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12)
幾口這才緩過氣來。
“雲香,你去,快去把張院判……”話說到這裏,阮嬪又停了下來,“不行,無妨,你先下去。”
那雲香見主子說了一半便沒了,便低頭退了下去。
阮嬪如今是東窗破了,西窗漏了,左右都顧及不上了,如今是前怕狼後怕虎,悻悻不安,惴惴難平。阮嬪坐在臨窗炕上,癡癡的笑著,沒事,沒事,聽說如今慕容大人還不能上朝,被皇上罷在家中,那就好……
陸鳴鳳一行人一連趕了兩天的路,除去讓馬兒吃草休息耽擱的時間,幾乎是沒有停過。剛走近京城,便有人上來,裝作不經意的敲了敲車廂。
“暮色重重,蓉花已謝。”
聞聲,陸鳴鳳脆生生的答了一句:“知道了。”
那人似乎才鬆了一口氣,放了一些距離,不遠不近的走在前麵。
陸鳴鳳對著外麵駕車的天罡吩咐道:“跟著騎馬那人走。”
天罡應了一聲,沐初已經好奇的轉過頭來看著陸鳴鳳:“你們還有暗號?”
陸鳴鳳笑笑,“什麽暗號,剛才那人是在告訴我,他是慕容府的。”
沐初一細想,那人剛才說的那兩句話,也明白過來,他剛才還真沒有想到這裏來,沒想到是藏頭詩。
沐初發現久了沒有出山曆練,鑽在藥罐子裏麵,一心隻想著如何救人,對於這些旁門左道倒是忽略了。
馬車不快不慢的有些,陸鳴鳳聽著窗外漸漸密集的人群來往的聲音,估摸著何時能夠到達慕容府。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馬車也緩緩停穩。天罡低聲喊了一句:“主子,到了。”
181 扣押
陸鳴鳳點頭,和沐初對視一眼,撩開簾子下了馬車。
天罡身旁站著一個和他差不多高矮的男子,正一臉警惕的看著他們。
陸鳴鳳走過去,“帶我們去吧。”
那男子依舊無動於衷,冷眼看了沐初和天罡一眼,“主子說了,請您過去,並無他人。”
陸鳴鳳呆愣片刻,慕容大人隻怕別有用心啊,隻是如今三妹還在慕容府,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天罡,你們在外麵等我,若是一個時辰後,我還沒有出來,按照計劃行事。”
天罡點頭,陸鳴鳳這才轉身跟著那人走了。
屋子裏,寂寂無聲,陸鳴鳳走在那人身後,仔細的觀察著地勢和走過的每一條路。不多時便來到了一處偏窄沒有窗戶的屋宇外,厚重陰森的氣息撲麵而來。
“你來了?”一道冰冷的聲音從屋子裏傳出來,隨即陸鳴鳳感覺到一陣冷風吹過來,明明是四五月春桃花開,溫風拂麵的季節,這裏偏透著一股子詭異。
陸鳴鳳沒有立刻走進去,而是在門口觀望,房門大開,卻不見裏麵有光,陰暗潮濕的黴臭味十分濃烈,像是一個多年不曾使用的雜物室。
不過一道有些讓她們自己都害怕的想法突然閃現,這宅子……怎麽那麽像城外義莊,這布置真是有些相似。
陸鳴鳳心裏有些恐懼,這時又聽裏麵的人緩緩說道:“茶都已經泡好了,不進來嗎,你等得起,陸三小姐可等不起了。”
聞言陸鳴鳳往後退了一步,聽到陸三小姐幾個字的時候,又停了下來,不行,三妹還等著她,陸鳴鳳感覺肚子有些隱痛,心跳加快。
