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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15)

  臉不屑。


  那掌櫃傻眼了,這一身髒汙的婦人,一般聽著這個數字,都會激動得淚流滿麵,這婦人倒好,反而看不起?


  “那你想要多少?”


  掌櫃試探道。


  陸鳴鳳深處兩根青蔥白嫩的手,“兩百兩。”


  “兩百兩?”那掌櫃一驚,這二話不說直接把價格翻了一倍,這還真是敢說。


  他沉吟片刻,“不行,最多一百五十兩,再多就不要了。”


  陸鳴鳳知道見好就收,這個價格也不錯了,作為回到臨安的盤纏是綽綽有餘了。


  生意成交,陸鳴鳳讓掌櫃的給散碎銀票,當時候方便補換。


  待出了當鋪,陸鳴鳳把頭發弄的亂七八糟的,別人還以為是個叫花子,都沒有注意倒她。


  順利的到了市集上,有車夫拉著馬拍著隊等雇家來談生意,陸鳴鳳走過去,挑了一個看著樸實的中年男人問道:“去臨安多少銀子?”


  那人打量了她一眼,還是回答道:“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銀子,這個交易不錯,身上有錢,陸鳴鳳連價格也不說了,直接上了馬車,讓馬夫去臨安。


  馬夫有些驚訝,看了陸鳴鳳一眼:“這位姑娘不買些吃食以備路上吃嗎?”


  陸鳴鳳這才抬起頭,恍然回過神來:“我這裏有五兩銀子,你去買些饅頭過來吧。”


  馬夫看著陸鳴鳳伸手拿出五兩銀子給她,一臉驚訝,這賣饅頭得買多少啊。


  陸鳴鳳看出馬夫的疑慮,補充道:“生下的銀子全作你的辛苦費吧。”


  馬夫頓時感激的看著她,這姑娘心真好,這可是他這幾日的唯一一樁大買賣了。


  馬夫匆匆跑去遠處,陸鳴鳳坐在馬車裏,覺得心裏疲憊至極,遠遠比身體更加疲憊。


  一種無聲的疲憊漫上心頭,陸鳴鳳靠在馬車上不知怎麽就睡過去了,再次醒來時,隻聽見馬車輪子轉動的咕嚕聲。


  “這是到哪裏了?”


  陸鳴鳳朝著馬車外喊了一聲,有風灌進來,她這才感覺到身上有一天被褥,暖和著她,才不至於那麽冷。


  “已經出了京城十餘裏了。”


  那中年男人笑著回道。


  陸鳴鳳低頭看著身上這床嶄新的被褥,有些慶幸自己沒有看錯人,這馬夫若是不老實,隻怕說不定將她買了都不知道,再拿著她的錢跑路,到時候她就欲哭無淚了。


  撩開簾子,陸鳴鳳看見馬車快速的疾馳著,窗外青蔥的光景劃過眼簾


  195 機關

  看著天色已經晚了,馬夫加快了腳程,想要趕到前麵的驛站休息。


  陸鳴鳳自然也沒有意見,天黑趕路本就是不穩當的,指不定遇見什麽山賊盜客。


  又走了半柱香的時間,黃土鋪滿的官道轉角處,一座獨棟的兩層酒樓模樣的房子出現在路邊。


  風塵滿滿的幾輛馬車停在路旁,馬夫不禁擔心沒有住宿了,便對車廂裏道:“小姐,我去問問前麵驛站的還有沒有住宿。”


  陸鳴鳳聽了,撩起簾子看了一眼外麵,點頭道:“去吧。”


  馬夫便跳下馬車,往驛站去。


  尚未進到驛站裏,便有小二出來問:“這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馬夫臉上堆了笑:“不知還有沒有上房,我家小姐準備在你們這裏住一夜。”


  那小二的立刻露出一副諂媚的笑容,伸著脖子往馬車的方向瞅了瞅:“是你家小姐?”


  不待馬夫回答立刻道:“有有有,上好的客房,快請你家小姐上客房歇息吧!”


  馬夫疑惑的看了一眼店小二身後的驛站,他知道這不是官驛,可為何今兒透著古怪呢?


