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應該我來承擔
“我不該和你說這些話,我一直,我一直想,我想讓你不再為我擔心,”他說著,注視著她,“我害怕你擔心我,我想用自己最好的一麵來麵對你,可是,可是我根本沒有做到,我什麽,都沒有做到,我什麽都。”
蘇凡起身,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
覃逸飛望著她,她的手,輕輕放在他的手上。
他的眼眶,潤濕了。
“你不需要為我做什麽,逸飛,真的,你不需要為別人負責,不需要為了讓別人不擔心而去強迫自己。”蘇凡注視著他,認真地說。
覃逸飛閉上眼,輕輕搖頭。
“我不想在你麵前這個樣子,讓你看著這樣的我。我不想讓你自責,不想讓你背負那些你不該去背負的壓力。可是,我什麽都沒有做到,我。”他說。
“不要這樣說,逸飛,好嗎?”蘇凡道。
他睜開眼,注視著她。
“應該我來承擔的,必須由我自己來承擔。我不想你背負這麽多東西活著,你隻要為你自己活著就好,逸飛,其他的,都不要去想。我已經不需要別人來保護我,我要自己保護自己,而我相信我可以做到,你相信我嗎,逸飛?”蘇凡的眼裏,淚花閃閃,道。
“雪初。”覃逸飛叫了她一聲。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逸飛,真的,已經,非常好了。可是,你不該這樣強迫自己去做現在還不能做到的事。你受了傷,所以,你現在隻有一個身份,就是傷員。其他的事,就不要去費心去想,不要費力去做。身為傷員,唯一做的事就是讓自己盡快康複。而且,”蘇凡擦去眼角的淚,對他微笑了下,道,“身為傷員,還可以動不動跟身邊的人發個脾氣什麽的,心裏不舒服了就發個火,大不了發完火了就跟人道歉好了。可是,千萬別在心裏憋著。這是我們的特權。”
覃逸飛不禁笑了。
“其實,我知道我自己在康複的過程中做了很多的傻事錯事。現在想起來,也是,很後悔。”蘇凡道。
覃逸飛看著她。
“就比如說你和敏慧的婚事。”蘇凡的神情很認真,道。
覃逸飛愣住了,看著她。
“那件事,其實,是我,我太自私,太自以為是。”蘇凡道。
“雪初。”他叫了她一聲,蘇凡微微搖頭。
“我不該用自己的想法去幹涉你的決定,去影響你的人生,是我的錯。對不起,逸飛,我,不該那麽做,我。”蘇凡道。
“那件事不怪你,相反的,我應該謝謝你當時和我那麽說。”覃逸飛道。
“謝我?”蘇凡不解。
“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步入另一種生活之前,的確是應該好好思考一下再做決定,我,不該那麽草率,結果,因為我的草率決定,讓家裏人都很被動,讓敏慧很。”覃逸飛道。
“敏慧她很愛你。”蘇凡道。
“我知道。她,為我做了很多,而我,卻一直都。”覃逸飛道,說著,他頓了下,“我想,我應該跟敏慧道歉。”
蘇凡靜靜望著他。
蘇凡靜靜望著他。
“想想自己,真的是,很自私。自以為是地做著對你好的事,卻讓你的處境那麽尷尬。自以為是地接受著敏慧對我的好,卻,卻不能給她一個承諾。”覃逸飛說著,低下頭。
“沒事,你現在隻要想著把身體養好,其他的事,額,都不要去想。不管是對的還是錯的,都不要放在心上。”蘇凡道。
覃逸飛看著她。
“大不了就把原因推到藥上麵去,都是藥害的。”蘇凡笑著說。
覃逸飛也不禁笑了。
“逸飛。”蘇凡叫了他一聲。
覃逸飛望著她。
“多和別人聊聊天,和信賴的朋友家人聊聊,不要把自己鎖在屋子裏,好嗎?”蘇凡道。
覃逸飛點頭。
“如果,如果你想說的話,我可以聽你說。”蘇凡道。
覃逸飛笑了。
“和你聊聊,很輕鬆,真的。”他說。
“也許,是因為我們有過同樣的經曆吧!”蘇凡對他微微笑了下,道。
說完。她就起身了。
手上的重量,突然間就消失了。
他的心裏,猛地好像缺了一塊什麽。
想到此。他無奈地笑了下。
是他想太多了啊!
“謝謝你和我聊這些,你以前的事。雪初。”覃逸飛道。
蘇凡微微搖頭。道:“想要對別人承認自己是個廢物,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我也,一直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很,額。比較用正常的心態來說這件事。”
“以前都是很情緒化的吧?”覃逸飛道。
蘇凡點頭。道:“情緒化,然後,其實更多的是自卑吧!”
