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謀士,你的名字響徹上空
關於莫高窟此行,陳白起深覺心滿意足了。
首先完成了莫高窟主線任務,接著一並處理了支線副本任務,順利將人物等級升到了13,學會了“狂刀六式”武技、騎術,得到了“高級神農種植秘籍”此等神物等等,而“主公任務”亦有跨越性的進展,好感度80儼然達成,而與主公之間的親密度亦刷上40了。
而主公在得到了他此趟心心相念的“孫氏孤本”,亦算是求仁得仁。
待他們按照原路返回,將石門剛一打開,卻發現石門早已等了一批精銳兵將,他們每一個都如望君石一般,麵朝石門,坦露神色焦急,時不時拳掌相擊,如熱火上烤著的螞蟻一般團團轉。
一聽到石門開啟的聲響,他們倏忽像被定住了一樣,過了一會兒,待看到從幽暗光線洞穴散去一身霧暗顯出清晰身影輪廓的兩人,才麵露狂喜反應過來,便轟然一擁而上。
“主上——”
“主上,怎地恁久方出來,吾等心切如焚,若非孫先生懂悉主公意圖,吾等定要掘這石窟,毀摧這堵惱人之石門不可!”
“主公太大意了,為何不帶上屬下一眾相護前往,豈可獨自冒險?”
以孫鞅為首的一眾近臣將士圍攏上來,公子滄月掃視一周,斂眸淡聲道:“何以全部在此?”
陳白起本一手攙著公子滄白,無奈她人小身薄,當一大群高大健壯的兒郎們靠攏而來,她直接被他們給擠到邊邊角角去了,不過她可不會甘願默認退居二線,主公身邊的位置她定然要據理力爭的!
不過,還未等到她力爭一番,便被主公轉眼一瞥,拽住其纖細手腕,直接扯入了人群當中,立於他身側旁位置,相當於此時她與他一同被人包攏於一圈內。
她仰頭看著他望向它處無動於衷的側臉,一時分辨不清他方才之舉是有意還是無意。
而其它人先是一愣,注滿“八卦”的視線於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又一圈,接著腦補一段不言而喻的風花雪月……則紛紛笑而不語。
——總覺得這一趟單獨之行,令兩人的關係變化不少啊。
“噫。”勳翟悄悄一掌拍上陳白起的肩,將她視線吸引過來後,便湊近她,笑開一排白牙,豎起拇指:“陳三,果然好樣的,想不到還真讓你給找出來了哈。”
陳白起受他爽朗真誠的笑容感染,亦彎眸一笑:“全是托主公的福。”
“嘿,好狡猾的翟小兒,這分明是主公委派給你小子的任務,你卻推脫給了陳小姑子,看打——!”吳阿於一旁豎著耳朵偷聽到了“真相”,當即喝呔一聲笑捶了勳翟胸口一拳,然後一把摟過勳翟的脖子,兩張臉一同擠上前,朝著陳白起擠眉弄眼道:“小姑子,先前我就有預感,這果然找東西,尋你便找對人了,果不其然啊哈哈哈哈……”
看這廂笑得熱鬧,孫鞅搖頭亦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眸色溫睿地看了陳白起一眼,心中對她的頎常亦是如日俱增,她聰慧而謙敏,性格亦是溫婉大方,是以才能夠與一向冷傲的勳翟交好關係,如今看似大大咧咧實則排外抵異的吳阿亦十分看好她,言談之間亦不疏離隔外。
“主……”孫鞅正想與公子滄月說叨幾句,不經意掃過公子滄月放下手後,胸膛處那一片染血衣襟,整個人如遭雷殛,驚聲道:“主上,你何時受傷了?”
“什麽?!主公受傷了!”勳翟與吳阿瞬間收起打鬧,一臉慌張擔憂之色地擠上來。
見周圍人都緊張地你一句我一句,公子滄月被吵得擰了擰眉,沉聲道:“小傷矣!不礙事。爾等齊聚此前,究竟發生了何事?”