  幾個大漢摔酒碗唱酒詞的聲音粗礦的傳了出來。馬夫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這小二:“你們家這店,不知貴不貴,我家小姐身上沒有帶多少銀子。”


  陸鳴鳳在馬車裏等了半晌也不見馬夫回來,有些焦急的探出頭去,見馬夫站在不遠處和一個粗布衣衫身材矮小的男子說話。


  “沒多少銀子也行啊,佘店也能住的!”那店小二生怕馬夫回去帶人跑了,連忙拉住他笑著說道。


  馬夫愈發覺得古怪異常,往日裏出了京城到這裏,天色都還早,便沒有在這裏留宿過,怎麽如今發現這驛站透著一種奇奇怪怪的感覺,讓他有些遲疑。


  “行,你先回去,我給我家小姐說一聲。”


  馬夫說著便往回走,跳上馬車對著陸鳴鳳喊了一聲:“小姐,這驛站有些古怪。要住嗎?”


  陸鳴鳳疑惑,怎麽就古怪了,看了一眼天色,這時候若是還要上路。隻怕隻能走夜路,也難以到達下一個驛站,前怕狼後怕虎,哪有那麽多的估顧忌,遂道:“住。”


  馬夫無奈,隻好趕著馬往驛站去,走到驛站門口,馬夫讓陸鳴鳳先下車,他這就去栓馬。


  陸鳴鳳點頭,身手輕便的跳下馬車。店小二伸手來扶的手頓在空中,神情愕然。


  陸鳴鳳看了一眼店小二,幾分打量,店小二收回手,訕訕的笑了笑:“小姐身手好。”


  陸鳴鳳點頭,轉身看了一眼吧馬車牽到驛站前麵的幾個並排著的鬆樹旁栓著。又轉身走到馬車後麵,拿出一袋幹草喂了馬。


  “小姐趕路奔波,可要來些飯食?”


  陸鳴鳳看了一眼這驛站的模樣,有些遲疑的走進去。


  沒注意到腳下的門檻,陸鳴鳳一腳踩上去哐啷一聲,所有人都轉頭看向她。


  陸鳴鳳這才抬頭訕訕的笑了笑,歪著嘴,麵目有些扭曲。


  她休息到這些人似乎不是一夥兒的,而是各自為政,卻都虎背熊腰,彪悍異常,身戴佩劍,看著一臉不善。


  馬夫轉頭看著陸鳴鳳,麵色有些畏縮,眼中警惕的往前走。


  尋了一處角落的小桌子坐下,陸鳴鳳豎著耳朵聽著四周的動靜。


  不多時,剛才那個店小二又走了上來,手中的柏木托盤上有幾碟子小菜和一壺酒。


  “客官,這酒是掌櫃贈送的,兩位吃好喝好。”


  陸鳴鳳禮儀性的點了點頭,道謝:“多謝掌櫃的。”