說著。蘇凡給兩個人的杯子裏倒上了茶。
“你還想知道我以前做過什麽傻事嗎?”蘇凡道。
“什麽?”他問。
“我啊。差點就去自殺了。”蘇凡說著。對他笑了下。
她的笑容看起來很輕鬆,很輕鬆地說這麽一件很沉重的事。
覃逸飛。愣住了。
“自殺?你怎麽。”覃逸飛道。
“是啊,我也。想不到,現在回想起來,感覺很不可思議。我一直。從小都是很怕死的一個人,卻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想去自殺。”蘇凡笑著說,端起茶杯喝了口。
覃逸飛卻沒有她這麽輕鬆的心情和表情。
自殺?他想不到她會自殺,她,怎麽會去自殺?好不容易才活過來的人,怎麽會去自殺?她那麽堅強的一個人,怎麽會去自殺?一定是因為遇到了痛苦的不得了的事,實在撐不下去了才。
“覺得自己很沒用,活在這個世上就是個累贅,就,差一點就自殺成功了。”蘇凡道,“那天,是我哥救了我。”
“泉哥?”覃逸飛問。
蘇凡點頭。
“很想要有人來聽自己說話,卻又害怕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說給別人,那些恐懼,那些擔憂,那些不自信,那些自卑,所有的負麵的情緒,都不敢輕易說出來。因為周圍都是關心我的人,他們的每一個眼神,都會讓我感覺很,很沉重,壓力很大。”蘇凡道。
覃逸飛看著她。
“那些人裏,也包括我?”他問。
蘇凡笑了下,點頭。
“每次,我想要開口說的時候,就會看見大家的眼神,那些眼神好像在告訴我,千萬不要胡思亂想,我們都是愛你關心你的,我們都會幫助你,之類的。”蘇凡說著,歎了口氣,“感覺壓力好大,明明是關心,卻讓人感覺好累。包括那樣的空氣,包括周圍的人,好像要努力給我塑造一個無菌的環境,好像我就是個玻璃人一樣,一碰就碎。”
“那樣的壓力,簡直讓人要窒息。”覃逸飛接著說。
“是啊!真的是要窒息的感覺。”蘇凡道。
覃逸飛也不禁笑了下,長長歎息一聲,端起茶杯。
蘇凡看著他,心慢慢放了下來。
也許,隻有對他說出自己的經曆和感受,他才會把那些壓抑在心裏的感受說出來吧,那些在深夜折磨著他的、讓他努力去逃避的感受!
站在病房門口的霍漱清和覃逸秋,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良久之後,覃逸秋才對霍漱清道:“這樣,可以嗎?”
霍漱清淡淡笑了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歎道:“我也不知道,我,真的,挺沒有把握的,在小飛的事情上,總是沒有把握,好像自己隨時會失去蘇凡,好像。”
“你,不相信她,是嗎?”覃逸秋道。
“與其說是不相信她,不如說是不相信我自己。”霍漱清道。
覃逸秋看著他。
“和她分開的那三年,或許是我這一生,永遠都無法彌補的缺憾。”霍漱清歎道。
那三年,不止失去了她,還失去了自己的父親。
“走吧,我們去喝點東西?”覃逸秋道。
霍漱清點點頭,便和覃逸秋一起折身離開。
“你,怨過迦因嗎?漱清?”覃逸秋問。
霍漱清看了她一眼。
“就是她和小飛這件事,你,怨過她嗎?”覃逸秋道。
沒等霍漱清開口,覃逸秋就說:“你可別再把什麽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你這樣很不負責任,漱清。”
“我這樣就是不負責任嗎?”霍漱清不明白。
覃逸秋點頭,道:“作為一般的丈夫,妻子發生這樣的事,正常的反應是會生氣吧,就算不吵鬧,生氣也是有的吧!你呢,倒不是說我指責你什麽,我也沒有資格指責你,隻是,你總是這樣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然後讓迦因站在那裏無所適從。”
霍漱清停下腳步,看著覃逸秋。
覃逸秋看了他一眼,走進了小咖啡店,道:“想喝點什麽?”
霍漱清便點了一杯美式咖啡,覃逸秋點了另外一種。
兩個人坐在一個靠窗戶的位置。
這個時間點,人也不是很多。再加上兩個人說話聲音都很輕,完全沒有任何人可以聽到他們在說什麽。
“漱清,你不覺得事情發展到現在,是你一直在縱容迦因嗎?”覃逸秋道。
霍漱清不語。
“你總是說,是你對她關心的缺失,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麵。當然,你沒有足夠的時間關心她,這是有客觀原因的,你工作很忙,你沒有時間。可是,你平心來說,迦因在你的眼裏,是你的妻子,還是女兒,抑或是,女朋友?”覃逸秋問道。
“什麽話?”霍漱清道,“什麽女兒,女朋友?你也真能說的出來。”
如果換做是別人說這樣的話,霍漱清肯定就翻臉了。可他也明白,同樣的,這個世上也沒人和他說這樣的話,除了覃逸秋!
所以,他沒有和她生氣,沒有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