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再起(一)
知府夫人望著南詩雨乖巧的模樣,有些好奇道“你並不像傳聞中那般粗鄙,看來是百聞不如一見。傳聞有誤了。”
南詩雨笑了笑,她明白自己為什麽名聲在外頭這麽差。
無非就是東院那三位的功勞罷了。南詩雨輕歎了口氣,那三位都是不省心的,有一直對她外祖家的財權虎視眈眈的嬸母,還有個牽掛著她未婚夫的妹妹,甚至有個瞧不起她的哥哥。
這都是什麽事呀。
南詩雨道“夫人倒是個明白人,不像他人隨意輕信了謠言。”
知府夫人“哎喲,瞧你說的。我一向討厭別人在後頭嚼舌根,我禦下極嚴,下人妾室們畏懼,卻也是和我關係好的呀。隻要他們不犯事,我向來寬厚。”
南詩雨點點頭“夫人說得是。”如此才配是一家主母的模樣,南詩雨搖著頭,她家三嬸該多學學,別整日裏頭刁難侄女和下人。
片刻,待和知府夫人祈福過後,南詩雨托著疲憊的身子回了寺廟的房中。今日走山路,著實是累了些。
殊不知,她與知府夫人歡聲笑語談得頗佳的事情,皆被袁雨燕看在眼裏。袁雨燕被南詩雨刁難了一回,她在家中可從未受過這樣的氣。
更何況平日裏都是袁雨燕欺負南詩雨的,今兒反過來了,讓她如何甘心。袁雨燕氣得渾身直發抖,躲在柱子後頭。
袁雨燕揪著奴婢的耳朵道“你!去把那個南詩雨叫出來,讓她向我賠罪!否則,我就去知府夫人麵前拆穿她的賤模樣。”說著便露出一個陰狠的笑容來。
那奴婢被嚇了一跳,連連道是,忙轉身去找南詩雨。
南詩雨在房中歇息,正看到一個婢子正在東張西望的不知在看什麽,再看到窗外頭袁雨燕氣得七竅生煙的模樣,南詩雨就覺得好笑。
南詩雨正打算起身出門去看看那位袁雨燕又在作妖什麽,這時柳樹進來了。
柳樹恭敬地向南詩雨問安“二小姐安。二小姐還是莫出門得好,屬下得知三夫人買通了附近的劫匪,很有可能會在今夜動手取小姐的性命。恐怕今夜,不會太平靜。”
“以及大公子也來了。”柳樹頓了一會才說。
南詩雨和金枝都愣了一下,這不久前才被打了板子,再說天宇雄可是下令不必出府的,這不是抗旨了嗎。
金枝皺著眉頭不滿道“這個大公子,就憑玉葉這件事,這人定是個”意識到自己不該在背後議論主子,金枝忙改了口,“可是大公子的傷好了,居然也出門來了。”
南詩雨看著金枝快速改口,甚是滿意。這些日子,金枝也該成長了,若是以前這口無遮攔的丫頭,可什麽都敢說,就是缺少了些膽量。
南詩雨想了想,常茹和南承業一起出門,今夜若是繼續住著這個房子怕是凶多吉少了。這時,南詩雨又望到了窗外的袁雨燕。
袁雨燕此人拜高踩低,向來都對府裏的下人態度惡劣至極,估計沒幾個下人會真的喜歡這樣的主子吧。
南詩雨動了心思,這人如此狗眼看人低,不如,就成全了她,讓她嫁個高門。至少目前的南府地位,於袁家來說,算的是高門了。
南詩雨“柳樹,這樣,你再去找一次主持,把今夜留宿的房子再安排一下。”
柳樹點點頭退了出去。
金枝嘟著嘴,滿臉的不高興。此刻的屋子是整間寺廟裏頭數一數二的,采光好,透氣也好。若沒有常茹和南承業,南詩雨定是不會換這屋子的。
金枝不高興道“小姐,這也太不公平了。那夜雖說我們做足了準備,可我們並沒有主動害他們呀。還不是他們先動手在先,否則那些準備,不過都是白做了罷。”
“現在倒好,明明是他們挑事在先,如今還要反過來害我們。居然買通劫匪想要取人性命。”金枝從未對常茹如此失望,畢竟那是南家的拿著管家鑰匙的,應當寬容大度,懂得明辨是非。
如此幫著自己的兒女,還教他們禍害他人,這不成了外邊的小人了嗎?金枝憤憤不平地想著。
南詩雨望向窗外,繼續看著那氣得直發賭的袁雨燕,再看看金枝的模樣,真是差別甚大。南詩雨不否認金枝的話,畢竟金枝說得確實在理,明明是他人挑事在先,她們隻是為了自保,誰知事後死不悔改,居然還來挑事。
南詩雨垂下眼眸,這大概就是趙氏早早過身的原因。她的母親趙氏太過善良,根本不適應南府水深火熱的生活,總是認為善良可以得到回報。
可是,直到她過身,直到上輩子的南詩雨慘死,南詩雨才明白,什麽回報?跟惡人談回報,簡直就是腦子被豬油蒙住了。
南詩雨“是啊,有時候,有些人就是如此不講理。”南詩雨說完迅速抬頭認真望著金枝,“所以,這個世界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如此,南府也如此。隻有強者才能不被欺負,金枝你明白嗎?”