一步一步走向那件如同漩渦的黑屋子,每一步都極其沉重,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來走的每一步。
“你究竟想做什麽。”陸鳴鳳走進門檻便不想再走了,從明亮的地方走進來,眼睛還沒有適應,什麽也看不清,此時若是有什麽危險,隻怕她插翅難逃。
慕容宏成的聲音從她左邊傳來:“別怕,我還不會要了你的命,我可不想我慕容一族的榮華斷送在你身上。”
陸鳴鳳在來之前便揣測過慕容宏成抓她的兩種可能,一則是想拉她做陪葬,以解心頭之恨,另一種則是想利用她,力挽狂瀾,救回慕容府。
如今看來,慕容宏成的目的是第二種無疑了。知道了他的目的,陸鳴鳳心裏也沒有那麽慌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眼睛已經適應了在黑暗中視物,陸鳴鳳心頭微微一定,目光打量著這黑漆漆的屋子。
屋子裏全是佛像排位,看樣子這是慕容府的祠堂,隻是慕容宏成怎麽會把她帶來祠堂,祠堂這種地方向來是不讓外人進的,沒想到竟然會是這裏。
可是慕容府的祠堂透著一股古怪,這時候又聽慕容宏成輕聲道:“來,喝了這碗茶,你妹妹就回去了。”
陸鳴鳳精神一振,黑暗中看見一個比她高一個頭的身影向她走近,陸鳴鳳怎會聽他的話,乖乖喝下他拿的東西,她往後退一步,結果踩在門檻上,幸好她手快,抓住了門沿,才避免摔倒,可惜慕容宏成以為她摔倒,去拉她結果撲了一個空,摔倒在地。
一身瓷器碎裂的聲音響起,慕容宏成哀吟一聲,這才緩緩站起身來。
陸鳴鳳緊緊握著袖子裏的短刀,警惕的看著慕容宏成,“你少跟我耍花樣,我妹妹在哪裏,她若是有什麽好歹,我定要你慕容府為她陪葬!”
“陪葬?”慕容宏成森然一笑,“她都快死了,一個賤骨頭,還想要我們百年世族慕容府給她陪葬,也不怕那幾兩賤骨頭壓不住棺材板。”
陸鳴鳳沒有再說什麽,倘若他真的安了心要殺三妹和她,想必也不會和她廢話這麽多了,想來三妹應該還是安全的。
眼看慕容宏成又向她走近,陸鳴鳳聲音一冷:“你別靠近我,否則德妃娘娘一屍兩命在慕容府,隻怕慕容尚書你開罪不起。”
果然,慕容宏成停下腳步,現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陸鳴鳳的短刀對著門口,也沒有光亮反射,想必這屋子是特別設計成這種不進天光的格局。
“行,我竟忘了讓人搜了你的武器。”
慕容宏成對著陸鳴鳳笑了笑,神情莫測,陸鳴鳳卻覺得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行了,想要你妹妹平安離開,最好還是乖乖聽話,活著歸或者,平安歸平安,要知道缺胳膊少腿也是活著,你最好識趣一點。”
“行,你不就是想要扣留我嗎,讓我親眼看著我妹妹平安離開,我任你處置。”陸鳴鳳決然道。
慕容宏成原想著讓陸鳴鳳想乖乖就範,到時候再扣著陸三小姐,這樣一來,就不怕手上沒有人質,陸鳴鳳不肯聽話了。