  馬夫本不打算坐下來和雇主一起吃飯,可是陸鳴鳳卻對他點頭,示意讓他坐下一起吃飯。


  馬夫點頭坐下,坐在對麵有些拘謹的端著飯碗,一言不發的刨著飯。


  一切都出乎意料的平靜,用過飯,陸鳴鳳讓馬夫去給了打尖住店的銀子,便由那店小二領著上了樓。


  兩間廂房緊挨著,陸鳴鳳進了她的那間廂房,神色有些緊張,手已經捏緊了。


  漆黑的屋子裏,靜悄悄的,年久沒有更換過的老家具散發著木頭獨特的味道,不知何處有種酸腐的氣息撲麵而來,陸鳴鳳覺得,這比在冷宮都要難熬。


  她不敢睡那張床,蓋那張顏色不明的被褥,隻好坐在椅子上想著怎麽熬過去。


  坐久了便有些腿麻,陸鳴鳳又將另一張椅子搬過來,將腿放上去,才好了些許。


  陸鳴鳳覺得心裏很不安,她很想念剛滿月的諾姐兒,想念三妹,想念四妹,甚至有些想念也曾做過她弟弟的慕容玨寶。


  心裏胡思亂想著,隻盼著天早早的亮,她好繼續啟程去臨安。


  可這時間卻十分難熬,似乎比平日裏慢了無數倍,她心裏如同被無數螞蟻啃噬,覺得十分痛苦。


  深夜時分,她仍舊十分清醒,腦袋裏想著事情,卻又覺得萬分疲憊,身上穿著單薄的衣服,有些涼意漫上全身。


  冷,她腦海中這麽想著,看著不遠處的床,現在這張床對她有莫大的吸引力,她覺得說不定就冷得沒有理智了,衝過去將自己裹到被窩裏。


  外麵的月光被遮住了,原本投影在窗戶上的樹影也漸漸消失,隻剩下外麵樹枝搖曳的婆娑聲。


  這種聲音像是一種魔咒,陸鳴鳳聽著,覺得耳邊有什麽聲音響起來,再一聽又什麽也沒有。


  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老鼠啃噬桌角發出的摩擦聲。陸鳴鳳覺得特別困倦,她忍不住想要走向那張鋪了被褥的床。


  這時候“吱呀”一聲響動,床板下發出一陣齒輪轉動的聲音,陸鳴鳳猛然清醒過來,隻見陳舊的床中間為中心,床板像門一樣往下打開,被子直接掉了下去。


  下麵一聲驚奇的疑惑聲:“咦,人呢?”


  陸鳴鳳陡然警惕起來,退到門邊,下麵又發出一道“噓”的聲音,似乎是讓他們不要說話。


  整個房間安靜得針落可聞,陸鳴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聽一道聲音道:“莫不是她看出來了什麽?”


  另一道聲音道:“怎麽可能,那麽多女人都沒發現,她怎麽會發現,說不定是起夜了。”


  另一個人突然發出猥瑣的笑聲,“這剛好啊,我瞧這娘們兒長得不錯,咱們哥倆有豔福了。”


  似乎意識到自己太得意忘形,笑聲戛然而止。


  陸鳴鳳已經抓著門把手,準備出去。


  196 馬夫

  可門口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陸鳴鳳頓時貼在牆上不敢動彈。


  “這邊……”外麵男子低沉粗礦的聲音響起,陸鳴鳳心裏焦急如麻。


  她突然想到隔壁睡著的馬夫,不知他如何了,現在還絲毫沒有反應,不知他是死是活。


  看樣子,這些人是料定了她無人搭救,這兩路人同時出動,無論是為了錢財還是美色,現在於她而言都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前有虎後有狼。


  突然一陣碎瓷聲響起,本安靜的夜裏顯得嘈雜起來。陸鳴鳳好奇的看了一眼門,這門外的動靜……好像是從隔壁屋子傳來的。


  這聲音過後,外麵的動靜便沒了,剛才那聲音雖不算多大,可也不小,外麵卻靜悄悄下來。


  若是正常情況,店家也該被驚動了,可這時候,依舊沒有任何人前來查看。


  陸鳴鳳想到今日剛下馬車時,那店小二賊溜溜的模樣,仔細一想,和尋常店家裏的店小二哪裏有相似。


  她這才一驚,心中責怪自己太過大意,這才陷入這種境地。


  陸鳴鳳突然看到一旁閃爍的豆大燈光,心中一動。


  她伸手拿過燭台,隨著床沿的幹草點燃了去,火苗順著幹草便騰騰燃了起來,幹草比較好燃,被褥有些濕潤,被火苗烘幹了,眨眼間也燃了起來。


  外麵廊間也發現了屋裏火光和黑煙漫了出來,火舌卷向床板下麵,下麵的人一時半會兒也上不來。


  “來人啊,失火啦!”陸鳴鳳扯著嗓子大喊起來,聲音左竄右撞,整個驛站都驚動了。


  昆明的打開門,然後蜷縮在門旁的桌幾下,突然幾個剽悍的大漢衝了進來一臉的絡腮胡子,看著無比凶狠。


  陸鳴鳳看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幸虧自己多長了一個心眼,若是剛才直接跑出去,豈不是讓人抓個正著。


  看準了時機,陸鳴鳳從案幾下溜了出去,那幾個大漢眼中都是火騰騰的床榻,哪裏有精力看著別的地方。


  陸鳴鳳出來時,四處都響起動靜,有人喊著救火有人喊著救命,陸鳴鳳稱著這慌亂時候,朝上麵看了一眼。


  那個老實的馬夫還在上麵,他是個敦厚的人,陸鳴鳳不想把他丟下。


  這事一出,她一跑了,和她同來的馬夫定然首當其衝受到刁難。正想著,二樓上突然掉了個什麽東西下來。


  陸鳴鳳躲在木桌後麵,定睛一看,這不就是馬夫嗎?

