才起南詩雨就未說半句話,雨墨一時也抓不著頭腦來。
雨墨道“三位可是前來遊玩?”
南吏慶笑著道“算是吧,陪兩位妹妹散心來了。”
雨墨這才注意到南瑩瑩和南詩雨皆是一身素衣在身,隻是南瑩瑩的打扮稍作華麗雍容,這才讓人無法辨清身上的衣物。
隻是這怎麽瞧著也不像是家中有人過身,南瑩瑩的臉上絲毫沒有傷痛的表情,南吏慶就更奇怪了,要說有也就南詩雨的身上還能感受到一些。畢竟南詩雨一路上一言不發,沉默寡言,倒是讓雨墨在意起來。
雨墨試探道“可是家中辦了喪事?這還請各位節哀,逝者已逝,咱們活著的人可得好好活著。”
南瑩瑩這才有了些傷心的表情,眼淚似要流出眼眶,南瑩瑩急忙拿出手帕輕輕擦去,真是人見猶憐。
南瑩瑩道“謝過雨墨公子。”
南詩雨的眉頭跳了一下,不得不說南瑩瑩跟南欣月不愧是常茹養出來的,演技都一等一的好,還做什麽南家的小姐,該早些去南曲班子唱戲。
雨墨想著今日正好清香書院舉辦詩會,南家的三兄妹來得真是時候。眼下正是守喪期不得有過多的活動,參加詩會卻是無傷大雅之事。許是在這之後,還能分散些注意力,免得傷神。
雨墨道“那三位要不要同我一塊去參加詩會?”
南吏慶道“誒,這不成吧?妹妹們可都是女子,女子還是少談論這些的好。”
這些不過都是南吏慶的措辭罷了,他為人兄長,怎可輕易帶著妹妹們往爺們堆裏頭鑽去,外人傳出去好些就是南吏慶的不是,壞些就是二位妹妹不懂規矩,才藻非女子事也,怎能輕易去參加詩會。
雨墨道“這有什麽?我瞧著二位妹妹都是附庸風雅之人,參加詩會怎會不可?你安心,我與弟兄們交代一番,保準他們管住自己的嘴。”
南吏慶猶豫道“這那好吧。”本意他便是要帶南瑩瑩去見識見識,免得來日嫁給天宇雄兩眼一黑甚麽也不懂,天宇雄不久定會厭煩。
等到南吏慶鬆了口,雨墨帶著三人一同前往不遠處的清香書院。
站在清香書院的門口處,倒是給了南詩雨一種“骨色相和,神彩互發”之感,不愧是曾經能在朝廷之上有一席之位的書院,果然名不虛傳。
清香書院前卑後高,層層疊進,錯落有致;加以庭院綠化,林木遮掩,以及亭閣點綴,山墻起伏,飛簷翹角,構成生動景象。南詩雨看得有些呆,未曾想到居然是如此別致的書院。
南瑩瑩瞧著南詩雨呆住的模樣,急忙拉過她道“二姐姐你收住表情,往日裏咱們也不是沒念過書,這些書中都有講的。”
南詩雨道“書中講的跟親眼看的是不一樣的,怎麽?莫非你不驚訝不成?”
被講中了心中所想,南瑩瑩丟開了南詩雨的手,氣呼呼地走了。
在一處涼亭之下,四麵竹樹環合,青樹翠蔓,蒙絡搖綴,參差披拂。
他們的身旁便是溪流,水尤清冽。清香書院位於高腰處,從亭子外邊看去便是如蛇般彎曲的山路,明滅可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