沒想到陸鳴鳳也是個狡猾的,這樣一來,若是放了她妹妹,想必她也不會乖乖聽話,若是不放,她便要死要活,若是她真死在慕容府,這消息傳出去,便是罪名慎深重,難以洗脫了。
謀殺皇子,囚禁宮妃,這可是滅九族的罪,到時候慕容府反而被他加速了滅亡,如此是得不償失。
“你最好想清楚,在來慕容府之前我已經做了安排,倘若是你有什麽不軌,我出了什麽事,慕容府便勢必覆滅。”
慕容宏成眼中幾乎可以噴火,他怎麽就沒有算到陸鳴鳳會給自己找後路,竟算漏了一步,原以為是板上釘釘,怎麽也是他得了便宜。
慕容宏成想了想,為今之計隻能放了陸三小姐了,否則陸鳴鳳若是拚死相搏,隻怕會誤了事。
“行,我把你妹妹放了,但是你必須留下來。”
陸鳴鳳點頭答應,“一言為定。”
兩人達成協議,慕容宏成在一側的排位後麵略做了一番挪動,左側的佛像便往兩邊移動,露出了一個可供一個成年男子進出的小門。
陸鳴鳳並沒有跟進去,隻驚奇之餘,站在門口觀望,裏麵倒是點了幾盞壁燈,昏黃的燈光因為風輕輕搖曳,裏麵依舊是潮濕陰暗,有些長期不通風的異味。
不多時,慕容宏成喊了她一聲,陸鳴鳳也沒有進去,隻在門口回應了一聲,慕容宏成提著一個人的衣領走了出來,一隻手臂抱著一捆東西。
182 恩典
陸鳴鳳看清這人正是三妹陸青禾,一身髒汙的衣服,手上還有紅色勒痕,發髻淩亂不堪,不知受了多少苦。
她心裏難過,可慕容宏成隻覺得礙眼,在他麵前演什深情的戲碼,真是不知所謂。他不耐煩的將手上的東西丟了過去,“你們倆換上。”
是兩套仆人的衣裙,陸鳴鳳摸著粗布質地的衣服,心中也隱約明白慕容宏成想做什麽了。
他不過是想讓她們姐妹倆扮作慕容府的下人,方便把妹妹帶出去,也沒有人會認出陸鳴鳳來。
“待會兒你就不用出院子了,我會把人交給和你同來的那兩人,你最好給個紙信,告知他們快快離開,否則我就不保證他們能活著離開了。”
陸鳴鳳笑了笑,“行,我給你和物件兒,他們見了便會離開了。”
說話間,陸鳴鳳已經為陸青禾穿好衣服,扶著陸青禾站起來,她迷迷糊糊的也說不出話來,隻看著陸鳴鳳,眼中淚盈盈的閃爍著亮光。
“三妞,答應姐姐,好好活下去。”陸鳴鳳拍了拍陸青禾的背,神情莫測,扶著陸青禾,把她交給了慕容宏成。
慕容宏成提著人,轉身出了這屋子。陸鳴鳳沒有天真的想逃跑,這個地方,慕容宏成放心她一個人待在這裏,想必已經周密安排了人手。
天罡和沐初等了半個時辰,總算等到有人來,慕容宏成單手提著一個人,穿著慕容府下人的衣服,待人走近了,天罡一把接過來,才見陸青禾一張蒼白的臉。
沐初看著慕容宏成,星眸微眯,“陸鳴鳳人呢?為何是你出來。”
“這位公子稍安勿躁,陸姑娘想在我慕容府小居一段時日,她讓我將這個轉交給你們,讓你們先行回去。”
沐初接過慕容宏成手中的杏色香囊,這的確是陸鳴鳳的東西,隻是為何陸鳴鳳不出來親自說呢。
“回去,不等到她一同走,我們又怎能先行離開。”沐初不容置疑的道。
天罡聽了難得與他達成同一戰線,“對,她不走,我們就等她出來再走,沒見著人,我們是不會走的。”
慕容宏成顯然耐心耗盡,麵色已經沉了下去,“枉費陸姑娘一心為了她妹妹,你們就這麽不明事理,如今陸三小姐這副模樣,還有心思等?”
