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生(四)
在她和南欣月擁抱上演姐妹情深的戲碼的時候,她看得真切,窗外一閃而過的女子的身影!
那正是三夫人的嫡出閨女,南詩雨的妹妹,南瑩瑩。
南詩雨又想起上輩子的事,若沒有南瑩瑩從中挑撥,她和三夫人的關係也不必差到這種程度的。三夫人對她所有的刁鑽刻薄,都是因為南瑩瑩從中作梗。隻怕上輩子南詩雨去後,所有的東西怕是都被三夫人母女收入囊中了。如此豐厚的資產,真是便宜她們母女了。
南詩雨細細算了下日子,仔細算著,再過幾天天宇雄便會經過這兒。由於南詩雨家中有白事,作為未來的四皇子妃,這事自然傳到了天宇雄耳中。而作為南府未來的女婿,親嶽母過身此等大事,無論說什麽天宇雄都不可以不來的。
否則落人話柄,說他天宇雄是不仁不義之徒,嶽母去世都不懂得安撫未過門的結發之妻。
也就是這個時候,南瑩瑩遇見了天宇雄,也不知道南瑩瑩用了什麽手段,竟讓天宇雄撇下南詩雨不管。兩人從這時便開始算計南詩雨,這一算計便讓南詩雨把一生都賠進去了。
南詩雨在床上翻了個身,她心中有些煩躁,她上輩子是如何喜愛天宇雄的,她哪怕重活一次,也不會忘記那種豆蔻年華的心動。
如果說羅清宇是年少衝動,那天宇雄就是南詩雨這一生的情劫,是她一生一世都無法躲過的。
她此時正值少女,麵容已初顯傾國傾城之貌。上輩子她為了幫助天宇雄登上太子之位,散盡自己的一切,這些事在今世看來是多麽愚蠢!南詩雨恨不得衝回前世掐死自己。
南詩雨初嫁天宇雄時,天宇雄便執著她的手,對天發誓“雨兒,我天宇雄這輩子定不負你。我是東宮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以後這萬人之上便是無人之巔了,我心中孤獨得很。我隻願與你一人生同衾,死同穴,此後大風大雨,有我在,你別怕。”
上輩子的南詩雨聽完這一番話,心中動容,她明知天宇雄是東宮太子,與她一人生同衾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可她還是願意相信天宇雄對她的真心,臉上更是心痛眼前這個男人“殿下,這輩子,有你在,臣妾什麽都不怕。殿下日後哪怕納妾,有今日殿下這話,臣妾斷然不會埋怨殿下。臣妾相信殿下定是不得已的。”
就因為天宇雄那一番話,讓南詩雨徹底卸下心牆,全心全意地愛護這個男人。為他不惜一切,甘願做宮中的飛蛾,撲向熊熊燃燒的篝火。哪怕存活率是萬分之一。
誰知此後,大風大雨都是這個男人給的,南詩雨也為此真的付出了生命。甚至是被這個男人,親手拋棄。
南詩雨緊握拳頭,狠狠錘了床板。真是蠢到爆炸了。
她真心對待這個男人,到頭來還不如一個手握兵權的大將軍,曾經所有的美好都可以拋棄到九霄雲外去了!
金枝嚇了一跳,以為是南詩雨從床上摔下來了,匆匆跑進來“小姐怎麽了?”金枝看著南詩雨背對著她,心中明白南詩雨難過,“奴婢再去求求三奶奶!”說著就要衝出門去。
虧得南詩雨回頭快,叫得住這一心為主的丫頭。不然這丫頭一跑,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了。
“金枝,不必了。去叫柳媽煮些小米粥,我有些想吃。”說罷又躺會床上。
想起柳媽,南詩雨心中未免又是一陣難過。
柳媽是她從小的時候便照顧她的奶媽子,除了她母親外就數這個奶媽子最疼她,是她母親死後除掉金枝以外最關心她的人。似乎上輩子,與南詩雨關係好的,上至兄弟姊妹,下至奶媽侍女,皆無法逃脫惡毒之手與悲慘下場的命運。
自從南詩雨被南欣月和羅清宇聯手陷害之後,這些南詩雨極為重視的人皆死狀淒慘,最後落得無人送終,無人收屍的下場。
南詩雨兩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逼迫自己暫時不去想這些不愉快的事,眼下重生怕是得步步為營,絕對不可重走前世之路。否則別說她自己,就連她身邊的人都無法保護。
想起南欣月的侍女,南詩雨便起了身,覺得她自己不能再這樣躺下去了。南欣月的侍女跟她的主子一樣,都不是什麽善茬。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金枝帶著喜色從外頭進來“小姐,柳媽聽說你醒過來想喝粥,高興壞了。柳媽還擔心你不愛吃呢。說是煮好了呀親自帶進來給小姐。”
南詩雨“柳媽怎麽會這樣想。柳媽做的粥,我一向喜歡的。”
思索了一會,南詩雨再次開口“金枝,玉葉最近在幹些什麽?”