按道理說,孫鞅既來此處必然看到他銘刻於牆上的字跡,既已收到他的消息,便不會魯莽行事,必遵從他的指令先安撫軍心按部就班行事,隻予相關人通知後靜等他歸來。
即便擔心他,也不至於廣布於眾,令全部人都一起聚集於此處在等候。
孫鞅見公子滄月胸前一片衣襟雖上三條褐黑色血跡,但神色與精神都屬正常,心倒是放下了一半,又見聽他嚴肅問話,見人多口雜便揮退了周圍,隻剩下幾名心腹,方麵容凝重道:“平陵縣城中斥候(偵察兵)發來消息,疑似東方戈壁疑似有大軍遷徙,朝著平陵城而來。”
陳白起於一旁傾耳一聽,頓時愣了一下。
區區一破落偏荒的平陵縣城,竟會有大軍集兵而至?
“下令再探是何方人馬。”公子滄月眸色忽暗忽明,似兩汪黑色漩渦轉動,他道:“單虎、龐稽二人留在莫高窟處理黑角寨之事,其餘的人立刻隨本君返城。”
陳白起不知道為何,心中突突地有了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她倏忽伸手攥住了公子滄月垂落的一片衣角,見公子滄月腳步一滯,側身回頭,深邃黑極湛墨綠的眸子半是認真半是疑惑地等待著她。
她一愣,方發現她於大庭廣眾之下做了一件什麽荒唐之事,她迅速放開他的衣服,掩飾性地垂落密匝睫毛,幹笑一聲。
其實方才伸手隻是一種反射性動作,她感覺空落落的心中一陣陣泛起陰澨的不安,似乎要用雙手緊緊抓住一件什麽東西填滿,方能夠獲得平靜。
實則……她將他留下,讓他為她轉身駐目,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準備要說些什麽。
公子滄月靜靜地盯注於她低垂的腦門半晌,倏地蹙眉,無視周圍人吸氣吃驚的表情,一把牽過她的手,那幹燥厚實的掌心牢牢握住了她冰冷而汗濕的小手,緊了緊,無聲地將其納入安撫闐靜,便大步流星,身後則跟著一眾呆若木雞的將領。
——
公子滄月率了自己一眾家將騎兵,於戈壁曠野中疾馳趕路,山巒疊嶂,粗獤雄偉的景象被拋擲於腦後。
當滄月軍一行風塵仆仆趕至平陵縣城廓,尚未進城門時,與公子滄月共乘騎於一馬的陳白起,卻事先接到係統便發出一條警示。
“地角寒初斂,天歌雲乍飛。大旗危欲折,孤將定何依?八百裏趙軍旌旗朔氣穿甲,來氣勢洶洶,入城/離去?”
陳白起眉眼一震——果然來的是趙軍!
馬蹄如飛,一路馳騁的熱風無孔不入灌入陳白起眼耳喉之中,她將頭埋入公子滄月的寬氤的背部,雙臂緊緊環抱於公子滄月勁瘦的腰間,指尖根根關節突起,死死地攥緊了公子滄月的衣角。
終於,還是來了啊……
當滄月軍一行迤邐一條黑長隊伍進城,剛下馬卸鞍之時,便聽到城門口處傳來一陣喧囂雜亂腳步之聲,爭先恐後的士卒驚慌尖叫大喊道:“關閉城門,快,快!關閉城門!”
“有大批軍隊來了!趕緊守城戒備!”