沐初伸手在陸青禾的手腕上一抹,脈若遊絲,顯然已經耽誤了病情,沐初無奈的看向天罡,“隻能尋機回來救她了,陸三小姐已經不能再等了。”
天罡眼神寒冷的看了慕容宏成一眼,低頭見陸青禾無力的垂著頭,“咱們走。”
天罡想著主子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想必讓他們離開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如今帶著陸青禾,若還要去救她,也無法保證全身而退,還不如先回去,從長計議。
慕容宏成回到那個黑漆漆的屋子的時候,陸鳴鳳已經泰然自若的坐在祠堂的蒲團上,倒是比他還要鎮定。
“你就不怕這裏鑽出什麽蛇蟲蜈蚣咬你一口,你這肉了嫩這呢。”
這話聽著可笑,陸鳴鳳輕笑一聲,“這再毒的人心也都見過了,還怕什麽蛇蟲蜈蚣。”
說起蜈蚣陸鳴鳳之前已經拖沐初的福見識過了,如今說起來,這些小蜈蚣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慕容宏成不再調侃,聲音也冷了下來,“行了,你妹妹已經讓人帶走了,你隻需要在我慕容府好好住上幾日,事情若是能夠圓滿解決,你很快就能離開這裏,若是不能,那邊未可知了。”
宮中入夜,已經掛起燈籠,翊華宮裏,慕容華清正在池子裏沐浴。粉粉白白的花瓣鋪滿了池子,水汽氤氳,若隱若現女子肌膚甚雪。
“菱茭,加熱水。”
一旁伺候的菱茭掀開輕薄的杏色紗簾,緩步走了進去。這翊華宮的東西擺飾,原是極盡奢華,如今卻都撤了下去,換上了素淨樸素的上來。
這時候,大殿中突然響起撲棱撲棱的聲響,慕容華清靠著池子壁上,舒服的仰著頭,朱唇輕啟:“是白鴿吧,拿過來。”
菱茭點頭出去,果真是白鴿,鴿子餓了,正在桌上的點心碟子旁啄食那玫瑰酥。
菱茭抓了她,走到慕容華清身邊取下信筒遞給慕容華清。
一個小紙條,短短幾個字,慕容華清突然瞳仁睜大,心中不禁惱火,她父親如今怎麽如此沉不住氣。
“菱茭,伺候我穿衣服。”
深夜裏,翊華宮裏沒有絲毫動靜,隻有一隻鴿子撲棱撲棱的從窗戶飛了出去,沒入夜色中。
清晨的朝露多情,依偎在花瓣上不肯離開,清風和煦,宮玨翌今日沒有上朝,正為邊境楚國來犯煩心。
現在真是後悔讓若玉公主和楚四皇子輕易的回了楚國,當初若是將他們扣下來,如今他手上也多一份籌碼。
李公公顫巍巍的走進來,“皇上,華貴妃求見。”
慕容華清近來不曾往宣德殿來,今日不知所謂何事,本來心煩意亂誰也不想見,不過宮玨翌還是點了頭。
慕容華清儀容優雅的走上前來,見宮玨翌眉間微皺似有愁緒,並沒有立刻開口。從容行禮,宮玨翌讓她坐。
她頷首走到桌旁,自顧自的取了茶具,讓李公公去取一壺剛燒好的滾水來。
慕容華清如今一貫樸素的穿著倒是讓宮玨翌耳目一新,難得的喜歡。慕容華清姿容絕色,一直是宮中翹首,如今沉斂了氣質,很是出塵脫俗,清新妍麗。
李公公很快便小心的提著一壺滾水回來,放在一旁的小爐子上溫著,慕容華清行雲流水的將茶配好放進杯中,用滾水來回的澆了幾次。
宮玨翌在一旁看著竟發現心中燥火平息了下來,腦海中的一團麻緒也清明了起來。心情也沒有那麽糟了,仿佛撥雲見霧,柳暗花明。
慕容華清做好了茶,雙手奉上,不言不語,吐氣如蘭,宮玨翌也心靜了,接過茶去,仔細品了品,味道不濃不淡,香氣清淡,卻又正合適。
多一分少一分都到不了這中恰好的境地,宮玨翌讚賞的看了一眼華貴妃。
慕容華清見火候正好,這才淡然開口,“皇上,妾身今日來是想求個恩典。”
宮玨翌點頭,慕容華清便繼續道:“臣妾想去慕容府探望家父。”
慕容華清可謂一字一斟酌,這話說的讓人生不起氣來,若是換個說法,宮玨翌指不定已經雷霆大怒了。