  馬夫重重的落在地上,猛烈的咳嗽起來,口中溢出鮮血來。


  樓上傳來暴躁的聲音:“找,給我把那個女人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陸鳴鳳隻聽了個囫圇,蹲著往馬夫的方向挪了挪,伸手抓住了馬夫的肩膀,咬牙用勁的往外拖。


  她感覺身上繃緊了,依舊使不上什麽力氣,頓時心急如焚。正束手無策的時候,陸鳴鳳突然想起當初她把人直直提起來的事,那時候是如何做到的呢?


  陸鳴鳳突然想到脖頸間的彩石,彩石依舊散發著淡淡的光暈,她心一橫,伸手在齒間用力一咬,血腥味頓時在口齒間漫延開來。


  陸鳴鳳連忙把血往彩石上抹去,彩石剛開始沒有什麽反應,陸鳴鳳感覺心跳起來,默默數了幾下,彩石突然灼熱起來,顏色鮮明起來,陸鳴鳳感覺好像一股力量湧進身體中。


  提著馬夫的手上突然充入了力量,馬夫驚詫的感覺到自己在地上快速的被拖走,他已經驚訝到合不攏嘴了。


  陸鳴鳳匍匐在地,額頭上已經出現了細細密密的汗珠,脖頸間的灼熱讓她十分不好受。


  陸鳴鳳出乎順利的將馬夫挪到了驛站門口,突然有人喊了一聲:“站住!快抓住他們,他們在那裏!”


  火勢滔天,陸鳴鳳顧不得太多,將馬夫提起來往外跑,一瞬間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個漢子,而不是柔弱不能的女流弱質了。


  就在眨眼間,已經有人從二樓上翻下來,往陸鳴鳳的方向追過去。


  陸鳴鳳聽見身後愈來愈近的腳步聲她心裏一急,走的愈發快,可是她縱使這會兒力氣再大,她終究還是個女子,且手上還提了個人高馬大的男子,如何能夠身輕如燕的快速行走。


  眼看著後麵的人就快追上來了,陸鳴鳳幾乎急的慌不擇路,總算到了馬車的位置,伸手一拉栓馬的粗繩,陸鳴鳳一把跳上馬車,將馬夫拉了上去。


  後麵追過來的人已經近到咫尺,陸鳴鳳連忙重重的揮起馬車,那馬吃疼,長長嘶鳴一聲,揚蹄便放縱狂奔起來。


  後麵大漢伸開的長刀險險的從馬夫的肚子掛過,若是再深一點,可就開膛剖腹了,馬車飛奔起來,陸鳴鳳又連忙轉頭將馬夫往上麵拉了拉。


  剛跑了沒有多遠,便聽到後麵傳來的急切馬蹄聲,看樣子是騎馬來追他們了。


  陸鳴鳳心裏著急,可馬車已經到了最快的速度,怎麽也不能更快了,可那馬蹄聲卻是越來越近。


  陸鳴鳳著急了,想把馬夫弄醒,看看他有沒有什麽法子。


  搖了馬夫半晌,馬夫這才猛地咳嗽了幾聲,緩緩睜開眼來。


  “這是?”


  他顯然搞不清楚狀況,疑惑的眼珠四處轉。


  “我們逃出來了。”


  陸鳴鳳言簡意賅的說完,馬夫瞳孔驀地睜大,顯然是想起了剛才在驛站發生的事,一時著急,鮮血又從口中噴湧而出。


  陸鳴鳳見他不成,連忙放棄了那個念頭,轉而進了車廂,把不用的東西都扔了出去,扔了一個桌子,一塊條枕。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陸鳴鳳覺得馬車似乎要快了許多。可杯水車薪,與後麵追來的人身下快馬相比,他們這馬車還是欠缺人意。


  就在這時,馬夫突然拉住她的衣角,陸鳴鳳一臉訝異的看過去,隻見馬夫難得大著聲音道:“小姐,你是個好人,我不成了,隻求你一件事。”


  他說著便拿出腰間的一個荷包,顫巍巍的伸手遞給陸鳴鳳:“幫個忙,幫我把這個荷包,給京城青衣巷盡頭一個種著常青樹的院子,那個老嫗,我的老母親,求您了!”