陳白起愕然回首,公子滄月等人則立刻登上城樓,他們極目眺望,隻見於遠處地平線之間,塵煙滾滾萬馬奔騰之象,隻見一支令人難以置信的龐大軍隊正洶湧而來。
陳白起怔怔地看著,她雙手撐於城樓岩壁之上,山石堅硬,暴曬於空氣之中的部分此刻滾燙,然她卻一無所覺。
自來到戰國起,她曾見過上百人的軍隊,那是一群如凶猛野獸般能夠令人生寒退縮的氣勢,她曾見過上千的軍隊,那是一片黑森森似潮水般能夠吞噬人的壓迫氣勢,然而……眼前所至的軍隊,似很大一塊的烏雲,你無法看到烏雲的邊界,無法知道它裏麵藏著什麽,但它就有一種可怖可畏的氣勢在裏麵,如一雙深深絕望之手悄然扼住其咽喉,令你有一種無法喘氣的感覺,僅一眼,便能使你神魂俱毀。
空氣變了,風亦在鼓動的震蕩中燥熱著,四周氣流被攪渾成一片混沌,令人渾身濕粘難受,坐立不安。
趙軍於城門前方數裏停刹了下來,一片嘯殺靜候景象,前方一支騎兵隊伍出列,後方步甲軍隊則漸漸收攏隊形,以前方縱列騎兵為中心,漸漸形成一個箭矢之陣。
這時他們將佐“鏘”地一聲拔劍出鞘,刷地向前一指,三百名將校弓上弦,三百名鐵戈劍出鞘,戟戈森然如林,颯然指向巍峨高城,邁著震顫人心地齊刷刷步伐向前逼近。
而城牆之上,一列城池上冒出了一些弓駑手的身影,原本該駐防的平陵城防軍們早已嚇破了膽子,如今主事者乃公子滄月所率領的軍隊,他等舉起了早已準備了的輕便藤盾,迎接戰事。
當那一支行趨騎兵隊伍臨近城下,其領頭魁梧健拔的將軍陳白起一眼便認出,乃是對她憤怒值達到80的戚冉。
春秋時候,古風尚存,兩國交戰時其將領隻要上了戰場,亦必然是要披甲衝鋒,是以軍首之位置一向乃軍中靈魂之所在。
然而,此次領軍之人除了戚冉,還有另一位與他同趨者,隻見另外一匹馬之上,以圓陣木盾劍士相護,一襲暗紋藤蔓優雅的黑色鬥篷加身卻不見一絲陰翳,反而能夠將一身春光洽意暖融發揮得淋漓盡致之人……
——正是陳白起曾與舞劍獻唱詩經的那一名神秘人。
一觸及其身影那一刻,陳白起微愕,下意識從係統內將“九黎藥鼎”取出,握於手心之中,待那藥鼎涼意一點一點沁入手心發寒之時,她已冷靜下來。
他曾輕佻風流爽朗笑言道——“陳三,那你便清唱一段詩經的關雎予我可好”;
“卿之樂,必然是不同的,請。”
“卿既以樂贈友人,那友人便以藥贈傷友吧。”
他之話尚餘音繞耳,記憶猶新。
她以為憑他們之間差距甚大的身份再見之時估計要等到猴年馬月,然而其實再見亦不過月餘,隻是這一次見麵,他定然不會再對她說——陳三,你便清唱一段詩經的關雎予我可好。
陳白起虛蕪淡然一笑。
故人兵戟相見,實為一件遺事啊。
戰鼓擂,風聲吼,趙軍踐踏的煙土飛揚已被風氣卷殘散去,雷鳴般行進聲漸漸弱了,立於城樓高處的陳白起僅掃一眼,便轉身就走,然而,就在她轉身之際,卻聽到下方傳來一聲震耳發聵的喊聲。
“陳三——”
她腳步一滯。
……是在喊她?
“陳三——”
她轉頭,朝城樓下一看,正對上戚冉仰頭,那一對招子似火矩般炙熱燙人,卻是一片殺意滔天。
這時,城樓上的人都紛紛愕然看向陳白起,那些目光似訝、似驚、似不解,更多的則是懷疑與探尋。
原來陳白起與他們融入一塊,但現下卻像被這種目光給隔絕,她變在了孑然一人於城樓之上。