此時一杯茶飲盡,宮玨翌點了點頭,“去吧,注意安全。”
慕容華清寵辱不驚的謝了恩,這才又平靜的離開了宣德殿。
183 辦一件事
貴妃儀杖從東華門離了宮,往慕容府方向去。
慕容府門口,慕容宏成是匆忙出來迎接的,他想不到遞了信進去,女兒慕容華清還親自來的可能。
“老臣參見華貴妃娘娘!”慕容宏成按禮製行了禮,華貴妃踩著人肉蹬,目視前方,優雅萬分的走下馬車來。
這幾日時不時下雨,地上有些濕潤,菱茭吩咐隨侍太監拿著布,將華貴妃要走的地方全部擦的幹幹淨淨,華貴妃這才挺著一頭高貴的八尾鳳冠端莊的踏上台階,進了慕容府。
慕容宏成見女兒這反應有些不對勁,往日裏女兒在他麵前從來不會這樣故意拿架子,目中無人,故意晾著他。
慕容府是一座五進大宅子,雖不及靖親王府,可這占地也是不容小覷的,畢竟在京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這麽大的宅子,可不多見了。
慕容華清一路徑直到了慕容宏成的書房,伺候的人都知趣的退了下去,知道這明擺著是華貴妃有話要同慕容宏成說,她們還這般不知分寸的留下來,怕是不想要腦袋了,隻菱茭是慕容華清信得過的人,她便站在屏風外。
“父親。”慕容華清見沒了外人,便如以往一般,直接稱呼父親,慕容宏成應了一聲,“怎麽了,不是遞了信進來,你怎麽還親自來了。”
慕容華清歎了一口氣,坐在一旁的小榻上,“女兒不來,隻怕父親又要犯傻了。”
慕容宏成不解,他何曾犯傻了,難道女兒是說他不該把陸鳴鳳軟禁在慕容府嗎?這件事他可不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
“此話從何說起,我做了什麽,讓你覺得爹犯傻?”
慕容華清摸了摸隆起的肚子,不焦不急的說道:“你知道宮玨翌對陸鳴鳳肚子裏的孩子有多在意嗎?你知道宮玨翌對鏟除慕容府的決心有多大嗎?”
這幾問讓慕容宏成一時答不上來,他就認一個理,就是宮玨翌絕對不忍心看著他的長子死了,拿慕容府的安危來換,這是目前唯一的路了。
“父親,你知道陸鳴鳳有多狡猾嗎?你覺得她就真的會束手就擒,任憑你擺布嗎?昨日我一聽說是她自己到慕容府來的,我就知道其中必定有詐,沒想到爹爹您活了一把年紀的人了,竟看不出其中貓膩。”
慕容華清歎了一口氣,見父親慕容宏成正在沉思,她往前走了一步:“父親,你險些用整個慕容府來為你的粗心大意陪葬。”
慕容宏成神情一滯,眼中終於有了幾分恐慌。“清兒,你給爹說,那要怎麽辦,我一時也是著急上火,隻看到了好處……”
反應過來,發現他確實莽撞了,這事兒他沒有經過周密的計劃,可是如今慕容華清一提醒,他便明白了。
陸鳴鳳這樣的人,能從一個將軍府養女的身份,從一個小小的嬪位短短時間便走到了妃位,這是連一貫聰慧如他女兒的慕容華清也辦不到的,由此可見陸鳴鳳這人的心裏深沉。
“父親,你也不想想,陸鳴鳳進宮幾個月,短短時間裏,宮中翻天覆地,別說後宮,前朝也翻了個個,你竟還如此輕敵,要知道當初姑姑不過是因為懲戒了她幾次,便暴斃了,女兒也曾親眼看她屠盡翊華宮的那些宮女太監,何其恐怖血腥,你怎麽……”
說起太後,就是慕容宏成的姐姐,慕容宏成心裏也是一驚,氣得往自己臉上狠狠拍打了幾下,都怪自己沉不住氣,沉不住氣,這險些一腳步入深淵。
慕容宏成這才發現,女兒何時便得如此冷靜睿智,竟能看到他都看不到的一麵,他心裏是既驚又怕。
“清兒,你說怎麽辦,咱們就怎麽辦。”
這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一陣喧嘩聲,一道略微尖細的聲音格外拔高,聲音刺耳:“這大白天的,緊閉房門,還這麽多人守著,這是在做什麽,不是惹人閑話嗎?”