  他幾乎用盡全力,喊得聲嘶力竭,顯然是快不行了,陸鳴鳳心裏一酸,點頭答應,他這才鬆了一口氣,“好了,你把我丟下去,能拖些時候,馬車也能快些,你若是會騎馬,便把車廂丟了,這馬能救你。”


  197感觸

  陸鳴鳳心中頗有感觸,這馬夫和她也就是金錢的關係,他卻為了那點子情誼舍了命。


  陸鳴鳳還想說什麽,卻見他閉了眼,陸鳴鳳大驚,伸手在他鼻間一探,心中一涼,這……就死了?


  可是她不忍心就這麽讓他屍骨流落荒野,也許他的老母親正等著他賺了錢回去,一家團圓,陸鳴鳳鼻尖微酸,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後麵的人已經快追上來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陸鳴鳳狠了狠心,到了一處轉角,將已經死了的馬夫丟了下去。


  果然,馬車輕快起來,已經快了許多,跑了一段路程,後麵的馬蹄聲果然歇了下來,陸鳴鳳心知他們是被拖住了。


  往前一躍,跳上了馬背,又伸手將馬身上拴著的繩子一鬆,車廂轟隆一聲在地上往前滑著,馬兒脫了束縛,立刻歡快的往前奔跑,完全是之前速度的兩倍。眨眼間就把後麵的人甩了老遠。


  夜色深沉,陸鳴鳳覺得這種逃命的感覺,像是一隻手捏住了她的喉嚨,讓她覺得十分窒息。


  坐在馬上,顛簸到她幾乎拉不住韁繩,她恍惚中感覺像是又回到了那夜,浮屍遍地,哀鴻遍野,她一人深夜離開,被宮玨翌帶回去……之後的種種,都成了她噩夢的開始。


  騎著馬,陸鳴鳳一直往前跑,直到天色將明,她感覺到大腿內側被摩擦的生疼已經無法忍受了才停了下來。


  把馬兒牽著到了一處田野水窪地,不用猜都知道,她這會兒一定是花臉,不拘小節的捧著水洗了一把臉,馬兒也累壞了,伸頭到水窪裏喝水。


  陸鳴鳳這才低頭看見有血從衣服裏滲出來,那種被摩擦到皮肉消糜的痛感讓她格外的清醒。


  疼是她身上當前最大的感觸,她必須處理一下傷口,否則待會兒無法騎馬,隻怕會誤事兒。


  這時候,一個樸素的老婦人從蔥鬱茂盛的稻草深處走出來。


  她手提一個竹編的挎籃,頭上裹著白色的汗巾,正緩慢的朝這邊走來。


  陸鳴鳳這亡命奔逃一夜,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看見那竹籃裏有考紅薯,頓時眼睛一亮,可是他也能不能就這麽冒冒失失的上前討要吧。


  就在她思考時,那老婦人已經到了身前不遠處,她見了這高頭大馬和一旁有些狼狽的陸鳴鳳,有些驚訝,看樣子這姑娘不是村裏人啊,還有一匹馬。


  老婦人走過來看了一眼陸鳴鳳:“姑娘,你是做什麽的,怎麽大清早的在這田裏?”


  或許是因為陸鳴鳳是個姑娘,所以那婦人的語氣格外柔和,陸鳴鳳眼中已經蓄滿淚水:“婆婆,我是路過的商人女兒,和父親的車隊走失了,我不認識路,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


  她靈動而閃亮的眼睛一眨,眼淚就撲漱撲漱落了下來。


  看著她這副樣子,老婦人猶豫了一下,放下竹籃,溫聲道:“姑娘,我一個農婦也不識路,隻能給你一點吃食,隻是聽人說,順著林子那邊的官道往前麵山的方向走,就能到臨安城,老婆子沒去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陸鳴鳳心中感動,萍水相逢,能得老婦人這樣的好心幫忙,也實屬不易。