金枝怔怔看著南詩雨,她是明白的,隻是不願意承認。
南詩雨“罷了,我再交代你幾件事吧。”說罷,附在金枝的耳邊。
奴婢沒在外間找到南詩雨,也不敢輕易闖了高門子弟的屋子,有些害怕地回去複命“並未找到南府的二小姐。”
袁雨燕摔了茶杯大罵道“廢物,讓你找個人都找不到,你說我養你做什麽?養你吃白米飯嗎!”
那婢子被嚇得急忙跪在地上,她知道袁雨燕是被氣瘋了,此刻若她拿不出有用的消息後,恐怕日後回了袁府,就要被拖出去賣了。
“小姐息怒!奴婢雖未找到南府的二小姐,可是奴婢聽到了一個消息。”那婢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生怕一個不小心說錯了話,就沒了性命。
袁雨燕這才冷靜了些,望著跪在地上的人,滿臉的鄙視,有些不屑道“什麽消息?”
那婢子顫顫道“小姐,南府的三夫人買通了劫匪,會在今夜動手除去那位二小姐。”
袁雨燕聽完睜大了眼睛,有些懷疑她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錯。南詩雨再怎麽說也是南府的二小姐,父親是朝廷大臣,那位掌家的居然這麽大膽。
袁雨燕大聲笑了出來,真是天助她也!她真是和常茹心有靈犀,既然如此,何不借著常茹的東風,還沒人懷疑道她的頭上。今日之事,倒是讓袁雨燕對南詩雨起了殺心。
袁雨燕的嘴角緩緩勾起,這倒是一個借刀殺人的好機會呢。
袁雨燕吩咐“我記得附近有個武館鏢局,你去把管事的叫來。就說我們有的是錢,有任務給他們。”
片刻,婢子悄悄從後頭帶來了一個全身上下都穿著黑衣的女子,那女子用麵紗蒙著臉,完全認不出是何人。
那女子進屋後也不向其他人一般向袁雨燕行禮,抱著劍靠在一旁,有些懶散道“這位姑娘有什麽吩咐?可先說,我們鏢局,可隻做殺人的買賣”
袁雨燕把侍女們都支下去,靠在椅子上道“本大小姐明白你們的買賣規矩,少廢話!今夜,我就說你們的雇主,我不回家了,就住在這寺廟裏頭,你們要保護我的人身安全。至於怎麽做,你們該清楚吧。”
袁雨燕昂首,用下巴示意那黑衣女子看向那采光做好的屋子。
如此模樣,著實令人不爽。那黑衣女子眯著眼,若不是看在是個不識事實的小姐,她早就拔刀砍了那人的下巴。
那黑衣女子望過去,已是明白袁雨燕的意思。
“報酬呢?”那女子道。
袁雨燕“不會少給你們的,你記住了,要帶一群身手最好的惡人,本小姐千金之軀,容不得絲毫查差錯。”
那黑衣女子聽完便隨意出了屋,傲慢得很。江湖人的脾氣,向來如此。
袁雨燕看著那黑衣女子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更是生氣了。一想到她本不是江湖中人,不過就是利益關係,何必為了這麽個不相幹的人氣壞了身子。
這麽想著,袁雨燕倒是舒服了一些。一想到今夜,南詩雨就要因為意外斃命於此,袁雨燕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父親是朝廷大臣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要敗在她袁雨燕的手下!