這聲音慕容華清比慕容宏成更刻骨,就是她那個繼母陳氏,一向是個尖酸刻薄的嘴臉,說話也是陰陽怪氣的,恐怕是知道自己回來了,來看笑話的,可惜她不知道她如今已經複寵了嗎?真是愚不可及。
慕容宏成聽著這聲音,有些惱怒,心煩陳氏的不聽話,正要讓人去轟她回去,便看見慕容華清擺了擺手。
“父親,莫急,不如我們……”
慕容宏成聽著這話,心裏一驚,慕容華清讓他放了陸鳴鳳,這不是讓到嘴的鴨子跑了嗎?這麽一想又覺得不對,呸呸兩聲,女兒都說了那麽多了,可是讓他就這麽將費盡心機抓到的陸鳴鳳放了,他心裏難免覺得虧本了。
咬咬牙,慕容宏成還是點了頭,吩咐丫鬟帶她進來。
陳氏沒想到自己隻是撒個潑,想看看她那個了不起的繼女現在是如何的蓬頭垢麵,慕容宏成竟讓她進去家。想當初慕容華清進宮之後,從來不讓她說自己是她的繼母,也不許她隨意進宮,虧得她的月兒還事事幫助她,維護她,
強裝鎮定的走進去,陳氏抬起的頭看見慕容華清那一頭閃閃發亮華貴萬分的鳳冠在燈下熠熠生輝。這不可能,她被慕容宏成關在府裏的這些日子怎麽沒有聽說過慕容華清的消息……
“陳氏?”慕容華清緩緩念道,陳氏站在幾步遠的地方,隻覺得腳步沉重,邁不動一步。
“臣婦在。”
縱使有再多的不甘心,可必須皇家的威懾,她也隻能將她那幾兩不足一提的不安心好生藏好了。
慕容宏成笑了笑,“行了,有事讓你去辦。”
陳氏一聽,便知道這兩父女原來是想讓她辦事,她說難怪怎麽這麽好說話。
“臣婦一介婦人,不知自己這平庸之人能辦什麽事。”
這明顯的推脫之詞慕容華清怎麽會聽不明白,她微微一笑:“你的確是平庸之人,隻是本貴妃讓你辦的事,你平庸也要去辦!”
貴妃?陳氏險些交下一軟,這慕容華清顯然就是以身份來壓倒她,可是這下她也不能推脫了。
陳氏訕訕一笑,“任憑貴妃娘娘拆差遣。”
慕容華清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識時務者為俊傑。
184 竟然是她
不多時,陳氏坐著馬車往京郊外去,慕容華清坐在慕容府待到傍晚,陳氏回來,慕容華清才上了馬車,施施然離開。
此時慕容華清的馬車裏,已經多了一人,這人一身髒汙,發髻淩亂,正是被慕容宏成關在祠堂密室的陸鳴鳳。
陸鳴鳳努力睜著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慕容華清,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慕容華清會救她。
“你救我做什麽?”
慕容華清看了一眼陸鳴鳳,“鳥為食死,人為財亡,放心,我不會白救你。”
這樣的慕容華清絲毫沒有曾經的跋扈,也沒有那種浮躁的行事,她的眼睛看著如同一汪死水,平靜不帶半分波瀾。
陸鳴鳳聽著馬車過宮門的聲音響起聽見慕容華清對貼身侍女菱茭小聲的吩咐了幾句,她感覺疲憊到魂靈出竅,這些畫麵都便是有些不真實了……
被關在慕容府祠堂陰冷的密室一天一夜,吊著一天沒有放下來的陸鳴鳳中午沉沉的睡了過去。
宮玨翌正在批改奏章,聽見李公公說是翊華宮的一等宮婢求見,說是有要事要稟告於皇上。
本是政務繁多,可宮玨翌想著是華貴妃身邊的人,便吩咐李公公帶進來。
菱茭走進來,直直走到宮玨翌的腳下,跪下道:“皇上,您快去翊華宮看看德妃娘娘吧!”