  老婦人顫抖著把籃子裏的五個燒紅薯揀了三個給她,又給了一個饢餅,這對於陸鳴鳳來說,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老夫人又重新提了籃子起來:“這些也夠你一天的吃食了,我還要去田地給我家的兩個傻兒子送東西,你就將就吧。”


  她麵目慈和,陸鳴鳳對她心生好感,連忙叫住她。陸鳴鳳心裏擔心,老婦人把吃的東西分了這麽多給她,隻怕不好交代,便從荷包裏拿了一張十兩的銀票塞給老婦人。


  “婆婆,多謝您慷慨贈食,俗話說禮尚往來,您既然給了我一口吃的,晚輩也沒有什麽能夠送您的,這十兩銀子您拿著,買些肉腥來,也算晚輩一點心意。”


  那老婦人仿佛聽錯了一樣,一臉震驚的看著陸鳴鳳,十兩銀子?她們勞作一年也就幾兩銀子,這姑娘得了她幾個烤紅薯和一個饢餅,就給了她十兩銀子,她覺得簡直不可思議。


  拿著銀票的手一動不動,愣了愣,才對陸鳴鳳道:“姑娘,不過是幾個烤紅薯,家裏有的是紅薯,不值幾個錢,我不能要你的十兩銀子。”


  她一臉惶恐,要把錢還給陸鳴鳳,可是陸鳴鳳怎麽會收回來,便道:“婆婆,熟話說千裏送鴻毛,禮輕人意重,這個銀子,您一定收著,不然我也不要你的這些東西了。”


  那老婦人略微猶豫,終究還是收了那銀子,又對陸鳴鳳千恩萬謝。


  陸鳴鳳無所謂的笑了笑:“婆婆,您不用放在心上,我父親是商人,這點銀子於他而言,並不算什麽,您還是去給您的兒子們送飯吧,不然吃食都要涼了。”


  聽到這話,那老婦人才點了點頭,不知是感動還是激動,眼睛都濕漉漉的。


  老婦人走了之後,陸鳴鳳快速的吃了兩個紅薯,總算果腹了,撕了袖子上的一塊布料,拿來裹腿上的傷,借禾苗來遮擋,快速的包紮好了傷。


  她想著老婦人說的,轉過前麵的山頭,就到臨安地界兒了,心裏雀躍起來。


  也不枉她一夜跑馬把腿都磨壞了,幸虧沒有跑錯方向,否則隻怕這時候還不知在哪裏呢。


  陸鳴鳳想著,隻要她立刻上路,今天下午便能回到臨安。


  想到這裏,腿上的傷似乎也不疼了,她整個人像是被灌入一股力量,她想回家。臨安陸府,才算得上是她真正的家,一想到很快就能回去,陸鳴鳳收拾了東西,馬已經喝了水,吃了些草了。


  這馬沒有安馬鞍,有些難騎,陸鳴鳳用了些力氣才上了馬。


  官道上,一匹馬馱著一個風塵仆仆的女子狂奔起來。


  聽著疾風呼呼的吹過耳邊,陸鳴鳳覺得前所未有的自由自在,她心裏就想著快些回去,然後設法去楚國,想辦法把諾姐兒帶回來。


  到達臨安的時間比陸鳴鳳想的要早一些,午時過了沒多久,就到了臨安城外。


  199 回家真好

  到了陸府的時候,門口那個蒼老的身影幾乎讓陸鳴鳳眼淚奪眶而出,她下了馬,幾步跑上去,聲音沙啞的喊了一聲:“福爺爺!”


  錢福正在門前掃地,他閑不住,沒事總喜歡自己找事情做,如今主家不在,也沒有什麽人來,門可羅雀,難免要生荒草。


  他就想著指不定哪天,主家就會回來,所以每日總是在門前等候半晌,把門前掃的幹幹淨淨。


  眼前這個狼狽的少女歡喜的喊他,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便見她轉了一個圈,又往裏跑。


  待人都走了,他才能恍然回過神來,剛才那個……是主家小姐!