南承業一行人已到了寺廟,特意選了條人少的路進了廟中,如此方能瞞過南詩雨一眾人,不易被人察覺。否則這一家子人出門,肯定有人會去告知南詩雨家中來人了。
南承業在大師的房中打點道“大師,我們一行人今夜都要留宿於此,隻是妹妹走得比我們快些。不知大師是否可以行個方便,把我的屋子安排得離妹妹近些,方便照應。”
大師還未講話,臘梅倒是很懂規矩的上前塞了大師一個鼓鼓的袋子“大師,麻煩了。”
大師拿著那鼓袋子,隻是笑笑什麽也未說。這府裏頭的事,不是他一個出家人能管,無非就是要個留宿的屋子,這有何難。
大師推出南承業一等人的屋子,走向後門,他今日也答應了其他人,真是忙。
後門,柳樹戴著帽子靠著主子站在那裏,大師上前道“這位施主,已經按照你的意思安排好南公子的屋子了,不知還有何吩咐?”
柳樹從懷中拿出一個包囊遞給大師道“這個蚊香,今夜需要大師提前點上了。”
大師收下那香囊,雙手合一向柳樹告辭。
柳樹向南詩雨的房中走去,在路上很快就看見了同樣在為南詩雨辦事的金枝。
柳樹向金枝打了個手勢,表示他的事情已經辦的妥當。他身為男子,不方便多次進入一個女主子的房中,還是讓婢女去吧。
金枝點點頭,走回南詩雨的房中。
金枝“小姐,大公子那邊的事情安排妥當了。”
南詩雨點點頭,今夜她倒要好好看一場戲了,隻希望那群企圖陷害她的人別太讓她失望才是了。南詩雨端起茶杯來,那茶是寺廟特有的,一股濃濃的茶香衝入她的鼻中。
南詩雨“這香味不錯。待回去之時,向主持多要些罷。”
自從袁雨燕跟武館那邊打了交道後,那黑衣女子離去補救,就有一群武功高強的江湖人出現在袁雨燕房子附近。
殊不知,這群人中,還有收了常茹的銀子,要殺南詩雨之人。
袁雨燕“我可告訴你們了,今夜我就要主到對麵那間最好的屋子裏去。你們都給我好好看著了。現在對麵住著一個賤婢,你們今夜若是除不掉她,我看你們今後就別走什麽江湖了!幹脆出門賣肉去!”
聽著袁雨燕的語氣,幾個江湖人中有些脾氣爆的,緊緊握住了劍。若不是眼前這個女人是他們的雇主,他們一定會很快出劍收下她的腦袋。
看著金枝有些緊張,一直在望著外頭,南詩雨知道想在短時間內讓金枝接受這些事實很難,南詩雨知道急不得。
南詩雨安慰道“金枝,別看了。別擔心,你這樣反倒容易叫人看出你的心思來,放心吧。”
想了想南詩雨又把柳樹叫了進來“柳樹,這樣,改變計劃。”
今夜倒是個賞月的好日子,一輪圓月掛在毫無雲彩的空中,一旁有幾個閃閃發亮的星子。
南詩雨正趴在窗台前賞月,可惜,這麽好的夜晚,馬上就要被打破了。
如南詩雨所料,這個夜晚格外的安靜,靜得能夠聽見她和金枝有些緊張的呼吸聲。不一會,南詩雨用餘光瞥到有個人影出現在了她隔壁屋的房前。
不知怎地,南詩雨細細聽著,不一會那房中傳來了男人的喘息聲!南詩雨握緊了拳頭。
“呀啊!”不待南詩雨和金枝反應過來,一聲尖刺的女生劃破了這難得的寧靜。
南詩雨立馬站起身子來,金枝緊張地直接靠在了南詩雨的一旁。
外頭的動靜開始越來越大,本來寧靜黑暗的寺廟,一下點亮了蠟燭。金枝急忙點起燈,好讓房中不那麽黑。
隔壁房開始出現女人混亂的尖叫聲,這尖叫聲中夾雜著恐懼。南詩雨垂下眼眸,是那個人先起了害人的心思,不能怪她。
也不知是不是要趁熱打火,金枝雖點亮了燭火,可到底有限,隻能看到南詩雨附近之地。
金枝清楚地看到,南詩雨的窗子外邊,幾把銀色刀在月光下散發著冷光,翻牆進了寺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