一聽到德妃兩個字,宮玨翌登時站了起來,“德妃在翊華宮?”
菱茭點頭,宮玨翌突然有些急躁,丟了手上的東西就去了翊華宮。他就擔心慕容華清會傷害陸鳴鳳,她們兩個一直不對付,宮玨翌是知道的。
心裏忐忑不安的到了翊華宮,宮玨翌沒有猶豫便大步走了進去,大殿中一個宮婢也沒有,這讓宮玨翌響起那宮女來稟的時候一臉的慌張,這讓宮玨翌更加覺得恐怕是慕容華清想對陸鳴鳳不利。
匆忙的往寢宮去,卻聽見有擰帕子的聲音,還有水花四濺的嘩嘩聲。
他停下來,看見隔著半透明的屏風,坐著一個人,嬌小的背影正躬著身子在做什麽。
“渴了嗎?”那人提著茶壺倒了水,“有些湯,等一下啊。”說著便低頭輕輕的吹了吹,“可以了,小心一些。”
宮玨翌走進去,見慕容華清正一臉耐心的用小勺子喂陸鳴鳳喝水,陸鳴鳳看起來消瘦了一圈,鵝蛋臉快變成瓜子臉了,頭發上還有幹草枝葉,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皇上。”慕容華清站起身,柔聲喊道,然後微微屈膝行了禮。
宮玨翌看見慕容華清挺著肚子,突然有些自責,他實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誤會了慕容華清,心裏有些愧疚,拉過慕容華清的手,溫柔道:“清兒,辛苦你了。”
陸鳴鳳看著這兩人琴瑟和鳴的模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走的時候,宮玨翌不是還恨不得生吃了慕容華清嗎,如今怎麽就轉了性子。
慕容華清眼睛有些濕潤,水盈盈的。她搖了搖頭,“無妨,隻是德妃在外麵受苦了。”
這時候太醫來了,宮玨翌讓太醫進來看診,慕容華清也柔順的站在一旁,“清兒,你如何找到……”
慕容華清看了一眼陸鳴鳳,眼中擔心之情溢於言表,轉頭對宮玨翌道:“皇上,讓德妃先休息,我們在外麵去說吧。”
走到外殿,慕容華清直直跪下,“皇上,都是家父和繼母過失,兩日前繼母陳氏去城郊禮佛,見路邊一個婦人渾身髒亂,大著肚子,長相有些像德妃,繼母陳氏沒有見過德妃幾次,一時拿不定主意,便讓人送信給臣妾,讓臣妾拿個主意。”
宮玨翌聽著,有些疑惑,“你為何不告訴朕呢?”
慕容華清點頭,“因為還不確定是不是德妃,臣妾知道皇上近日為了朝政不思飲食,已然十分疲倦,臣妾隻想著若是德妃,臣妾替皇上好好的將她帶回來,也能讓皇上少些操勞……”
聽到慕容華清將一五一十都娓娓道來,宮玨翌欣慰的看著慕容華清,伸手親自將她扶起來,“清兒,委屈你了,讓你身懷六甲還替朕辛苦,真是難得你這份心。”
若是曾經的慕容華清,一定會感動的滿眼盈淚,如今的慕容華清心裏毫無波瀾,隻往後退了一步,“臣妾為皇上分擔是應該的。”
這時候太醫也出來了,宮玨翌坐著等他回稟陸鳴鳳的情況。
“德妃娘娘這是血氣不足,饑餓無力,加上肚中胎兒大了,分走母體營養,所以身子虛弱,微臣這就為德妃娘娘開一劑補藥,想來好好將養一段時日,便能平安無事了。”
一聽沒有什麽大礙,宮玨翌剛要吩咐讓陸鳴鳳挪回長央宮,便聽慕容華清道:“皇上,如今德妃這副模樣,長央宮也沒有個主事的人,臣妾不放心,不如將她安置在臣妾這裏,並且如今也是要做娘的人了,吃食什麽的都一同,也省去麻煩了。”