  他幾乎激動的老淚縱橫,這本都快成了荒宅了,如今主家回來了,叫他如何不歡喜。


  擦了眼淚,他看見階梯下的那匹馬。想著這是主家小姐帶回來的。去把馬牽回了馬廄。


  陸鳴鳳歡快的穿過長橋。便看見主院門口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繡東西。


  這場景,幾乎讓她止不住的想要大哭一場,經曆了富貴榮耀,人心的爾虞我詐,宮中的明爭暗鬥,她才陡然發現,還是這種平淡又樸實的生活,才是細水長流的幸福。


  “馮……嬤嬤。”


  她聲音顫抖著,可馮嬤嬤正專心的做著繡活兒,頭也沒抬,馮嬤嬤以為隻是幻覺,主家小姐在京城呢。


  她也不是第一次出現這種幻覺了,便沒有理會。


  直到第二聲:“馮嬤嬤。”


  她才猛然抬起頭來,一臉訝異不敢相信的表情,這,這真的是主家小姐?


  “小姐?”


  陸鳴鳳擦了眼淚,對著馮嬤嬤咧嘴一笑:“噯!”


  馮嬤嬤也激動的眼淚汪汪的,看著陸鳴鳳這一身風塵仆仆的模樣,隻怕是為了趕路,沒有好好梳洗過。


  她連忙高聲喊道:“沉香,快去給小姐燒熱水,小姐要洗漱。”


  陸鳴鳳感動於馮嬤嬤的貼心,也感動於這種浪子回家的喜悅,她從來沒有覺得,有個家,是這麽的溫暖。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陸鳴鳳就看見一個少女匆忙的跑了出來:“姐姐!”


  三妹?!陸鳴鳳十分驚訝於她恢複得這麽快,已經是一副健健康康的模樣了,緊接著便是沉香,她看著陸鳴鳳,眼中既驚又喜。


  “小姐!”


  陸鳴鳳來不及一一答應,隻含笑的看著她們。


  陸青禾撲進陸鳴鳳的懷中,絲毫沒有嫌棄她的一身趕路的風塵,還有坐了月子一個月沒有洗漱的異味。


  陸鳴鳳笑著把她推開,卻怎麽也推不開,陸青禾哽咽的聲音響起:“我以為永遠也見不到你了。”


  聽著這話,陸鳴鳳心中一疼,這種離別,的確讓人心疼。


  她伸手拍了拍陸青禾,眼角又濕潤起來:“傻姑娘,姐姐不是回來了嗎?”


  陸青禾的哭聲這才大了起來,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暴風雨,轉瞬就滂沱而下。


  “玲兒什麽時候回來啊,她還好嗎,我特別想她。”


  陸鳴鳳覺得好像有很多根針在刺她,揪心不已。


  都怪她當初思慮不周,就應該把三妹和四妹放在一起養,這麽骨肉分離,如何受的。


  她還清楚的記得,在靈月宗,玲兒哭著不想讓她離開的樣子,她記得十分清楚,她的眼淚真是灼傷了她的心。


  若說她是三妞和玲兒的姐姐,不如說她更像她們的母親,真是親自養大的叫她如何不心疼。


  馮嬤嬤見兩姐妹難舍難分,破涕為笑:“三小姐,讓二小姐先去洗把臉吧,換身衣服,你們再好好說一會兒話。”


  陸青禾這才放開陸鳴鳳,擦著眼淚對陸鳴鳳道:“姐姐去洗澡吧,洗了澡也舒服一些。”


  陸鳴鳳點頭帶著陸青禾一起進了主院。


  馮嬤嬤說,陸青禾自從被沐初送回來之後,就要住在主院,說是十分想念她。


  陸鳴鳳泫然,扭頭看了一眼乖巧坐在椅子上的陸青禾,心中真是五味陳雜。


  待洗過澡,換了一身清爽幹淨的衣服,陸鳴鳳覺得就像是重生了一樣。


  積累了一個月的汙垢都被清洗幹淨,馮嬤嬤也看見了陸鳴鳳腿上的傷,連忙去妝台旁把陸鳴鳳從前就放好的金瘡藥拿出來,陸鳴鳳有些羞,便自己拿了去內室塗抹了。


  出來時,馮嬤嬤就一直盯著她的肚子,一臉的疑惑。


  陸鳴鳳也看出來馮嬤嬤的疑惑,加油陸青禾在,也沒有開口說這事兒。


  待說了一會兒話,陸鳴鳳借口疲乏想要睡一會兒,支陸青禾去休息了。


  馮嬤嬤這才走上前小聲地問陸鳴鳳:“孩子呢?”