金枝聽了南詩雨這一話,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想了好一會才開口“玉葉最近常去大公子的院子,說是找臘梅學習給衣服改造花紋去了。”
南府大公子,三房的嫡公子南承業。長得人模狗樣,實則無比好色。南詩雨一聽這名字便微微皺眉,玉葉雖說身份低微,可怎麽說也是清白姑娘,如何能隨便出入一個男子的院子,真是不成體統。
“但願真的是改造花紋,否則她若是在大哥哥院子裏出點什麽事傳出去了,咱們一家子姑娘都得去投河。”南詩雨說完便閉上了眼,不知道南欣月知不知道自個的侍女隨意出入大公子的院,若是不知道……
女兒家過日子本就不易,若玉葉亂來,別說南詩雨,三房第一個饒不了這個多事的女子。
金枝看著沉思的南詩雨,不知為何她竟然有些搞不懂她的這個小姐了。以前小姐眼睛清澈明亮,眼中有清澈的光,想要什麽從來都憋不住,眼底總能告訴她答案。可如今,她家小姐上吊了這麽一回,竟像變了個人。
金枝也說不出哪裏變了,反正就是變了。在她眼中,南詩雨的眼睛不再像以前那樣明亮了,裏麵似乎有些東西,是金枝看不懂的。
究竟是什麽東西呢……金枝望著南詩雨思考著。
奈何她出身低賤,不曾念過甚麽書,多虧跟了南詩雨她才識了幾個字。得虧是跟著南詩雨,整個南府就數二房母女待下人最好。隻要好好服侍主子,不多事,不惹事,到了年齡二房母女定會給她們尋個好去處,定個好人家。
金枝想了好一會,她隻得出一個詞。
南詩雨,她家小姐眼中似乎多了一絲決絕。金枝垂下眼眸,許是夫人去世了,她家小姐在府中無人可依,老爺又不管內事,女兒家的事也無法委托給爺們。也許正是這樣,她家小姐心中覺得孤苦,這才多了那些決絕。
金枝跟著南詩雨念書的這些日子,已經不似從前般一問三不知了。她家小姐沒了生母,府裏頭的下人都是見風使舵的,隻怕日後二房的日子都不好過了。
但她是絕對不會背叛她的小姐的。
南詩雨注意到金枝的目光,抬頭問“怎麽了?”
金枝忙回過神來,暗罵自己怎能無端猜測小姐的心思,慌忙道“奴婢無事。倒是小姐怎麽辦?你臉色蒼白……”
南詩雨“你去拿些紙筆來,我寫完後,你拿去藥房抓來。”
金枝聽完便去找紙筆了,她家小姐什麽時候還會醫術了。不過疑惑歸疑惑,她隻要侍候好小姐就夠了。其他的南詩雨不說,她自然也不會多問。
南詩雨卻不像金枝那般,這些醫術多是她上輩子照顧天宇雄時學來的。當時天宇雄危在旦夕,她自學醫術憑借自身的領悟竟然奇跡般救活了天宇雄。
如今的困境更不在話下,不過一點小傷小痛,不足為提。
金枝出門後,南詩雨折騰了這麽好一會,早已經精疲力盡,躺在床上隻覺得渾身酸痛,仿佛被人惡打了一頓。
在床上安靜躺了會,南詩雨突然想起她上輩子被扔下城樓時一個男人的身影。她努力回想,似乎城樓上的人叫那個男人魏將軍。
不知不覺地她竟然睡了過去,似乎做了一個夢,夢裏是魏將軍在呼喊她的名字。
“詩雨,詩雨!”
南詩雨一下睜開了雙眼,大口大口喘著氣,金枝還未回來,她出了一身的汗,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濕了。
她夢見了前世,夢見了她被丟下城樓。以及樓下那蜂擁而至的人群,他們瘋狂地撞開了城門。讓南詩雨徹底清醒的,還有那個男人冷漠得讓她不敢直視的雙眼。
南詩雨起身坐到妝台前,銅鏡裏的女子一身汗水,仿佛剛沐浴了一番。鬢邊的青絲順著汗水黏在她的臉上,倒別有一番風味,更添妖豔之風。
南詩雨看著鏡中的女子,也難怪她上輩子被人稱為“禍國妖妃”,她此刻看著這一張臉,也覺得妖豔無比,隨意一個表情一個動作都能讓男人為之瘋狂。
想起前世重重,南詩雨的心中隱隱發痛。哪怕她重活一次,也無法不在意所發生過的事。
那痛在心裏,無時無刻提醒她她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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