這話倒是有道理,宮玨翌想了想,的確,慕容華清和陸鳴鳳都是有孕的人,如今的慕容華清也和以往不同了,溫順可親,若是讓她來照顧陸鳴鳳,他也是放心了。
“行,德妃就先安置在你宮裏,不過你也別把自己累著了,朕可不允許啊。”
慕容華清柔柔一笑,“臣妾遵命。”
宮玨翌見陸鳴鳳也回來了,腹中孩子也安然無恙,這便放心的回了宣德殿。
慕容華清送走了宮玨翌,轉身回了寢殿。
聽見腳步聲,陸鳴鳳睜開眼,“不知何時,華貴妃也有如此賢惠敦厚的樣子了,真是讓我覺得難以想象。”
慕容華清走到床邊的小杌子旁坐下,聲音有些冷清:“喝了藥就歇歇吧。”
什麽?陸鳴鳳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慕容華清讓她好好歇息?真是可笑,“慕容華清,現在皇上已經走了,你還在演什麽?別以為你暫時藏起來自己的爪牙,便能瞞天過海,掩蓋你的本性。”
慕容華清站起身,吩咐菱茭道:“派得力的人手,好好照顧德妃。”
她的聲音十分平靜,沒有半分情緒起伏的痕跡。
陸鳴鳳第一次發現,慕容華清變了,她真的變了,變得讓人抓不到她的把柄。做事如此穩重,看來是來曆經了生死榮寵之後,破繭成蝶了?
第二日,皇上的嘉獎詔書送到了慕容府,這褒貶不一的慕容府,一時間熱鬧起來。朝堂波詭雲譎,風雲莫測
185 激怒
陸鳴鳳近來情緒暴躁,宮玨翌每次來翊華宮,都隻是見了慕容華清便回了。
慕容華清將主殿讓了出來,給陸鳴鳳養病,自己住到了偏殿去,可謂仁至義盡,在宮玨翌麵前也多說好話。
這日宮玨翌又來了翊華宮,言談之間歡喜之意躍然眉梢眼角,在宮女的話中,陸鳴鳳才打聽到一個重要的消息,慕容尚書主動告老了,如今慕容府隻一個慕容玖在翰林院任職,慕容玖是慕容華清的哥哥。
此事發生突然,不過陸鳴鳳知道,如此一來,外戚勢力相當於被削減了大半,慕容宏成竟舍了這滔天權勢,願意告老退任?何時慕容宏成也如此識時務了。
陸鳴鳳摸不清慕容華清想做什麽,如今的慕容華清可不是從前有太後和母家處處護著的天真莽撞的華妃了,如今她是華貴妃,有宮玨翌護著。
陸鳴鳳突然覺得很諷刺,之前還要利用她來對付慕容華清的宮玨翌,轉眼間就對慕容華清如同眼珠子一樣寶貝了。
那她成了什麽,成了他們互相爭鬥的犧牲品?為了成全他們,她犧牲了清白,犧牲了家人,犧牲了她想要的生活!
隨著臨產的日子越來越近,陸鳴鳳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她必須自己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慕容華清的手夠不著的地方,否則她有預感,臨盆之日,必然會一屍兩命。
六月的早蟬已經棲樹高歌,這日剛好李惠如也進宮來,看見她,陸鳴鳳不禁笑了,沒想到她還沒有進宮來。
之前她一直以為宮玨翌會讓她坐上中宮之位,以此接李氏一族的勢力和慕容府分庭抗禮,沒想到華貴妃如此懂事,倒是省去了宮玨翌不少麻煩。
隻是當初誰都有猜到李惠如會入主中宮,可誰也沒想到皇上會變了卦,這事便擱置了,如今李惠如還進宮來,“拜見”貴妃娘娘,她也不怕慕容華清對付她。
說起來李惠如如今已經過了最佳許人家的年紀,現在還耽擱在家裏,想來李家也是著急的,不過看著她自己倒是鎮定自如。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