  陸鳴鳳看了一眼外麵:“此事說來話長,是個女兒,現在還沒法把她接回來。”


  對於馮嬤嬤,陸鳴鳳是很信任的,也沒有隱瞞,不過也不好跟她說諾姐兒在楚國的事,這事說起來就源遠流長了,一時說不清楚了。


  馮嬤嬤驚訝,又問道:“你怎麽就出宮來了,皇上讓你回來的嗎?”


  陸鳴鳳感激的看了一眼馮嬤嬤,心中感歎她能事事為她著想,遂搖了搖頭:“如今後宮已經沒有我這麽一個人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馮嬤嬤頓時心驚肉跳,這句話含義十分深沉,蘊含的信息量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那姐兒在宮中嗎?皇上會不會善待她?”


  陸鳴鳳著實有些疲憊了,眼皮子已經在打架了,見馮嬤嬤一臉的擔憂之色,心中微動,卻隻安慰道:“再怎麽,那也是他的孩子,總不過虧待她的。”


  馮嬤嬤頓時又覺得陸鳴鳳命運多舛,心疼萬分的看著她。


  陸鳴鳳咧嘴笑了笑:“好啦,嬤嬤你讓我先睡了飽覺吧,我這會兒已經坐著都能睡著了。”


  馮嬤嬤這才驚覺自己關心則亂,竟拉著小姐一直說話,沒有注意到她已經困倦萬分了。她笑了笑,答應了一聲,替陸鳴鳳寬衣,脫了鞋子。


  待陸鳴鳳躺下,她才放了床帳退了出去。


  門吱呀一聲輕響合在一起,陸鳴鳳覺得實在沒有精神了,閉著眼睛便睡著了。


  不知何時,窗外雷鳴電閃,風雨交加,臨安城被雨衝洗的透透徹徹。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200 壽元

  這一覺,陸鳴鳳睡得渾身舒爽,感覺像是吸收了天地精華,覺得靈透多了。


  窗外已經黑透了,有飯菜的香味,小煎肉的味道讓陸鳴鳳肚子咕咕作響。


  馮嬤嬤一直守在外麵,這時候聽見了裏屋的動靜,連忙跑了進來。


  “小姐醒了?”


  她說著便過來替陸鳴鳳穿衣服,陸鳴鳳原本惺忪的模樣也清醒了不少,她就惦記那麽一口香噴噴的小煎肉和著大米飯的香味。


  她極其配合的穿好衣服,蹭蹭蹭的跑到外麵的花梨木如意桌旁,有些失望,桌上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沒有大米飯,也沒有她想吃的小煎肉。


  馮嬤嬤看出她的失望,頓時笑出聲來:“小姐餓了吧?剛才沉香做了飯菜,結果做得早了些,我尋思著待會兒都冷了,便讓她端去了灶頭溫著。”


  正說著,門外腳步聲響起,沉香討喜的聲音傳來:“嬤嬤,開門。”


  陸鳴鳳自沉香進門,便用綠茵茵的目光盯著沉香,沉香覺得好笑,忍不住嗔怪了陸鳴鳳一眼:“小姐不要這樣看著奴婢可以嗎?”


  陸鳴鳳搖頭:“不可以,你再不把飯菜放好,我就來搶了。”


  這話一出,沉香和馮嬤嬤都啞然失笑,小姐怎麽這麽可愛。


  沉香是怕了她了,連忙把飯菜碗筷擺好,讓陸鳴鳳坐過去。陸鳴鳳自然是樂意的,歡快的走了過去。


  酒足飯飽,陸鳴鳳滿足的打了一飽嗝兒。沉香進來收了碗筷,馮嬤嬤提著茶壺給陸鳴鳳倒了茶漱口。


  用過晚飯,時間已經不早了,陸鳴鳳便沒打算今日去見福興樓掌櫃。


  又舒服的泡了一個熱水澡,陸鳴鳳發現這樣的日子真是比在宮裏當娘娘更舒服。


  舒舒服服的躺到床上去,秋香色金錢蟒褥子柔軟舒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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